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一惊,道:“严……严大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杜严道:“我……我……云妹……对不起……”
若云微微一笑,眼角蕴藏的又是忧伤,又是喜悦,道:“没关系,你来这里找我,我很欢喜。”杜严听若云丝毫不计前嫌,只觉一颗心波涛汹涌,正想走上前去将她拥在怀里,忽觉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扫过,全身机伶伶地一颤,连忙跪在龙后铭面前,道:“岳父、岳母,家母一时情绪失控,多有得罪,杜严在此致上最诚挚的歉意,只求您能不计我们过错,再将云妹嫁入我们家中。”
龙后铭心下恼怒,正待发作,却见妻子站起身来,亲手将杜严扶起,道:“严儿不必行如此大礼。我们两家已结连理,自不能说断便断,只要你答应我,你,还有你爹娘僮仆等人,再不让我们云儿受到一点委屈,自然该当破镜重圆。”杜严忙道:“我们再也不敢了。”
龙后铭见妻子脸色,叹了一口气道:“好罢,你知错就好。回去之后,我要你娘公开向我们道歉,不再让任何一人说我们龙家闲话。”杜严道:“好。我一定照办。”龙后铭道:“还有我女儿,给我好好爱惜她,你要是敢再这样待她,哼,只怕我甚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听见没有?”
杜严又再跪下,叩头道:“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云妹的!”龙后铭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是了,去罢。”杜严道:“岳……岳父,我下面还有一个书僮,我能把他缒上来吗?”龙后铭道:“你自己去罢。隐儿,你过来。”
文之隐一怔,随即快步走近,顺手将绳索递至杜严手中,道:“伯伯!”正待跪下,却给龙后铭扶住,道:“你跪我作甚?过来,坐在我旁边。”文之隐不明龙后铭用意,只有依言坐下,却见龙后铭的脸上忽然绽出了微微一笑,道:“你……你很好。替我治好我义弟伤势,又帮我照顾雨儿,我还没谢谢你呢。”文之隐忙道:“这只是小侄分所当为,伯伯不必……”龙后铭笑截断道:“你有这么多分所当为?我们一家受你照顾也不只一二次了,别再跟我客气。”顿了一顿,凝望着他微微紧张,却又明澈如水的双眼,缓缓道:“告诉我,你很喜欢雨儿,愿意用生命照顾她一辈子,是不是?”
若雨脸上一阵发烧,道:“爹爹!”又不禁偷眼向文之隐瞧去,却意外见他这次居然没有害臊,而是两眼坚决肯定,诚诚恳恳的举起手来,道:“我,文之隐,愿意倾尽我所有一切,照顾她、疼爱她、保护她,让她快快乐乐的度过下半辈子,用性命担保她一生周全。”若雨一听,不由得大是感动,道:“阿隐哥……”
龙后铭笑道:“好,好极了!我相信你说到必能做到,你可终于让我见识到,甚么人是值得我打破门当户对的人了!”说着牵起满脸通红,双眼羞赧望向一旁的若雨,将她温软的小手放到文之隐掌中,轻轻握起他拳头,让他紧紧握住,道:“从今以后,雨儿就托付给你,她是我的心头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知道么?”文之隐又惊又喜,连忙跪下,叩头道:“绝不敢有负伯伯托付!”龙后铭笑道:“你还叫我伯伯作甚?“从今以后”四个字,难道没听见么?快起来罢。”
文之隐脸上一红,道:“岳……岳父!”又羞又喜的缓缓站起,恰好与若雨的眼神对上,不觉低下头去,缓缓走过去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雨儿妹……”
若雨低声应道:“阿隐哥…………谢谢你。我……我也会用我这一生,好好待你。”
龙后铭笑道:“好极了,好极了!”又道:“严儿,你也听好了,云儿同样是我的心肝宝贝,知道么?”杜严这时才终于在若云协助之下把梧桐缒上台来,一听龙后铭呼唤,忙回过头去,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是!”一答之后,不觉转而望向若云温婉稳定的双眸,若云报以微微一笑。
龙后铭笑道:“真好,真好,我的二个女儿都在今天找到自己的归宿,雨儿,回去爹再补个婚礼给你,你们俩个现在就当未婚夫妻罢。”若雨笑靥如花绽放,道:“谢谢爹爹!”龙后铭道:“隐儿,从此以后,我们就全是你的家人,不用再客气拘束,有甚么难题尽管找我们解决,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知道么?”文之隐仍自握着若雨的手,喜道:“谢谢岳父!”
龙后铭叹道:“真好,真好。只是为甚么我义弟不在此处?他疼爱我的孩子丝毫不亚于我,要是见了今日的画面,也一定欢喜。隐儿,他也是你的家人之一,知道么?”文之隐道:“是!”心道:“其实早就是了。”又想:“要是能捎个信给大师,告诉他今日之事该有多好?只可惜偏偏不知他在何处。”
若雨正自品尝爱情的甜蜜,余光忽见青影一闪,一人转过身去,心下一奇,心道:“是了,小綪素来关心我和阿隐哥的感情,今日见了这事,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轻轻捏了文之隐手掌示意,放脱他手,步到小綪身畔,正待开言,却见斜倚树干,半躺半卧的哥哥若风摇了摇手,更觉奇怪,脱口叫道:“小綪!”小綪只不回头,低声道:“姊姊,你不要管我。”
若雨回头向诸人望了一眼,只见姊姊的目光散发同情,母亲的眼光透出安慰,龙后铭的表情充满无奈,若风神色则既是不忍,又觉痛楚,而一旁的蔡罡眼色竟带着些许鄙夷,但投射方向并非小綪,而是龙后铭。
若雨已自猜出几分,步到母亲身旁,低声道:“妈妈,跟我说罢,这段时间发生了甚么事?”回头向文之隐望了一眼,眼光扫向绳索,又望向下方。文之隐会意,道:“好。”取来绳索,让她们母女俩绑在一块,正待缒下,若雨道:“等会你也下来一下,好么?”文之隐道:“好。”
三人到了地面,若雨道:“你等一会还是回到上面,确保我们讲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我不想又有人和我一样。”文之隐一怔,随即领悟,道:“我知道了。”说着便从怀中取出杨少恒留书,呈给柳如雪,道:“伯……岳母,这是大师留给您的信件。”
柳如雪淡淡一笑,伸手接过,却不打开,道:“隐儿,我看你先前在足赤宫之时,于那人也是十分关心,你们二个交情如何?”文之隐道:“他……他待我很好,助我练功,还曾经治我走火、救我性命,我这一生对他只有感激与钦佩,然后……他其实是我表哥。”
柳如雪微微一讶,道:“原来如此。他不知道罢?”文之隐道:“他待我好的时候并不知道,是我告诉他的。”柳如雪道:“我明白了。你上去罢。帮我们看着小綪那孩子。”文之隐道:“好。”向若雨望了一眼,若雨笑道:“我没甚么要跟你说的了,本来也想请你帮忙看小綪的。”文之隐一笑,道:“那我就上去了。你……如果有遇到甚么事,立刻发千里共婵娟叫我下来。”若雨甜甜一笑,道:“知道了!你可不要给我直接跳下来。”文之隐笑道:“好。”顿了一顿,道:“绳索也留给你们罢,扯二下告诉我你们绑好要上来。”若雨道:“好。”
柳如雪望著文之隐的背影,道:“雨儿,遇到隐儿是你的福气,要好好珍惜。”若雨笑道:“我有哪里不珍惜他么?不过这般上上下下的,倒也颇让他累着了。妈妈,你们又是怎么上去的?”柳如雪道:“那自然是有赖蔡大哥的帮忙了。本来听小綪说,你打算和隐儿废了足赤教,可以在这附近等你们回来,但我担心被足赤宫的眼线发觉,刚好遇到这棵千年神木,随口说一句“在此藏身绝不会被发觉”,小綪他们就兴奋不已地说好,还说要在上面盖个树屋等你们回转。蔡大哥似乎颇疼小綪,居然爽快答应下来,于是我们买了一个大竹篓,系了绳索,绕过上面一根光滑粗枝,蔡大哥在下面拉着,把我们一个一个吊上去,最后他自己才爬树上来。”若雨啧啧称奇,道:“那竹篓和绳索去哪了呢?怎么我刚才没有看见?”柳如雪道:“那竹篓很占空间,卡在上面一些的枝条之间,只是隐儿带你们来去如风,倒也用不着。”
若雨道:“原来如此。妈妈,小綪他们到底发生甚么事了?”柳如雪叹道:“建完平台之后,我叫小綪去放记号,她自然是拉着你哥哥去了,我们也不在意,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唉!风儿竟跌断了一条腿。”若雨方才看见若风姿势时就已猜测如此,但听母亲亲口说出,还是颇觉震惊,道:“哥哥跌断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