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松了两天的众人今晚又要进入梦境世界,陈娅太疲倦了,翘着脚躺在双人床的下层床上,跟白枫打着电话,天南海北地扯着。
“妈,有任务。”肖碧芸正好敲门进来,陈娅扭头对她说。
“好的,宝贝女儿,一切小心。我相信你们翟队长会照顾好你的。”说罢,肖碧芸轻轻关上门,倚在门边,叹了口气,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距离跟翟姐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准备入睡吧。”陈娅扣上电话,关上小夜灯,四横八叉地躺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风吹过陈娅的鬓角,带着独特的腥咸气息,而不像沙漠里的风,夹杂着沙砾和碎石,吹过脸庞就是刀割一般的刺痛。她感觉到自己敞开的双手被什么液体浸泡着,冰凉、湿润,像手心里捧着蹦跳着的一尾鱼。
“咳咳。”陈娅扶着身侧的某样硬物坐起来,眼睛半睁半闭,大片的蓝色映入眼帘。她回了回神,瞪大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甲板上,身下紧贴跟随着海浪翻进来的海水,衣服变得又湿又黏。
船正在随波逐流着,泛白的浪花掀起一层接着一层,深色的海面上漂浮着几朵水母,半透明、泛着淡淡的橙粉色,略沉入海里的水母隐约散发着浅蓝色的微光。
“这是哪儿?”
船身不长,船内空间也比较小,陈娅走进控制室,满眼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仪器和按钮。但陈娅知道,绝对不能够触碰黄色和红色的设备,因为翟萱曾经告诉过她和白枫,黄色是警戒色,而红色有时则代表着危险,例如,sos信号和控制床尾螺旋桨的按键都是红色的。
陈娅迷迷糊糊地转了一圈,发现船上根本没有人,于是她回到甲板上站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突然,船底发出“砰”的一声,船身剧烈地晃了一下,陈娅没站稳,摔倒在甲板上,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爬起来凑到船边,却发现船并没有撞到礁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东西撞到了船身。
陈娅脑子里立刻绘出了一幅恐怖的图景,深海里的长颈蛇头怪物、青面獠牙的水鬼、在海水里浮沉不定的巨人观。她用力闭上了眼睛,等了许久,但海里好像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动静,陈娅又睁开眼睛,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暗自祈祷暴风雨不要来。
“白枫,翟队,你们在哪啊。”陈娅站得腿都软了,便盘腿坐下,眺望着海面,希望能够看到另一艘船。
陈娅刚刚放松下来,船身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而且愈演愈烈,船上的物品都东倒西歪着,从一头滑到另一头,甚至砸到了陈娅的小腿。下一秒,一个青黑色的庞大物体从海里蹿了出来,带起的腥臭海水泼了陈娅满头满脸。
眼睛里进了水的陈娅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东西,那庞大生物就把船整个掀翻。
落进海里的一瞬间,陈娅扑腾挣扎着,然而无济于事,身子如同铁锚一般,一直在下沉。慢慢地,刚落海时的胸闷和窒息感开始消失,她慢慢睁眼,承受着海水施加给脆弱的眼球的巨大压力,在模糊一片中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陈娅的身躯上方不远处的海面泛着晕染开来的荧蓝色,光从外界洒下来,海面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极轻薄的膜。
意识在逐渐溃散,不知过了多久,陈娅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干燥的地面上。她睁开眼,翟萱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身旁的白枫也是如此。
“翟姐?”陈娅扶着脑袋,觉得里面好像灌满了水,不间断地产生钝痛。
“进入梦境世界后,我和白枫在游轮上醒来,但是一直找不到你,没想到你正躺在甲板上睡觉。”翟萱刮了一下陈娅的鼻尖,道,“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是我的梦?那怪物……也是假的吗?”陈娅自言自语道,没有理会白枫的咋咋呼呼。
“王副队他们呢?”
翟萱耸了耸肩,说,“没看见。估计流落在别的地方了,希望他们不要一进来就掉入海里。”
“这艘船倒是很大。”陈娅看着比她梦里的小船大了几倍的游轮,感叹了一声,“我和我妈妈去海边的时候坐过这样的船,但是当时是旅游黄金周,人挤人的,也没能好好享受。”
“享受?”白枫瘪着嘴巴道,“眼下恐怕是海怪要享受咱们吧。”
“现实世界中的这片海域就经常出事,飞机仪器失灵,轮船触礁事件层出不穷。而且,这里的磁场本身就很不稳定,故而飞机导航会出现问题,然后坠毁。当然我们还有一种猜测,就是地球上空的离散电流导致这个海域变成死亡地区。目前科学家有很多猜测,大多都基于重力场和磁力场提出理论,但是,时至今日,恶魔海之谜都没有被真正解开。”翟萱道。
“什么跟什么啊。”白枫头疼得很,她本身学的就是历史一类的学科,对于这种理科知识完全一窍不通。
三人并没有发现海面上有其他的船只,便走进了船舱之中。
一排一排的舱室应接不暇,甲板上的风的确很凉,但是船舱内却是极度的阴冷。没有灯,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因为翟萱和白枫先前醒来的地方就是在靠近甲板的某个船舱之中,所以她们认为船内没有潜在的危险,而且船实在太大了,走廊幽长,便决定三人分开去寻找其他人,这样效率高。
陈娅独自一人走进了大游轮的电影院里,这地方的确豪华,宽敞的大屏幕,还有十几排椅子。黝黑的屏幕像墙面里开出的一道裂缝,陈娅魔怔地看着它,神情恍惚了片刻。
陈娅走过一排椅子,忽然,一只冰凉的手从宽大的椅子下面伸出来握住了她的脚腕,陈娅尖叫一声,但瞬间被窜起的那人捂住了嘴巴,两人一块倒在座位底下,幸亏座位大,陈娅身材又比较瘦弱,竟然堪堪容得下两个人的身体。
那人是张轩逸。滚到椅子底下以后,他仍旧捂着陈娅的嘴巴,示意她保持绝对的安静。
陈娅刚才的尖叫声似乎引来了某种东西。寂静无声的电影院里蓦地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听起来走路的人应该步子迈得很大,导致每次落脚的间隔时间较长。它在嘟囔着什么,声音嘶哑难听,像老唱片里播放出来的穿耳魔音。仔细辨别,他好像在说,
“我听到……喊叫声……了。我的食物……你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