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闻言,不觉又叹了一口气。
成克玖道:“你不喜此人,又提他作甚?他反正刻意回避你们,以后就忘了他罢。”若雨眼眶一红,道:“他对你说希望我忘了他?那他干嘛还处处为我们着想?他暗中帮助我们,却不想被我们知道,我猜到以后,又怎能放下他的恩情?”
成克玖见她泫然欲泣,倒也有些慌了,他自从发妻早逝以后,数十年来要非独来独往就是与二徒同行,几曾理会过这等女儿家的心事,只有道:“别理那家伙了,我们快来练功夫罢。”若雨强自收下情绪,点头道:“好。”
于是成克玖将七十二招略作调整,一一演示给若雨瞧了,若雨本来聪颖,这几招又改动不大,只花了二刻钟时间就已学完。成克玖要她坐下稍息,道:“你练得很好,一会儿定能得胜,不过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若雨道:“请前辈赐教。”
成克玖道:“一会呢,你如果看见敌人使纯阴,你就以寻常内力运使后面七十二招阳刚功夫;若敌人出少阳,你就用阳力运使前面三十六招阴柔功夫;若敌人出太阳,就用阴力运使阴柔功夫,知道没有?”两仪纯分阴阳,四象则为太阴、少阳、少阴、太阳。
若雨问道:“那如果是无极、太极、八卦三个境界呢?”成克玖道:“八卦源于四象,你所学不须多,以四象破之足矣,至于他若使出太极的功夫,你亦用太极破他。”若雨奇道:“怎么做?”成克玖道:“双手旋动成圆,将全身阴阳内力凝于双掌之间,一并发出。”若雨大悟,道:“那无极呢?”成克玖笑道:“他若能使出无极的功夫,你输他也不打紧。五个境界中以八卦最易,无极的境界则听说只有百余年前创出他这路“无极大业秦家掌”的武林前辈体悟到而已,你不必操心。”若雨奇道:“那您领悟到了么?”成克玖道:“如果我是从小学习这路功夫,现在或许能稍窥门径,但我以修练外家功夫为主,这一生是不能悟到这境界了。”若雨感叹道:“原来如此。”
成克玖道:“你打胜第一人后,就要跟第二名敌人打了。那人方才与我决斗时,并未使出浑身解数,我看他蒙面,定是有意隐藏出身,你一对敌要抢下先手,让他一一抵挡你的招数,然后试图揭下他的面罩。”若雨微微一惊,道:“不好罢?”成克玖道:“他功夫极为深厚,你硬斗也拚不赢他,你去攻他面罩,他定会想法守护下来,这时候,你故意在左肩卖个破绽,他为了避免身分暴露,一定会上钩,你佯装给他击中,俯跌于地,乘他近身时给他一计“走为上”,点他穴道,你就能胜了。”若雨只觉这手法未免不光明正大,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成克玖道:“你嫌这是小人行径,不肯干是不是?反正你这场本来极难得胜,输了也罢,想法斗那个教主罢。不过这教主是小人中的小人,偏偏又爱装君子模样,他一定会逞尽所能的骗你,你一次都不能相信,不能心软,如果没有宣判得胜,一刻都不能松懈,知道么!”若雨道:“是!”
成克玖道:“可惜我没见他使过武功,不能教你防备,只能再教你三招,让你救命之用。”若雨连忙作揖谢道:“多谢前辈教诲。”成克玖笑而受之,续道:“凡习武之人,最基本的功夫就是一眼看穿敌人破绽,你的敌人武功极高,破绽虽有,却极难攻,故我不必提起,但你,身上却有三处显而易见的破绽,这三招,就是在敌人攻你这三处时所用。第一,就是你的左肩,很明显是伤势未愈,不必多提。第二,是你的咽喉之处,第三,则是下阴之处。咽喉、下阴二处极为柔软脆弱,多是奸险之徒才会取之,偏偏教你武功的四人都是光明正大之辈,因此守御这二处尚不够澈底。本来这一点江湖中人多看不破,并无干系,但那教主武功不如你甚多,定会行险攻你这二处,那么你就用我教你的招数对付他即可。”若雨大惊,连忙提旗学招。这三招只是变化难以料及,学来却易,若雨不消一盏茶时分就已学会。
成克玖授毕,道:“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去看看你小情郎罢。对了,记得你决斗的时候那大夫会照顾好他,不要为他担心,自乱心神,知道么!”若雨道:“好。”
二人并肩走回,成克玖又道:“还有两事,第一,你要争取那姓冯的汉子作裁判,他看似不会背叛教主,其实定会偏袒你一边;第二,下手不可留情。你这兵刃不会见血,我亦会在一旁照看,不用担心你伤人性命,一旦你手下留情,就要输了,知道没有?”若雨道:“好罢!”成克玖冷笑一声,心道:“一会比赛就要开始了,真不知结果如何。”
若雨走到小先龙第之中,见文之隐正躺在自己睡了三年的床上,连逖坐在床边按摩着他的手臂肌肉,柳如雪、梧桐等亦在旁边照看,便问道:“大夫,阿隐哥怎么样了?”
连逖道:“看来他刚才昏去是过于疼痛所致,我帮他医治断腿、按摩全身肌肉之后,已经开始喃喃自语,只是叫来叫去都是叫你,你自己来看看罢。”若雨又是欣喜,又是难过,道:“大夫,谢谢你!”快步走到床边,连逖站起身来,让位与她坐了,若雨一点头致礼,便坐到文之隐枕边,凝望着他的脸庞,见他面色已从苍白变得稍有血色,只觉眼中一阵湿润,又道:“大夫,谢谢你!”
连逖道:“不必谢得太早。他现在意识模糊不清,额头更是烧得不得了,难关还没有完全过去。”若雨心情一沉,伸手轻轻摸着文之隐的面庞,低声道:“阿隐哥……不要丢下我……知道么?”却见他嘴唇动了两动,喃喃道:“雨儿妹……对不起……”若雨见自己的泪滴不小心落上他的脸庞,连忙轻轻给他拭干了,轻声道:“阿隐哥,你道甚么歉呢?无论你做了甚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只要你……不要抛下我……”
梧桐道:“算了罢!文兄自会说话以来,从头到尾都只唸着这六个字,不是真的在和你说话。”长叹一口气,自出了小先龙第。
若雨惊道:“大夫,这是真的么?”连逖道:“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唸上二十次了,他到底对你做了甚么?”若雨怵然心惊,暗道:“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愧疚,阿隐哥才会跳下去?”忙问道:“大夫,他在输送内力给我的时候,可有发生甚么事?”连逖道:“哪有发生甚么事?我一直在他旁边看着,他神色始终如常,只在将届一盏茶时分时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就直接奔了出去。唯一要说,就是他看着你背脊居然莫名害臊脸红起来了,大概是因为你的衣服给汗水湿了,稍稍变得有些透明而已罢。”若雨大吃一惊,见一旁几上放了一个花瓶,连忙将花取出,道:“小綪,把水倒在我左肩伤处之上,快点!”小綪一奇,接过花瓶,便慢慢将若雨肩头滴湿了,忽见她背后白衣贴上肌肤,露出那一道黑色的巨大疤痕,惊道:“姊姊,难道他是看到这个想起来了?”
若雨心头一乱,道:“大夫,他运功给我的时候,有没有突然心痛?”连逖奇道:“没有。除非他能藏到脸上一点抽动也没有,否则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若雨一听,突然想起方才那名大夫的言语:“他忍痛忍至如此,那是比他双腿齐折还大的痛楚。”蓦地明白了一切,只觉一颗心都要碎了,哭道:“阿隐哥你这傻瓜!你干嘛要这样虐待自己!你是受了祁夏清药物,才会对我突施攻击,我根本不曾怪过你一点,好么!”见文之隐始终双眼紧闭不醒,不觉伏床痛哭,道:“早知道……我就早点和你说清楚,你就不会如此作贱自己了!你要是不醒,要我怎么办啊!阿隐哥……阿隐哥……你快醒过来啊!”突听门外一人哈哈笑道:“他要是不醒,你就嫁我作老婆啦!岂不甚好?”若雨一听大怒,哭道:“你还落井下石!”
祁夏清笑道:“龙妹,让我瞧瞧他的伤势如何?”若雨恼道:“谁要你看!还不快滚?”祁夏清“啧啧”二声,笑道:“龙妹,一个时辰已过,你难道要不守信用不成?你不是老跟我说,做人要守信,做过的约定不许不算吗?”
若雨此刻心情本已差到极处,又听他在旁不断捣乱,抢起旗子夺门便出,喝道:“我就先杀了你,给阿隐哥报仇!”祁夏清笑着摇了摇头,道:“龙妹,你现在如此挂记这那小子,只怕不会赢我罢?人说好酒沉瓮底,我自然是最后一个出手,让我给你介绍二名江湖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