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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题(独脚地公)(1 / 1)

林中小屋里,独眼怪物在厨房里分尸的那具尸体分明是小孩,然而四海窟是无人禁区,除了考生和考官哪来的人类?

更不可能是个小孩。

那时岑今思索小孩哪来的,直到他去厨房偷水桶里的手臂,看到案板上一颗畸形膨胀的头颅,眼睛全灰白,面孔布满黑色的裂缝,犹如一具拼贴的石膏。

身躯的皮肉干瘪没有水分,皮肤青灰色像风干了的石灰,很明显这是一具形如孩童的类人异物的尸体。

五个警戒区里只有‘哭孩’符合特征,再加上积血的地板、墙面和阁楼无数藏白骨的麻袋,岑今大概就能猜到林中小屋里的两只异物一直捕猎哭孩警戒区里的怨童。

青灰色的怨童和他后背上这只鸦青色怨童显然不是同一等级,就武力值而言不如林中小屋里的两只异物,所以被偷猎的是青灰色怨童。

而林中小屋和哭孩两个警戒区等级一致,一旦互相残杀必定便宜其他两个警戒区,所以双方从来没有正面刚过。阁楼里十几个麻袋,说明林中小屋经常偷猎,鸦青色怨童苦于无破局之法,只好憋屈地维持平衡。

如果这时有人提出打破平衡的办法,难保怨童不会心动。

总的来说,林中小屋和哭孩有仇,岑今打算利用这点。

这也是他选择跑进哭孩警戒区而不是独脚地公警戒区的原因。

“我能让独脚地公和林中小屋厮杀,最后由你出来吞食他们——你是黄雀,有实力独吞,护林员不敢抢。”

护林员是所有警戒区里最弱小的一只,所以刚才跑到岔路口时,林中小屋敢靠近五六米,护林员却在五六十米的位置徘徊,当时要换成其他警戒区里的异物,林中小屋绝对不敢到岔路口。

怨童龇牙,掐紧岑今的脖子,漆黑色的尖利的指甲深深插.进皮肉里,渗出一点鲜血。

岑今表面镇定自若:“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其他怨童的皮肤都是青灰色,唯独岑今后背这只是鸦青色、接近于邪恶的漆黑,大概它是领袖、是最强大的一只怨童。

自他开口那一刻,这只怨童也停止笑声,至于掐脖子的行为,岑今理解为威吓。

谈判是一门艺术,先礼后兵,他不能说是行家但是很懂。

“错过这个机会,你们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热心的好人。”岑今握紧砍骨刀,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当然你可以选择杀掉我,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脖子的刺痛一阵又一阵,黏稠的鲜血流过皮肤的触感非常明显,但岑今却温柔地抚摸着手里的砍骨刀,微笑着说:“这把刀熟悉吗?从林中小屋那里拿出来的。”

他说的是拿,不是偷、也不是抢,而且他还从林中小屋活着出来。

岑今察觉到嵌进脖子的指甲停下来了,但是毫不在乎,继续说道:“看到我肩膀上的伤口吗?是护林员抓的,就是经常在河边捡垃圾的疯女人,她的脸和舌头被我打烂了。”

他还招惹蛇人俑。

“佛说上午不宜杀生,所以我没杀护林员。之所以选择你作为合作伙伴,是因为我是儿童保护协会会员。”

岑今:“我们合作,除掉林中小屋,吞掉独脚地公,然后分尸护林员,扩大势力范围,去污染更远、更多的地区,最后杀回地下水库!”

许是提到‘地下水库’四字,异物们感到极度的恐惧,鸦青色的怨童猛然爆发尖锐的笑声,其他青灰色的怨童纷纷响应,神道柱长廊全是此起彼伏的嬉笑声。

这嬉笑声听起来像凄厉的孩童哭泣,怪不得叫‘哭孩’。

岑今感觉耳朵在流血,表情却更冷静:“确定要拒绝吗?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临死之前我一定会砍掉你半条命。之后剩下半条命的你,能活多久?一天?还是一个小时?猜猜谁能拿到首杀?”

“啊啊啊——”怨童尖啸,像某种刺耳的高频音波。

岑今微笑的弧度上扬,疯狂神经的气质若隐若现:“我一个人先后从护林员、林中小屋走出来,只受一点轻伤,还有战利品……我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

他的手掌划过砍骨刀,鲜血顺着手指骨流下来,表情兴奋,仿佛灵魂叫嚣着疼痛、渴望着血液,然后环顾神道柱长廊,扫过每一个怨童的目光有如毒蛇舔.舐,其中的邪恶癫狂甚至比林中小屋里的独眼怪物和长发无脸女更瘆人。

这是一个人类,却比怨童见过的异物还变态。

鸦青色怨童是死在打生桩陋习下的孩童们的疼痛和怨恨的造物,经地下水库污染而形成喜好杀戮的类人异物,拥有五六岁小孩的思考能力。

它从这黄毛的身上感觉到危险,产生忌惮,不敢贸然厮杀,既怕被其他异物捡漏,也心动岑今的提议。

岑今一边表演变态一边默数步数,想着先稳住怨童,悄悄完成题面里的‘九十九步到人间’,说不定这是逃出神道柱长廊的机会。

离考试结束还有九十分钟,但没关系,一切都会结束。

他会忘记禁区里发生的一切,回到市区,找份工攒钱然后报名成人大学,在勤工俭学中拿到毕业证,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过完平淡幸福的余生。

岑今在这瞬间做好未来的计划,下一秒发现原本逐渐靠近的怨童们停下步伐和尖啸,静静看着他,而后背的怨童已经爬到他的肩膀,露出那张满是裂缝的脸。

“好。”

什么?岑今觉得可能听错了。

“怎么……”怨童的声道被石灰砂浆破坏,声音像砂砾刮过铁锅背面,“除掉林中小屋和山魈?”

它全灰白色的双眼阴森森盯着岑今,想的是先除掉林中小屋和山魈,等吃掉他们,再解决这个人类。

岑今骑虎难下,心里很悲伤。

他沉默太久,怨童:“你骗我?”

随着它一声质问,温度陡降,森寒的冷气直钻岑今的毛孔,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目光更狰狞变态。

岑今垂眼看着怨童:“我从不骗人。林中小屋、独脚地公和护林员都会是你的,但你要协助我,杀进地下水库。”

他第二次提到‘地下水库’,怨童们听到这四个字都表现出恐惧。

果然很害怕。

追因究果,地下水库可以说都是这群异类的爸爸,害怕才正常。

怨童:“怎么做?”

岑今:“我引林中小屋,你引独脚地公,让他们到岔路口厮杀。”

怨童:“我当诱饵?”

岑今:“怎么,不想出力?好处都让你占,黑锅全是我背,你觉得世界上有这好事轮得到你?”

怨童被怼得怨气横生,岑今目光冷漠,眼里全是癫狂,仿佛他是个行走钢丝的死囚犯,不在乎死亡,但死之前会拖住身边任何东西垫背。

怨童深信岑今是个变态,受利所驱,却心怀鬼胎,怕是一个陷阱,又丢不下吞食林中小屋的诱惑。

“换顺序,我引林中小屋,你引独脚地公。”

“不怕被偷猎的话,随便你。”

拖延不了时间,只能见机行事,好在岑今选了哭孩警戒区作突破口之前就已经想过这种情况,逃不了就正面刚。

除了弱一点的护林员,其他三个警戒区中的哭孩其实处境最危险,因为它在林中小屋的食材中,并有可能也在独脚地公的食谱里,它是被偷猎的弱势一方,所以这三角平衡并不稳。

岑今:“在计划开始之前,我需要准备一点诱饵引出独脚地公。”

说完这句话,岑今的定位手表底盖再次闪烁红点,然而依旧无人发现。

达成合作后,阴风哀嚎霎时散去,怨童全都消失不见,但岑今分明感觉到每一根神道柱都有一道阴森的目光牢牢盯着他。

岑今敢担保,只要他妄想逃出警戒区就一定会被怨童追杀。

挠挠头,岑今调头回岔路口,观察到林中小屋还在原地,而护林员不见了。

他蹲在原地冷静观察,几分钟过后,果然看到一棵古木树皮缓缓蠕动,一条白皮黑斗眼的怪蛇绕着树干爬动,半晌后静止不动,继续盯梢。

护林员应该躲藏在附近,等着他一露面就扑杀。

岑今感叹这群异物的智慧不比人类差,要是数量再多点,岂不随手就能覆灭人类这一种族?

他爬到林中小屋附近的灌木丛里,看见怨童凭空出现在林中小屋的台阶上,四肢着地,像只壁虎一样飞快爬到屋檐上,准备偷偷溜进小屋里,下一刻被门口的铜铃头发现并预警,屋内的独眼怪物被吵醒,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吼——”

“嘻嘻……”

小屋里,小孩的凄厉的嬉笑声和怪物的怒吼交错。

不过一会儿,一道黑影飞快蹿出来,独眼怪物握着巨大的斧子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就是现在!

岑今马不停蹄跑到小屋门廊,对着铜铃头兴奋张开的大口高高举起砍骨刀,在铜铃头错愕惊恐的目光下,重重劈了下去。

梆!

“嗷——”

岑今二话不说,新仇旧恨一起算,狠狠地劈砍,铜铃头逐渐变形,渗出一股股腥臭的血液,直到铜铃头尖叫着求饶,他才停下残暴的行径。

“饶、饶命……我错了,大哥,我错了嗷!”

岑今狠狠一刀砍下去:“大哥是你能叫的?”

铜铃头的头骨裂成两半,露出白花花的大脑,闻言十分上道:“主人。”

岑今满意:“独眼怪物和长发无脸女这两个谁才是真正的屋主?”

铜铃头:“他们都不是。林中小屋是活的,独眼怪和无脸女只是房客。”

岑今:“怎样才能成为屋主。”

铜铃头瑟瑟发抖:“不不不不知道——”

岑今话不多说,先照着头盖骨劈两刀,铜铃头忍不住哀嚎:“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独眼怪和无脸女怎么成为房客而不被吞噬。”

岑今停手:“说。”

“喂食!”铜铃头赶紧说:“什么都行,什么都吃,血肉即可,只要喂饱林中小屋就可以成为房客!”

这就是独眼怪偷猎怨童的原因?为了交房租?

岑今想起小屋客厅那面满是人类、动物浮雕的墙,还有堆满阁楼的尸骨,心想胃口太大养不起。

“你骗我。”

“我没有!”铜铃头尖叫。

“如果偷猎的血肉全部喂食小屋,独眼怪和无脸女还怎么祭拜独脚地公?少骗我,我早知道它们偷猎的哭孩是用来祭拜独脚地公。”岑今面无表情,目光又冷又丧:“你不老实,还是砍死算了。”

“我全说——”铜铃头快哭了,他从来没遇见这么凶残的人类,明明几分钟前还是被痛打的落水狗。

“因为一个月喂一次就够了。”

一个月吃一次?那养得起。

“为什么祭拜独脚地公?”

“独眼怪和无脸女祭拜独脚地公的最终目的是吞噬它,为了复仇,为了满足贪婪的欲.望。因为他们最开始是人类,听说祭拜四海窟的独脚地公可以求财,所以杀了一个拐卖来的小孩。他们在密林里迷路四天,尸体腐烂后,随手丢弃河里,最后两手空空找到独脚地公。

没有祭品,男的就杀了女的,剥掉她的皮,冒充小孩肉欺骗独脚地公,贪婪地要了太多的金豆银裸,被暴怒的独脚地公撕碎脸吃掉……刚好撞上水库暴.动,受到污染,由贪婪衍生出来的两只异物。独眼怪和无脸女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独脚地公的金豆银裸,不仅想私吞它的财宝,还想吞吃掉它。而且祭拜独脚地公,不需要太多血肉。”

‘元宝香烛,生肉血食,问独脚地公,金豆银裸在何地’,民俗里全对上了。

水桶里的元宝香烛、偷猎来的哭孩,明明是禁区,独脚地公石像边却出现烧过的黄纸、蜡烛和奇怪的碎骨……林中小屋、独脚地公和怨童三者之间的关系串联上了。

岑今用砍骨刀背面敲着铜铃头轻声威胁:“记住你的身份,敢当二五仔试试。”

铜铃头死命把自己的头往铜铃里缩,如果可以重来,它想当一颗岁月静好的头。

怨童最多引开独眼怪五分钟,岑今没太多时间耗,警告完铜铃头就推开门,跑进厨房捞起装满生肉血食和元宝香烛的水桶就朝着主卧的方向跑去,先用刀粗暴砍掉门锁,进屋搜出锁头和打火机,飞快冲上阁楼。

阁楼装骨头的麻袋少了一半,依旧昏暗阴森,尤其住着长发无脸女的厕所更是阴冷异常。

厕所门没有关紧,几缕黑发似有生命般蠕动。

岑今小心翼翼走过去,猛地拉上厕所门锁死,里面的长发无脸女发现有人闯进来,她还打不开门,瞬间暴怒,用力撞着门板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门板被撞得剧烈响动,岑今则赶紧砸开左手边房间的门。

这时厕所门缝里钻出恐怖的黑发,楼下传出动静,独眼怪回来了!

独眼怪听到阁楼动静,大踏步冲上来,斧头划着墙壁发出刺耳声响,岑今心脏剧缩,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水,要是被独眼怪抓个正着,绝对死命一条。

因为阁楼除了左边房间有窗,毫无出路,他是瓮中之鳖。

‘哐’一声,房门终于被砸开,岑今冲进去,无脸女的黑发拧成一条森蚺在他身后疯狂追击。与此同时,独眼怪跑上阁楼,几步冲到房门口。

此时岑今已经撬开窗户,回头看到身形过于高大被堵在门口进不来的独眼怪冲他愤怒的咆哮,盯了他几秒,忽然扭头就跑。

岑今心一惊,提着水桶迅速爬出窗,直接跳到楼下,血水溅了一身,然而他没有一秒停顿,一落地拔腿就跑。

身后的独眼怪已到门口,飞快冲出来,这回跑出不死不休的架势,大概是岑今两次拆他老家的挑衅行为彻底激怒他。

岑今咬牙狂奔,跑得眼睛充血,喘息突然怒吼一声:“该你上了!拖他五分钟!!”

他在呼喊怨童,然而始终没有动静,岑今差点心凉,他知道怨童存心报复,要是此刻故意掉链子,先死的人绝对会是他!

“现在不除掉小屋,等他们吃了山魈,力量壮大,你绝对是下一道盘中餐!”

话音刚落,数道山猫似的黑影扑过来咬住独眼怪的胳膊和大腿,独眼怪一手抓起一个直接撕成两半,数道黑发如树藤蹿出地表,卷住一个怨童便撕碎。

不到两秒,身后已是血雨漫天的地狱场景。

岑今头也不回地跑,三两步跳落到独脚地公石像跟前,重重放下水桶,抬头喘着气说:“生肉,血食。”点燃香烛和元宝,轻声:“问独脚地公,金豆银裸在何地?”

似山中鬼魅的石像一动不动,树叶忽然挲挲响动,一阵阴风自独脚地公警戒区的方向吹来,若有似无的猿猴嚎哭声由远及近。

岑今突然看到距离百米远的林中小路出现一道身影,独脚反踵,上身宽下身窄,高约两米五,长着青色的毛发,两只手捂住脸,看不清它长什么样子。

岑今眨眼,那道身影猛地缩近至不足五十米。

他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心跳剧烈。

而就在这时,定位手表红光闪烁发出机械的声音:“恭喜考生岑今触发蛇人俑、哭孩、独脚地公和林中小屋连环考题,请解决这道附加题,祝您考试愉快。”

岑今:“……”

不过走神一瞬,再抬头时,独脚地公已然出现在他面前,距离两米,安静不动。

岑今的瞳孔里清晰倒映那张狰狞的鬼脸,遮脸的手掌,红白二色的面孔和弯起的笑眼,目光直接锁住他,模样极为怪诞、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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