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过了一会,闻讯赶来,见赵云等人正守在门外。
曹仁迈步就往里闯,赵云冷冷的看着他,上前拦阻,“曹仁将军,你有何事?我可以帮你转告陛下。”
曹仁哼了一声,目光狠厉,“让开,我现在就要见陛下。”
曹仁根本不把赵云放在眼里,他还带来了不少甲士,眼瞅着气氛变的紧张了起来。
刘协和吕布的女儿单独见面,这多少让曹仁心里有些警惕。
毕竟,曹仁心里只在乎曹操的态度,如果曹操执意要杀吕布的话,曹仁觉得刘协就没有必要和吕布的女儿接触。
外面不一会起了争执,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赵云王越双双拦在曹仁的面前,武安国也握紧了单刀。
曹仁眼瞅着就要拔剑硬闯,就在这时,房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曹仁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刘协披着衣服,半裸着,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下面还光着脚。
从打开的门缝里,曹仁看到了刘协身后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趴在床榻上,隐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正嘤嘤哭泣着。
虽只是匆匆一眼,曹仁却吃惊非小,忙问道:“陛下,那屋中可是吕布之女?”
刘协提了提裤子,淡淡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她现在已经是朕的女人了。”
“啊?”
曹仁用力的的跺了跺脚,一脸无奈的表情,这才刚进城不久,天子就把吕布的女儿给睡了,这也太猴急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曹仁有些不悦的质问道:“陛下,我军才刚刚进城,理应先安抚人心,您这也……”
刘协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子孝,男女之事,曹公曾对朕说过,当随性而为,朕在没来徐州之前,就听说吕布有一虎女,英姿飒爽,俏丽迷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负朕望,至于安抚人心吗?朕收了此女,也就等于收了吕布,这对安抚人心也算是有益的。”
曹仁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睡个女人就安抚人心了?
不过,刘协的话让他无法反驳,曹仁不得不马上把这件事禀报给曹操,当即一跺脚,转身走了。
刘协看了曹仁的背影一眼,表情重新恢复正常,转身回了屋。
“行了,人已经走了。”
吕玲绮急忙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地上,“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刘协摆了摆手,“赶紧把衣服穿上吧,记住啊,待会出门后,你走路的时候,还要适当的装一下。”
“还要装?装什么?”吕玲绮大姑娘头一回,瞪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刘协。
刘协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笑道:“伱说呢,现在在他们眼里,你已然不是完璧之身,出去后如果还像没事人一样,会被识破的。”
“那我应该怎么样才行呢?”吕玲绮一点经验都没有。
刘协想了想,“你崴过脚吗?”
“崴过?”
“那就行了,就像那样,别太夸张就行了。”
匆匆穿好衣服,刘协迈步就要离开,吕玲绮又问道:“我父亲真的会没事吗?”
刘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朕这就赶过去救他!”
…………
白门楼!
徐晃是唯一一个心思不在这边的人,他不时的四处看着,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众生众相,吕布都看在了眼中。
此时的吕布,放下了一切尊严,往日他高高在上,享受万人追捧,但现在,没有任何的尊严。
曹操看着他,不屑的发出一阵冷笑,“吕布,你是一头猛虎,缚虎安能不紧?”
吕布张口结舌,无话反驳,上一次,曹操把吕布比作雄鹰。
曹操曾对陈登说:吾待温侯,如养鹰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饱,饥则为用,饱则飏去。
陈登问谁为狐兔?
曹操曰:“淮南袁术、江东孙策、冀州袁绍、荆襄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皆狐兔也。
吕布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掷剑笑曰:“曹公知我也!”
曹操的确很会拿捏吕布,吕布见曹操没有宽恕的意思,急忙寻找帮手,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刘备的身上。
赶忙凑近了,央求道:“今日,公为座上客,布为阶下囚,何不相救乎?”
刘备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吕布心中暗喜,哪知道,刚刚燃起了一丝希望,马上就被泼了一头凉水。
曹操把目光看了过来,落在了刘备的身上。
“玄德,你意下如何?吕布当不当杀?”
刘备知道,曹操一向对自己心怀猜忌,所以他并没有帮吕布。
不仅没帮,刘备还把吕布往火坑里狠狠的推了一把。
“公不见昔日董卓丁建阳之事乎?”
曹操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再次看向吕布,眼中已经多了凌然的杀意。
吕布心头一惊,也意识到曹操动了杀心,他愤怒的看向刘备,近乎咆哮的骂道:“大耳贼,最是叵信,不记辕门射戟乎?”
刘备从心里就反感吕布这种人,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几次偷袭自己,如果两人真心联手,他根本就不惧怕曹操,也不至于现在寄人篱下。
当然,刘备这件事,做的也不怎么地道,至少,吕布把他当成最后的一丝救命稻草,吕布觉得自己和刘备多少也有些交情。
辕门射戟,吕布的确帮了刘备,这件事吕布一直记在心里,两次抓住刘备的家眷,吕布也未曾怠慢。
但吕布做梦也想不到,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刘备非但没有救他,还狠狠的推了一把。
就在这会,高顺被押了过来,高顺的陷阵营给曹操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高顺来到曹操面前,立而不跪,身子像铁铸的一样。
见吕布求饶,高顺还恨铁不成钢的责斥道:“不就是一死吗,又何惧哉,何必求饶?”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高顺这样铮铮铁骨的硬汉,竟然没有引起曹操的注意。
曹仁急匆匆的赶到白门楼下,刚要上去见曹操,但一转眼,他又停住了脚步。
唤过一名亲随,让亲随去向曹操报信。
这样一来,如果曹操真心想杀吕布,曹仁也好搪塞过去,就说自己来晚了,没来得及阻止。
但如果曹仁当面把事情告诉了曹操,那就麻烦了,曹操就算想杀吕布,也难以下手了。
杀吕布,就等于杀国舅,明知道刘协纳了吕布之女,再执意杀吕布,那就说不过去了。
曹仁粗中有细,亲随噔噔噔,沿着楼梯快步来到了曹操的面前。
俯身在曹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曹操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千真万确,曹仁将军亲眼所见,当时陛下正在穿衣服,准没错。”
曹操看了吕布一眼,吕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眼神茫然的愣在原地,只等曹操最后的命令。
曹操肯定要他的命,只是不知是怎么一个死法。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刘协竟然睡了吕布的女儿。
曹操急的站了起来,刘协给他出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
吕布现在是杀还是不杀呢?
坦白来说,曹操的确内心有那么一丢丢的欣赏,想把吕布收为己用。
毕竟,吕布天下无敌,曹操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说对吕布一点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吕布反复无常,曹操很难保证他能彻底效忠自己,现在被刘协插了一脚,更没有机会了。
他女儿被刘协宠幸,就这么一睡,便意味着,即便曹操不杀他,吕布也不可能向曹操效忠。
吕布肯定站在刘协那一边。
曹操为难了,郭嘉见他面带愁容,不知道在想什么,忙走了过来。
“明公,何事发愁?”
“奉孝啊,陛下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曹操咬了咬牙,苦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把事情告诉了郭嘉。
郭嘉听了后,也沉默了,他的脑筋在飞速的运转着,过了一会,郭嘉猛然抬头,“明公,您想过没有,留着吕布,用还是不用?只要用,就得时刻提防着他,如果没有陛下这一层关系,倒还可以用高官俸禄笼络他,可现在,这头猛虎,明公根本无法收服了,留着他,便等于给陛下做了嫁衣,给我们平添了一个对手。”
郭嘉面色严肃,语气坚定,“趁陛下还没有赶过来,明公当速速决断,杀了吕布,永绝后患,董承伏完之流,不足为惧,但如果陛下的身边多了一个吕布,那就麻烦了。”
曹操连连点头,“奉孝言之有理,好,那就杀了他。”
曹操一旦决定做什么,绝不拖泥带水,马上下令,将吕布缢死。
曹操的命令,自然没有人反对,徐晃又着急的往下面看了看,从这里到行刑的位置,还有一段路,徐晃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纸条上写着,如果刘协赶不过来,徐晃就马上阻止,站出来求情,拖延时间。
刘协离开吕布的将军府,直奔白门楼赶来。
高顺和吕布两人一前一后,双双被押着走下了白门楼。
行刑的地方就在城下,曹操打了胜仗,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他自然不会让人把吕布缢死在他的面前。
接下来,轮到了张辽,张辽傲然不惧,不仅没有求饶,还当面骂了曹操几句。
曹操却没有生气,亲自为张辽松了绑绳,表现的又客气,又大度,哪怕张辽就此离开,曹操也不会阻拦。
关羽也当面替张辽求情,最终,张辽选择了归降曹操。
然后是陈宫,曹操一见到陈宫,喜极而泣,感慨万分,亲自给陈宫松绑敬酒。
吕布和高顺,曹操弃之如敝履,毫不留情的要杀了他们。
张辽和陈宫,曹操却视如珍宝,待如上宾,只可惜,陈宫早就认清了曹操的真面目,任凭曹操说再多好话,也很难动摇其心。
吕布和高顺两人虽然并肩而行,表情却截然不同。
高顺昂然阔步,对死亡毫不畏惧,吕布却无限悲凉,无限眷恋。
离行刑的地方,虽然距离不算远,但每一步踏出,吕布的脚步都迈的很艰难。
他痛恨曹操,痛恨刘备,这里所有人都希望他死,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替他求情。
吕布恨透了所有人,也对自己的一生,感到无限的懊悔。
刘协之所以没有让徐晃提前出面,就是因为,这一段路,是真正属于吕布的忏悔之路。
刘协希望,吕布能好好的反省一下,只有这段路,才能让他想明白很多事情!
不破不立!
彻底让吕布体验置之死地,绝望无助的感觉!
吕布投奔丁原,投奔董卓,和王允联手,和曹操争霸,和刘备反目……吕布的一生,像过电影一样,反复的在他脑海中闪现,不断的洗涤着吕布的内心。
他的人生,有最风光的时候,虎牢关傲视天下,联手王允杀董卓名扬天下。
得到了最好的名声!得到了最美的女人,得到了最好的宝马!
风光的时候,所有人都羡慕!
却没想到,今天却是他最耻辱,最丢脸的一天!
摇尾乞怜,放下一切尊严,祈求活命,到头来,被所有人鄙视憎恨,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缢死的可悲下场。
行刑的地方越来越近,最后,吕布想到了妻女,自己如果死了,严氏怎么办?貂蝉怎么办?女儿怎么办?
她们一旦落到曹操的手里,能被善待吗?
一想到曹操动不动就抢人妻女的做派,吕布眼珠子都红了,他痛恨曹操,也痛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们,不配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快点,别磨蹭。”
见吕布走的越来越慢,押解的兵丁有些不耐烦,狠狠的在他后背推了一把。
高顺看了他一眼,说道:“主公,有我跟你作伴,黄泉路上,不孤单!”
吕布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高顺,想不到,最后是你陪在我身边。”
就在不久前,吕布还曾夺过高顺的兵权,把陷阵营交给了魏续。
因为魏续是吕布的内亲,魏续几句谗言,吕布就疏远了高顺,但出卖吕布的,恰恰魏续是其中之一。
高顺哼了一声,“虽然主公平日里行事高某有些看不惯,但我高顺此生只认你做我的主公,一旦认主,我便绝不会做悖逆之事。”
说他愚忠也好,说他脑子不开窍也罢,反正,高顺就是这样的人!
ps:称呼吕布国舅和国丈,都没有错,按照现在的叫法,称呼国丈更好,按照三国当时的背景,国舅也合适。丈人的说法南北朝才有,在当时,妻子的父兄都可以叫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