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道:“子骞哥哥为了我,身受唐门七绝丹之毒,毒犹未解,我怎么能就此逃开,嫁为人妇呢?”
韩天神色不变,却是淡然的说道:“七绝丹岂是唐门所创,东施效颦,不值一提”
仙儿楞了一下,她虽知韩天出身修罗教,但没料到他竟把唐门这令无数江湖人士心惊胆寒的毒药看得如此之低,却也奇怪。
只见韩天笑了笑,神情仍旧一派从容,缓然说道:“看来你爷爷还真什么都没告诉你。”小仙听得韩天话中有话,不自觉道:“你别吓我,爷爷瞒着我什么了。”
韩天淡然道:“你身世的祕密!”
仙儿心下一惊:“我身世又有什么祕密了,你别胡说。”
韩天不理会她,继续说道:“仙儿,你可是我们大周朝世宗皇上在世唯一的后人了!”
仙儿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瞧着韩天,见他脸上毫无玩笑神情,但这话的确难令人相信,声音不觉微弱的道:“你有证据吗?”
韩天道:“自五代以来,世局纷纷扰扰,战乱频起,胡虏肆虐,百姓们流离失所,若非世宗皇上柴荣爷英明神武,仅五年即一统北方,天下百姓不晓得还要痛苦多久,只可恨天忌英才,柴荣爷死得不明不白,才让赵匡胤这厮有机会陈桥病变夺权,若这赵匡胤心胸坦荡也就罢了,然他掌权之后,这些功臣良将又有什么好结果了,狡兔死,走狗烹,再瞧瞧那归降的李煜的下场,他们赵家二兄弟窜了柴荣爷的天下,岂有容柴荣爷的子嗣活在世上的道理。”
韩天这一番话说完,顿了一下再说道:“你自己想想看,何以你父母亲会遭害,官老爷子本位居高位,即便门内有变,也早已弭平,又何需带着你浪迹江湖多年,四处为家呢?你可曾想过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正是因为他隐瞒多年柴家子嗣的身分泄漏了,为避朝廷追杀,才带着你走涉江湖啊!”
仙儿听得心乱如麻,她自是问过官振飞为何要离家,父母又何以会被同门兄弟诛杀,但每问后官振飞总是苦笑不答,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再问了。现在想想,鹰爪门内变似乎只是其中缘由之一而已。
韩天再道:“我所说的,你或许仍有所疑,我请另一人来和你分说,你自当再无疑惑。”说完径自走到墙边,将帘子轻轻掀起,只见得一妇人缓步走出,仙儿只望了一眼,一颗心恰似突的要跳了出来,只见那妇人脚步轻盈,体态娉婷娥娜,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美人,只奇诡的是,本该是灵动望穿秋水的眼神里竟是苍老无比。只见得韩天俯身拜下道:“弟子韩天向师尊请安。”
仙儿见是韩天的师父,也慌忙要跪下行礼,那妇人微笑道:“不必多礼。”手只凌空一托,仙儿只觉一阵大力涌至,竟是跪之不下。
那妇人道:“你叫仙儿是吗?我是韩若冰”仙儿听了竟是一愣,她随雷翊行走江湖之时曾听雷翊提起过,知晓韩若冰曾经是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魔头,如眼前之人真是修罗教主,那岂不以然百多岁,然而眼前这妇人看来不过三十余岁之龄,难不成真有返老还童之术吗?
“你是修罗教主?”仙儿缓缓地自口中吐出这几字,今天所发生的事实在太诡异了,她脑子里早已乱成一团。
韩若冰嘴角只微动,声音却是清亮无比:“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声音稍顿了一下又道:“多年来我一直在寻访你们的下落,但你这爷爷也真不简单,竟能想到越是险处即是生机所在,竟然就在赵家眼皮子底下避了这么多年!只可惜到头来还是被发觉了”
仙儿颤声道:“为何要找我呢!”
韩若冰淡然的说道:“你只道修罗教残酷无比,但你可知修罗教的弟子从何而来,他们也都是像你一样被朝廷所追杀,柴荣爷手下部将的子弟后嗣啊!”
韩若冰这一番话听得仙儿只一阵天旋地转,她此时只想摀住耳朵,再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但却档不住韩若冰的声音,她在心里面吶喊着:“我到底是谁?我是官小仙!我是官小仙!”人竟是晕眩过去,随即不省人事了。
红烛的火光映着厅堂,偶尔爆出一丝火花,韩若冰悠悠的对着韩天说道:“修罗教自月影祖师创教以来,师门历代严训务必寻回柴家后人,如今总算在你手里完成了,也不枉了我对你的一番苦心”
韩天恭敬垂侍一旁道:“师尊对我本家深恩厚德,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
“唉!”韩若冰一声轻叹道:“入得我门,便得与过去恩断义绝,你可会懊悔?”
“绝不会,弟子之心,明月可鉴!”韩天又道:“弟子不解的是,为何师尊要弟子纳她为妻呢?”
韩若冰缓道:“时不我予啊!若非当年误中那人之计,修罗教也不致分崩离析,如今也只有依着柴家后人的旗号,号召他们回来,或许尚能放手一搏,你若娶了柴家的后人,自是能名正言顺地举旗起事。”又道:“现在宋室积弱不振,自甘向金人俯首称臣,每年还要纳贡大笔财帛女子,民心早已不满,此时正是复兴周朝的好机会,我已老迈,只能把这担子托负你了!”
黑夜里,仙儿犹自昏睡,嘴里只喃喃的喊着:“子骞哥哥,子骞哥哥救我!”身旁却伫着一高瘦的身影,怔怔的望着她,而此刻的闵子骞却也分不开心思来念及她了。
铃儿正端姿盘坐,二手按在朱雀鼎上,以内力催化诸般药物交融,闵子骞一手护住她心脉,一手浸入一银盆之中,只见得银盆之水由清转黑,不过一个时辰,即已浓如墨汁一般,而那朱雀鼎旁已是白烟裊裊,热气蒸腾,奇的是这烟雾一着洞顶岩壁,竟成寒霜峥嵘。
闵子骞见铃儿全身大汗淋漓,连连喊热,随即自她心脉处缓缓送出真气,欲助她镇定下来。
成秋听到铃儿呼喊之声,在门外急道:“再有一个时辰,解药即成,少主务必要专心凝志,否则剧毒反噬,其祸不小啊!”
却听得闵子骞淡然说道:“成大哥放心,难关已过了,只见得铃儿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脸色复自红润,已不似方才之苍白了。
铃儿杏眼微睁,看了看闵子骞道:“闵哥哥,谢谢你!”接而道:“成叔,你方才提到如果要尽去七绝丹毒性,不再受七年之限,要怎么做呢?”
成秋脸色微颤,颤声道:“少主当真要如此做吗?”
铃儿微笑道:“毒药只能伤得了人的身,却换不来人的心啊!”
成秋听完全身一震道:“我代其他弟兄们感谢少主,少主之恩,永不敢忘!”
铃儿望着闵子骞道:“闵哥哥,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闵子骞道:“你宅心仁厚,自然是对的”
铃儿笑了一笑,不再言语,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在丹药之上,化成青烟散去,丹药已成,浑圆似球,其亮似金,共得七七四十九颗之数。
闵子骞轻轻推开石壁之门,搀扶着铃儿慢步走出,向成秋言道:“走吧!我们这就去解了众兄弟们的毒。”
三人缓步,回到总坛大厅上,却不见肖风等诸人,只一年轻童子端上茗品,恭敬道:“少主,闵公子,成师兄请用茶。”
铃儿早已口渴的紧了,举杯便欲一仰而尽,但见闵子骞和成秋俱是面色一变,闵子骞手快,一把打落铃儿手中的杯子,茶水溅在那童子身上,吓得他瑟瑟地抖着。
只见成秋一把揪起那童子的领子,喝道:“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闵子骞却是不慌不忙的朗声道:“王安通大人,既然人都到了,何不出来一会呢?”,话甫说完,厅堂之门随即大开,数十人涌进大厅,将三人团团围住,人群中一人卓然走出,正是唐门的大师兄王安通。
成秋言道:“肖风师兄等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王安通旁边一人接话道:“嘿嘿!肖风他不知好歹,大师兄已送他们去地下见唐霜青了。”
成秋大怒道:“方师弟,你敢对师尊不敬,竟直呼他的名号?”
那姓方之人狞笑道:“这唐霜青害得我好惨,如今他都死了我还怕他做啥!”随即又道:
“快把解药交出来,或许还考虑给你一个好死,但这娘们是那唐霜青的孙女,我们要在她身上试尽唐门毒药后才让她死。”说完又狞笑不已,直当三人已是他们的掌上肉,刀下俎了。
闵子骞心里飞快的闪过几个念头,他和铃儿在炼丹时已耗费太多元气,眼下只成秋一人势难保得三人周全,唯今之计唯有自己拦住对手,让成秋保得铃儿离开才是。而此时成秋心中也做同样打算,自己舍命拦住众人,让闵子骞护着少主逃走。他目光如电般射过众人,当见到一人脸孔时,眼睛登时充满了怒火,那人不是张俊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