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话刚说完,吕布就站了起来,他也很气愤,“陛下,刘备表里不一,看似忠厚,实则内藏奸诈,陛下如此包容,刘备却依然心存侥幸,存心欺瞒,真是令人心寒!”
赵云还是像往常一样,静静的站在刘协的身后。
陈宫和吕布的表态,让赵云心都在发抖,他的情绪也变的有些激动。
但赵云知道,这不能怪吕布和陈宫,这一次,刘备确实不该有所隐瞒。
沮授则是一言不发,甚至还平静的端起桌上的茶盏品了一口。
刘协也很淡然,他摆了摆手,看向吕布和陈宫,笑道:“好了,你们两人也不用如此激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恐怕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毕竟,刘表和刘琦都是汉室宗亲,杀宗亲的罪名,实在太大了,没人能承受得起。”
“陛下,您竟然还要替刘备说话,莫非您要原谅他不成?”
吕布感到难以理解,瞪着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皇帝。
刘协反问道:“难道真要逼的刘备走投无路,让他彻底站在朝廷对立的一面吗?这岂不遂了孙权的心愿。”
随即,刘协站了起来,“诸位对刘备的怀疑,就到此为止吧,真相有的时候,没那么重要,天下能早日安定,这才是朕最看重的!”
陈宫和吕布两人对视了一眼,全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他们也只能接受了。
吕布咬了咬牙,心里还是一肚子的闷气,心说:“刘备,你这次真是太走运了,陛下竟然对你如此宽容。”
沮授看了刘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皇帝选择原谅刘备,不和他计较,这不仅让沮授看到了皇帝非同一般的胸怀,更感受到了令人折服的手腕。
刘备现在寝食不安,背负了这么重的骂名,已成了惊弓之鸟,这个时候,如果再继续刨根问底的追究真相,只能把刘备逼到绝路上。
刘表和刘琦已经死了,如何安抚刘备,如何把局面往好的方向推进,这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能包容曹操,自然也能包容刘备。
刘协冲外面招了招手,让人拿来笔墨,他要给刘备写回信。
“陛下。”沮授开口了。
“公与,有话就说吧。”刘协冲他点了点头。
“既然陛下宽容大度,不想追究刘备的责任,那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刘备做朝廷的内应,配合我们对付孙权。”
沮授的提议,瞬间让刘协心头一亮,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赤壁大战。
他不仅要对付孙权,还要对付曹操。
赤壁之战,为了对付曹操,孙刘结盟在一起,上演了逆风翻盘的好戏,从而促成了三国鼎力的局面。
既然刘备已经去了江东,未必就不能好好的利用一下。
很快,刘协就把信写好了,然后他又拿起了贾诩派人送来的信看过之后,让众人一一传阅,大家看了都很气愤。
吕布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嘣嘣直响,“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到现在曹操还没有死心,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应该马上处决荀攸,然后把曹操抓起来问罪。”
陈宫对曹操也非常不满,“陛下,很明显,荀攸是受了曹操的指使,曹操先是擅自在荆州挑起事端,又趁陛下不在,派人谋夺许都,单是这两件事,曹操便已死罪难逃!”
刘协点了点头,“公台说的不错,曹操确实该死该杀,就事论事,的确应该马上把他抓起来问罪,荀攸也不能宽恕。”
刘协不想一味的偏袒曹操,因为这样做,会让人寒心。
沮授也愣了,纳闷的看着皇帝,怎么今天皇帝变了,竟然没有再偏袒曹操。
但随即,刘协反问道:“如果朕把曹操抓起来问罪,这真的合适吗?就算曹操不会反抗,甘心受罚,可是,这么多年,在天下人眼里,曹操都是大汉的擎天玉柱,朕就这么把曹操抓起来杀掉,天下人会怎么看?再说了,曹操会甘心认罪吗?”
“陛下,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吕布大为不满,“陛下一次次包容宽恕他,直到今日,曹操仍然不思悔改,陛下的让步,总得有个限度吧?”
做人做事要讲究公平,刘协也知道,自己对曹操太纵容了,说实话,就凭曹操做的那些事儿,杀他十回都不过分。
刘协在屋里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环视众人,开口道:“这一次,朕打算给曹操一个教训,也是该好好的敲打他一下了。”
“那陛下的意思?”众人不解,陈宫好奇的问道。
刘协一字一顿的说道:“朕会下令,让曹操进兵江东!”
陈宫道:“陛下,曹操刚刚占据荆州,士气正盛,陛下应该对他加以控制,怎么还让他进兵江东呢,一旦曹操拿下江东,岂不更加嚣张跋扈,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沮授却猜到了皇帝的用意,“陛下是想让刘备孙权联手,共同阻击曹操,挫一挫曹操的锐气?”
陈宫也是恍然大悟,“既然刘备现在去了江东,若是运筹得当,倒也未必没有可能。”
吕布却叹了口气,“不是我看不起孙权,江东那些人真的能挡得住曹操吗?”
刘协没有解释,他的眼中少有的透出冰冷的寒光,“这些年,朕对曹操一再纵容,程昱、满宠、曹纯、曹洪、夏侯渊……,死了这么多人,曹操竟然还不知道收敛。”
刘协想给曹操一个教训,他想到了刘备和孙权,那就让赤壁之战,提前到来吧。
至于会不会造成伤亡,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因为刘协自己,的确不方便对曹操出手。
“陛下,荀攸你打算怎么处置?”
面对沮授的询问,刘协无奈的叹了口气,荀攸毕竟带兵出现在许都,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件事的影响都非常的恶劣。
说实话,刘协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想过要杀掉荀攸。
沮授从皇帝脸上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便说道:“其实陛下可以网开一面,不妨让荀攸再回到曹操的身边。”
陈宫却急了,“公与,荀攸带兵在许都作乱,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就算是诛九族都不过分。”
荀家很多人刘协都是很看重的,要是真的诛九族的话,荀彧、荀悦这些人也都跑不了了。
沮授解释道:“公台,你暂且息怒,曹操生性多疑,你试想一下,如果陛下把荀攸放了,让他重新回到曹操的身边,曹操会怎么样?曹操必定寝食不安,对荀攸他不论是用,还是不用,都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用吧,曹操心里不放心,不用吧,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会对曹操冷落荀攸而感到心寒,许都的事情,陛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因为荀攸及时收手,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荀攸毕竟是在许都作乱,不追究他,还把他放了,这也太儿戏了吧?”尽管沮授说的很有道理,但陈宫还是无法接受。
刘协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公台和公与,你们各有各的道理,这件事还是交给朕亲自处理吧。”
刘协给贾诩回了一封信。信刚送出去,有人禀报,华歆求见。
刘协摆了摆手,华歆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华歆一路风尘,表情非常狼狈。
北方现在冰天雪地,天气格外的寒冷,尽管他在进来之前,身上已经整理过了,但刘协依然能在华歆的身上看到不少碎冰和雪末。
刘协这次让他掌管后勤,负责往前线运送粮草,对华歆这种文官来说,这种苦差事,确实很吃不消。
又累又冷,又操心,又辛苦,但华歆一点都不敢抱怨。
他知道,皇帝不怎么喜欢他,所以不管交代什么事情,他都尽心尽力,非常勤恳。
“陛下,薛悌等人已经被困在白狼山了,张郃将军特意让臣回来向陛下禀报。”
刘协往白狼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困住了,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总攻应该开始了吧?”
华歆摇了摇头,“张郃将军非常冷静,他应该不会太早出手。”
华歆壮着胆子,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并不感到意外,华歆这心里,暗暗替薛悌那些人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华歆要是知道,在乌巢的时候,皇帝就曾经对陷入包围中的曹操视若无睹过,华歆就不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薛悌是曹操的人,一想到曹操近来的种种不安分举动,刘协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心慈手软呢。
……
薛悌被困在山上,整整困了十五天了,将士们忍饥挨冻,处境非常的艰难,肚子饿了有的时候只能匆匆塞几口雪充饥。
虽然张辽组织了一些箭术不错的人在山中打猎,但僧多粥少,打的猎物根本不够吃的,就连战马,也都杀的差不多了。
蹋顿连番进攻受挫,幸好,已经彻底包围住了,在蹋顿看来,山上这些人,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寒风呼啸,张辽照例又四处检查了一下,然后迈步往山上走去,路上随手抓起一团雪,想也不想,便直接塞进了嘴里。
薛悌直挺挺的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一张兽皮,他现在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到脚步声,薛悌睁开了眼睛,随着张辽迈步走进来,一股冷风也跟着呼呼的钻进了帐篷。
“文远,援兵……还没有消息吗?”每次见到张辽,薛悌都会这么问。
张辽摇了摇头,他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回答过多少次了。
紧跟着,李典也迈步走了进来,李典性如烈火,嗓门也大,他气哼哼的说道:“我看援兵是不会来了,陛下很明显,彻底放弃我们了,要借乌桓人之手,除掉我们。”
薛悌无奈的叹了口气,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已经半个月了,他已经不敢再心存幻想了。
张辽一句话也没说,还是那么冷静。
过了好一会,薛悌问张辽,“文远,伱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还相信援兵会出现吗?”
张辽点了点头,“我相信,援兵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到现在了,你还如此笃定?”
张辽反问道:“将士们正看着我们,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郃非常精准的控制着行军的速度,不快不慢,悄无声息的对蹋顿的队伍在外围完成了合围。
蹋顿的注意力都在山上,都集中在薛悌这些人身上,司马懿带人潜伏在白狼山的脚下,随时向张郃汇报情况。
这一天夜里,张郃将田豫、阎柔等人召集在一起,宣布道:“我们已经完成了合围,今夜子时动手,务必全歼蹋顿所部!”
田豫和阎柔眼睛全都变亮了,田豫是公孙瓒的旧部,阎柔是袁绍的旧部,两人自从投降过来之后,一直没有露脸表现的机会,两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想好好的表现一下,总算是等到机会了。
入夜后,蹋顿的帐篷里,像往常一样,依旧夜夜笙歌,不时的传出阵阵男女欢笑的声音。
蹋顿派人从附近抢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人,供他享受,他是乌桓的首领,一向作威作福,行事随心所欲,就算在军营里公然和女人玩乐,将士们除了羡慕眼红,也不能说什么。
天寒地冻的,除了守夜警戒的,其他人都早早的回各自的帐篷睡觉了,天寒地冻,除了睡觉,大家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
田豫和阎柔各自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山脚下。
嗖的一声,一个外围警戒的乌桓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喉咙被射穿了,一箭毙命,临死前他甚至都没有发出惨叫声。
嗖嗖嗖!
田豫带人迅速逼近,冷箭无情的射出,接连清除掉十几个守卫,直到有一个摇摇晃晃出来撒尿的乌桓人看到,这才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敌袭,不好了,有人偷营。”
那个撒尿的乌桓人一边跑,一边喊,一句话刚刚喊完,便被田豫一箭射死了。
田豫离近了,收起弓箭,换了一口大刀,纵身高喊道:“将士们,杀啊,谁能杀掉蹋顿,陛下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