文之隐道:“爹爹要我推翻祁夏清,恢复足赤帮旧制,这二事我虽不是出力最大,好歹也办完了,我这人随便就给祁夏清骗,让我来管,实在不妥。雨儿妹,这次冯伯伯救我救你,又赠我解药,你先陪我去拜见我爹爹和冯伯伯的灵柩罢。”若雨想自己若去拜见文子列灵柩,那自然就算是文之隐的亲人,脸上微微一红,道:“好。”文之隐却没想这许多,只笑道:“祁夏清没有一起葬在那里,真是太好了。”
二人到得屋外,却见小綪独立一旁等待,文之隐记起她方才说过的话,轻轻握了握若雨的手暗示,随即放开她手走在一旁。
若雨道:“小綪!你还好么?”小綪道:“姊姊,如果你以后都见不到我了,你会不会很难过?”若雨微微一惊,却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道:“甚么意思?”小綪道:“以前,我总会偷偷的想,风哥哥待我很好,如果我嫁给他,我就不仅能和他厮守到老,也能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了!可是你爹爹不喜欢我,他瞧不起我的出身,我不想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若雨道:“爹爹……”心道:“要让爹爹同意小綪和哥哥成亲,的确很不容易。他之所以肯将我许给阿隐哥,除了见识到阿隐哥的诚意之外,必也因为姊姊已经嫁给门当户对的姊夫,于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与小綪相知相惜多年,却怎么忍心对她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
小綪又道:“所以我决定算了。昨天我亲自问了风哥哥,但他终究不肯为我离开他爹爹,既然他和你爹爹一样,始终怀着门当户对的成见,我想……一切都留在回忆好了。我相信,还是会有人欣赏我的。”
若雨紧紧将她搂在怀里,道:“小綪……对不起。”小綪微笑道:“姊姊,你不用跟我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去玩啦!”若雨道:“好。”心道:“小綪……也慢慢成熟了。”
文之隐缓步走到若雨身旁,道:“她怎样了?”若雨道:“她……我们慢慢走,我再慢慢和你说。”文之隐道:“好。”
二人步到足赤宫墓室门前,若雨望见眼前木门,道:“阿隐哥,你知道为甚么祁夏清要把你爹爹他们葬在这里么?”文之隐道:“这地方显然是足赤宫一角,他只是想把我爹爹随便葬在一处大部分人不会去的地方罢?”若雨开了木门,道:“木门、岔路少,不符合祁夏清的风格,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不是他建的。”
文之隐惊道:“原来如此!这里……是我爹爹他们当年建的足赤宫!”若雨道:“是啊!祁夏清之意,是要将过去的人,和过去的建物一起埋葬,他自己再另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全新的足赤宫。”文之隐叹道:“但他沿用足赤宫之名,又让新旧二宫相通,或许,他也没有完全忘本罢。”
一面感慨,一面缓步走到文子列棺木之前,文之隐叩头道:“爹爹,孩儿无用,复兴足赤帮一事出力太少,幸得蔡伯伯、张大哥及……我……我的未婚妻雨儿妹相助,如今足赤宫中再无一人身受年年长生锭之苦,亦无一人遭胁迫留在宫中。同时天网恢恢,祁夏清已遭人射杀身亡,爹爹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若雨亦跪在其棺之前,低声祝道:“公公英灵庇佑,终让逆者伏诛,龙若雨往后会继续协助阿隐哥管束足赤帮,望公公在天之灵护他一生平安,祐他不滥用冲动行事。”
二人叩拜完毕,站起身来,若雨只见文之隐满脸通红的望着自己,若雨微笑道:“怎么,你又听见了?往后别再让我担心就好,知道么?”文之隐仍不说话,只是走上一步,将她紧紧搂住了,道:“雨儿妹……”若雨微笑道:“对了,你替你爹爹重新立个墓碑罢。祁夏清藉你爹爹灵柩防人盗药,立这碑也不会安一点好心的。”文之隐道:“好。”于是除去祁夏清所立之碑,另取黑色石板,将其磨平、切整之后,刻上“故显考文公子列府君之墓。子文之隐谨立。”立于文子列棺木之后。
若雨道:“依我看,小綪所发现的那藏解药的地下室,应该也是早就有了,所以柜子和抽屉才是均由木头所制的。”文之隐道:“然后祁夏清再加装机关而已么?”若雨道:“我想应是如此。”说着开动改装后的机括,通往地下室的梯级便即露出。
二人先后走下梯阶,晃过一圈,感叹解药炼制竟是如此之多后,在角落找到了一个木匾。若雨拿起一看,低低唸道:“炼丹房。”道:“阿隐哥,你看,这里是原本的炼丹房。当时祁夏清说,他不会把解药藏在炼丹房里,原来是一句反话。只是谁又能料到他所指的炼丹房竟是此处。”
文之隐叹道:“此人心计之深,我完全无法预测啊!雨儿妹,如果我不曾遇见你,一个人来这地方给我爹爹报仇,只怕进不得宫,就已遭了他的毒手。”若雨笑道:“我们当初只是一面之缘,后来相识如此之深,是你主动为我付出而来的,所以还是你的功劳。”文之隐忆起往昔点滴,只是满脸渲得通红,道:“是么?”
二人又上楼拜过冯牛、蔡氏昆仲之后,便相偕往炼金四门处去寻蔡罡、张实。蔡罡一见他大喜,道:“文贤侄,你可终于醒了,这就接下你父亲的遗命,成为足赤帮帮主罢!”
文之隐望着四周高炉,道:“蔡伯伯,先父留下的遗书只命我拨乱反正,为其报仇,却不曾命我接掌足赤帮,小子自幼习武,虽能辨认兵刃好恶,于冶炼金属一道终究不如您擅长,我想,还是由蔡伯伯您接掌帮主之位,才最稳当。”
蔡罡道:“此言差矣!昔年我就是你父亲的手下,如今换我坐上帮主之位,与篡位有何分别?何况担任帮主不须擅长冶炼金属,只要用人得当,明白是非,统领众兄弟铸造金属器械的方向即可。”文之隐叹道:“若要行此三事,我更是没有才能,小子实在不敢让先父大业毁在我的手里。”
若雨道:“阿隐哥,这些事,我可以帮你啊!”文之隐道:“雨儿妹,这里太多不美好的回忆,我实在不想长驻此地,我只想和你,拿着祁夏清炼出的过多金银,到穷乡陋巷帮助贫苦之人,用我俩的武功,像师父一般四处行侠仗义,为了赚钱茧居此处,而不顾天下苍生之苦,非我所愿。”
蔡罡道:“自古以来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你若逃避这个责任,更有谁来做这帮主?”若雨道:“子承父业只是合理之事,却非天经地义,足赤宫里人才济济,人各有志,何不另择贤能?”张实道:“只是要从中选出聪明有智,又不会被利益燻昏头的人才,却也不易。”若雨道:“一个诸葛亮,敌不过三个臭皮匠,反正四门均须一人管理,何不就管理四门之人共同讨论决定教务,遇到无法定夺之时,再寻阿隐哥决定就好?”文之隐道:“雨儿妹!”若雨笑道:“怕甚么,有我呢!”
张实笑道:“不如这样,咱们足赤帮的新帮主就由龙姑娘来做,你们二人每半年入帮看看众兄弟,并适时更换四门之首,平常帮务就让我和蔡大哥几人处理就好,不知文兄弟意下如何?”若雨道:“我来做帮主,只怕帮中之人不服气罢?”张实笑道:“有甚么不服气,文兄弟交代一句也就成了,龙姑娘巾帼犹胜须眉,不必自谦。”
文之隐见若雨双眼散发出兴奋的光芒,一脸跃跃欲试之貌,道:“雨儿妹,拿这些事来烦你,你不介意么?”若雨笑道:“怎么会呢?我一定管得比祁夏清还好。”文之隐道:“好罢!既然你不介意,我自然同意。”
于是诸人商议隔天召开大会,宣布正式将足赤教更名回足赤帮,若雨为新任足赤帮帮主,平常帮务则由蔡罡、张实及若雨在柳如雪、成克玖等协助下简拔出的二名帮众共同治理。若雨亦订下帮规,让众人能依自己实际工作得到应有财富,而不再似以往只有一日二餐;并要求帮众和睦相处、行侠仗义、为国尽忠。帮令颁过一周,人人收获自己的勤劳工作,这才明白过往祁夏清之作为原来全不合理。
几日间,祁母仍然居于原本的华丽屋子,只是其间喜乐相隔千里而已;成克玖、连逖、龙后铭一众人等亦在小先龙第及其邻近的几间空屋暂住,这一日,连逖找齐众人,道:“文兄弟,从你清醒那日至今,已经过了整整一星期,看来你全身上下已无任何问题,我也是时候回五虎门了。”
文之隐道:“五虎门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