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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没说话实际上她都没听清他问的什么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医生说的话——老先生的身体不乐观需要做手术但手术风险非常大。
“苏格?”孟斯年察觉到什么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苏格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气:“嗯?”
“你怎么了?”孟斯年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格面前有病床推过去“哗啦啦”的声音非常刺耳。医生跟着病床冲进急诊室后面跟着哭倒一片的亲人。苏格不敢去看她抬头望向天花板只觉得非常非常怕。她哑着嗓子开口唤了一句:“孟斯年……”
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像是连恐惧和不安的感觉也一起念了出去。明明和他不是很熟但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放心。
孟斯年那边半晌没说话随着听筒中嘈杂的声音消逝他再说话已经变得空旷清晰。他柔了声音仿佛怕吓到她似的轻轻地问道:“格格需要我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简单却又可以安抚人心的一句话。苏格听着听筒中他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的声音慢慢地她觉得自己拿着手机的手不再发抖呼吸开始顺畅不远处的哭声也渐渐远离。她说:“孟斯年我爷爷生病了。”
苏老爷子打了两瓶吊瓶吃了医生开的一些药到了晚上的时候非得吵着回家。
苏格与医生谈了谈医生说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她才开着她的st把老爷子载了回去。
“爷爷您这个病需要做手术国内只有太京医科大学医院能做这个手术过几天跟我去太京检查一下吧。”
“老毛病了做什么手术别听医生危言耸听。”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当回事。”
“我已经请人帮忙联系那边的医生了爷爷您就听我的话再去检查一下嘛。”
孟斯年说他让人去医大问问情况。
曲桑的雨像是能感知心情一样没完没了地下了两天。第二天又是一个烟雨蒙蒙的早上苏格和保姆阿姨一起做了早餐苏老爷子也起了早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他见了苏格立刻拍着胸脯说:“这不好了吗?格格就是大惊小怪我心脏的毛病几十年了能撑。”
苏格噘着嘴不高兴了一早上自己鼓捣着花花草草故意不理他。到了中午天依旧不见晴凉飕飕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雨停了后保姆阿姨来做午饭了。她拎着菜乐呵呵地开门进来:“格格你瞧我带谁来了?他们说是你的朋友从太京来的。”
格格正蹲在墙边修剪平安树的枝丫保姆阿姨把菜果送进厨房的路上还在说:“我还没见过模样这么俊俏的男孩。”
苏格站起身回头看向门外。虽然从保姆阿姨的描述中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惊讶或许是惊喜。
孟斯年站在她家红色大门前黑色长裤、白色衬衫见她回头看他白皙清俊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他迈开长腿走进来踏上青石板路带着风雨的气息。
苏格手里掐着一根平安树的枝丫心里回响着保姆阿姨的那句话——我还没见过模样这么俊俏的男孩。
就在苏格走神时孟斯年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微微弯腰:“苏老先生可还好?”
苏格“嗯”了一声仰头看着他。半晌冲他灿烂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脸颊两侧的小酒窝可爱得不得了。
“要了命了原来苏格还会这么笑。”孟斯年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是拎着大包小包各种营养品保健品的萧树。
萧树穿着皮鞋和卡其色皮衣戴着一顶帽子与孟斯年的极简风完不同。他说完话将东西放到地上脱帽放到胸前微微弯腰对苏格说:“好久不见格格小姐。”
苏格请他们坐到客厅她烧了水学着爷爷平时的样子沏了茶给他们。
萧树接过茶杯转了一圈看了看花纹又扫了一眼周围:“讲究就觉得一般家庭养不出苏格这么有灵性的姑娘。”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苏格低着头抿了口茶。
孟斯年看着她随意地说:“国庆放假散心。”
萧树“扑哧”笑了一下:“老板你出门还看是不是假期呢?”
孟斯年看了一眼萧树对格格说:“他翻山越岭地跑来是想收徒弟。”
“瞧我这诚意。对了《山河曲》这歌录好了明天首发”萧树说着拿出手机“我预测今年下半年排行榜单这歌榜首下不来了。”
苏格问:“谁唱的?”
“华灵。”萧树将那首歌点出来“本来想给程蓝的孟斯年突然临时换人了。”
苏格看了一眼孟斯年孟斯年低着头品茶什么话也没说。
这首曲子原本只是苏格练琴时突发灵感随意奏出来的调子后来她又修改了几次录成了小提琴曲。但现在它突然成了一首完整的歌高水平的编曲优美的曲调歌手完美的演唱再听感觉很奇妙。
苏格拿着萧树的手机听了两遍很喜欢。
“有没有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萧树问她。
“有。”苏格将手机还给他“我真是个天才。”
“这么不谦虚像我徒弟。”萧树哈哈一笑他看向院子视线越过院墙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想着来时路过的碧波荡漾的湖泊“这么美的地方长大的孩子能写出那么江湖气息的歌词也不奇怪。”
孟斯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良久突然问他:“你喜欢哪句?”
“向往鲜衣怒马走天涯头也不回仗剑行侠。”萧树说完问孟斯年:“你呢?”
外面又开始下起雨来雨滴滴答落在花叶上、泥土里自然的声音风一吹又是自然的味道。孟斯年收回望向院中的视线转而看向苏格在“叮咚”的雨声中萧树的手机里华灵正用炉火纯青的歌唱技巧唱到——“要有多勇敢走遍天涯万里遇见你;要有多痴狂放弃千山万水跟随你。”
孟斯年说:“就这句。”
其实这句并没有多让人惊艳但孟斯年就是喜欢这句歌词里的态度那样自由洒脱又那样痴迷执着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写出的歌词。他觉得他需要重新来认识这个话很少总是很酷的小姑娘了。
苏格的手机铃音还是《山河曲》这首歌的原始de简单的小提琴曲。响起来时萧树跟着哼了两声她晃了晃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郭老师打来的说前天就发了邮件给她可她一直没回复所以打电话来通知一声。
“通知什么?”苏格问。
“上京交响乐团选了你啊。”郭老师一边夸她一边又抱怨她“心这么大以为拉完一曲就完了?也不关注人家平台发布的信息发你的邮件也不知道回个信。”
苏格说不上高不高兴其实去千棠音乐跟着萧树做音乐人似乎也很不错但她又不想放弃小提琴。上京交响乐团是个更大的平台她父亲一直希望有一天她能开自己的小提琴演奏会。
像孟斯年那样开音乐会只有他自己成千上万的人慕名而去只为他。
“格格我突然想起有个单子还没做完明天人家就来取货了你跟我去后面烧窑里瞧瞧。”苏格准备回客厅时苏老爷子突然走了出来他披上外套拿了门柱旁立着的雨伞就要走。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伴着风天气凉飕飕的。苏格急忙拦住苏老爷子:“您身体还不舒服这是干吗去单子退了就好了。”
“昨天不舒服今天已经好了我让你杨阿伯帮着烧了你来帮我推过来。”
“我们去吧。”孟斯年和萧树从客厅走了出来。孟斯年说着走到苏老爷子身旁拿过雨伞“在哪儿?格格带路?”
格格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红色当她打着红色雨伞走入雨中身后的孟斯年问她这个问题时她想了半天说:“大概是显白吧。”
“你还要白啊都白得透亮了。”萧树说。
“孟叔叔也很白。”苏格说话声音很轻从前面的雨幕中传来不甚清晰。
“是啊孟斯年你以后也打红雨伞穿红裙子吧会显得更白。”萧树说。
“萧树我敬你是前辈请做出前辈该有的样子。”
萧树“呵呵”地笑着突然轻声嘟囔了一句:“好久没见你去结交新朋友了孟公子。”
孟斯年仿若没听到一样继续朝前走着。
烧窑就在苏家宅子后面不远。杨阿伯是苏老爷子的帮工跟着他做陶器二三十年了。他们去时杨阿伯正在检查那个一米多高的陶瓶。
萧树一看到那个制作精致体型庞大的陶器乐了:“孟总你这纤纤玉手确定能搬这个?”
苏格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看向孟斯年垂在裤线一侧的手果然是纤纤玉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天生弹钢琴的手。
“那你自己搬。”孟斯年说。
萧树神情一滞苏格“扑哧”笑了:“有专门的车子推过去就好了。”
孟斯年看了一眼萧树似乎在说: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杨阿伯帮着把陶瓶放上手推车用绳子固定好孟斯年看了一眼撑起伞对一旁的苏格说:“我们走吧。”
萧树看了看前面打着一红一黑两把雨伞并行离开的人又看了看车子笑了笑嘟囔道:“行您是老板您金贵只带姑娘雨中漫步不干粗活。”
毛毛细雨中三人顺着长长的、白色的墙边慢慢走着萧树小心翼翼地推着车。他说:“苏格我为了让你同意和千棠签约可是豁出去了就我这身份在哪儿不是被捧着、供着的。”
苏格慢了脚步等着他走过来伸手给萧树打了雨伞:“萧老师我刚接到上京交响乐团的通知下个月就要去乐团报到了。”
走在前面的孟斯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萧树也停了下来:“交响乐团?干吗去?”
“拉小提琴。”
萧树皱了眉头:“怎么谁都来和我抢人?连交响乐团都来掺合一脚。”
“还有谁?”苏格问。
“等明天华灵的ep发出去得有一百个公司来和我们抢你。”
苏格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睛高兴地问:“那我以后卖给你们歌可以涨价吗?”
孟斯年撑着雨伞侧着身子看着苏格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可以!”
苏格歪头看他不服地道:“我那么火很有市场的。”
孟斯年瞥她一眼转过身迈开长腿继续朝前走去他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还没火呢看给你骄傲的。钢琴给你买了还要那么多钱干吗?”
“我要换辆车省得你总嫌弃它我也是一个追求生活质量的人。”苏格说。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那辆小破车了?”孟斯年一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苏格:“……”
这还不算嫌弃你当我聋啊?
萧树推着车子走在苏格旁边看她鼓着腮帮子冲孟斯年的背影瞪了瞪眼睛笑着说:“我说你家那瓶瓶罐罐的虽然我不太懂但多少琢磨过你随便卖点不就可以换车了。”
苏格瞥他一眼:“那是我爷爷的不是我的。”
几人说着话就走进了苏家院子。苏老爷子没让孟斯年和萧树帮着卸他和苏格小心翼翼地把陶瓶搬下来然后苏格将庭院的灯部打亮方便老爷子检查陶瓶烧制的情况。
萧树看着穿着红裙站在苏老爷子身边的苏格女孩散着长发脂粉未施眼瞳黝黑闪亮。萧树越看越觉得她讨人喜欢也就越舍不得放给别人他碰了碰孟斯年的胳膊:“怎么办啊?咱们的劲敌不是别的音乐公司而是交响乐团。”
“用金钱诱惑她。”孟斯年说。
“你还真当真了你看她家像缺钱的样儿吗?”萧树看了一眼孟斯年那清俊的侧脸笑着说“不如你用美色?”
孟斯年瞥他一眼:“不如你用父爱?”
“过分了啊我不就比你大十岁。”萧树一直标榜自己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我大苏格十岁她天天叫我叔叔。”孟斯年说起这事儿就有点想收拾她。
萧树想了一下突然高兴了:“照你这么算那你也应该叫我叔叔。”
孟斯年“呵呵”一声:“照你这么算她应该叫你爷爷。”
“照你这么算那我应该叫苏老先生大哥。”
“你试试。”
“你试试。”
这句话是孟斯年和苏格异口同声说的不止用词连那慢悠悠又自带威胁的语调都一模一样。萧树咧嘴一笑:“开玩笑。”
孟斯年看向苏格:“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呢是吧?”
“你们俩能小点声吗?”
“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做能比交响乐团胜算大点?”孟斯年慢条斯理地问“金钱还是色诱?”
苏格扬了扬眉角云淡风轻地说:“色诱吧。”
孟斯年和萧树都没想到小女孩会这么回答在萧树的大笑声中孟斯年微愣一下后也笑了。
吃过午饭后苏格抱着毛毯听着风雨声在二楼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多阴了几天的天空也终于放晴了。万里无云的天空晴朗得像是一面镜子远处一直笼罩在雨雾中的连绵高山也清晰可见。
风不知何时随着雨停了她窗前的风铃静止在暖洋洋的阳光中铃铛一闪一闪放着光。苏格伸手扒拉了两下“丁零零”的声音响起她换了鞋子走下了楼。
楼下孟斯年和萧树在陪苏老爷子喝茶萧树似乎对老爷子的一套茶具感兴趣正与并不想卖的老爷子商讨价格。
“这是留给我们格格的嫁妆。”
“这是不是紫砂壶?您这嫁妆也忒大方了不如您卖给我您开个价到时候给咱们格格买点好吃的比嫁妆来得实在。”
苏老爷子笑起来但就是不松口。
孟斯年喝着茶心情惬意就那样悠闲自在地看着萧树在那里胡搅蛮缠。格格从楼梯上走下来孟斯年先注意到她注意到她睡眼惺忪地走过来要茶喝。
外面响起敲门声保姆阿姨从厨房应着声走出去开门。不肖一会儿她就带了个年轻男人进来穿着马甲戴着鸭舌帽手里还拿着纸笔:“请问谁是苏格?孟先生委托我们送钢琴过来。”
本来还一副没睡醒模样的苏格眼睛突然一亮举了下手:“我是。”
苏格用五分钟时间给苏老爷子解释明白这架钢琴是她自己挣钱买的而且管道正规童叟无欺。
老爷子腾出客厅东北角给她放钢琴并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你想要钢琴跟我说自己跑去挣什么钱还是上学的学生瞎逞强。”
“这是孟叔叔送我的钢琴因为我送给他一首歌。”苏格忙又改口说完冲孟斯年眨巴了一下眼睛。
“什么歌值一架钢琴?”苏老爷子显然不信。
孟斯年看了一眼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苏格说:“苏先生苏格很厉害我们还觉得出价低了。”
萧树跟着附和苏格冲两人竖了竖大拇指。
等老爷子走后苏格问孟斯年:“这架钢琴多少钱?感觉比我看的那架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好多了。”
孟斯年沉吟一下:“是比你那个好点儿。”
萧树说:“德国运来的你掐指算算多少钱。”
听他这么说苏格盯着钢琴看了半天没动只说:“我掐不出来感觉你们在逼我卖身。”
等工人们把钢琴装好孟斯年走过去随手按了几个键:“这只是《山河曲》那首歌的报酬和别的没关系别有压力。”
苏格跟着走过去摸着亮得泛光的正红色钢琴抬眸看向孟斯年:“孟叔叔帮我调音吧。”
不远处站着的萧树说:“苏格你知道钢琴调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孟斯年不是一般人啊。”苏格说。
孟斯年侧头看她见她说得理所当然笑了笑。
苏格又问:“好不好?”
他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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