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出神,南宫嘉忽然发觉榻上人的手微微一动。
初织也察觉了异样,惊喜道:“小姐,夫人,夫人她动了!”
南宫嘉面上一喜,连忙跑出屋子去喊道:“太医呢?太医在何处?母亲方才动了一下,她是不是要醒来了?”
朱域闻言,也快速地转过身,向身边的莫青吩咐了几句,拉着南宫嘉的手进了屋内。
他在榻前站定,果然见到榻上的人面色微红,手指偶尔微微一动,似乎有苏醒的征兆。
没过多久,好几位太医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封大夫。
南宫嘉连忙往旁边一避,留出位置给太医们诊治。
众位太医轮流号脉,又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便齐齐跪在朱域面前:“回陛下,臣等方才细细查看过南宫夫人的脉象,夫人脉象沉稳却隐隐透虚,似有苏醒征兆。可也许是因为宿疾太过厉害,在西北受惊吓之前,应已病入膏肓,所以迟迟未苏醒。”
话音刚落,另一位太医又接着说:“陛下上月从雨空谷带回的珍贵药材,臣等还未敢用,一来药材珍贵,只此一株,二来,此法子臣等只在古籍上见过,却没有真正入药知其药性。可现在南宫夫人似乎就要转醒,按照夫人的身体情况,若不及时用此药,恐怕醒来也撑不了多久。还请陛下决断。”
南宫嘉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去看朱域。
朱域面色不变,抬眸去看南宫堂:“你以为如何?”
南宫堂罕见地面带犹豫,这是一道任谁也做不出来的难题。若是此药有效固然是好,可这么一味连顶尖名医都从未见识过的药引,一旦估错了量或用错了方法,自己的夫人恐怕会立马殒命。世人最怕的,莫不就是这个万一。
见南宫堂犹豫不决,南宫昊也神情犹疑,朱域又去看方才一直站在床尾的封大夫:“封大夫以为如何?”
“臣……臣只擅长妇人……”封大夫双手一拱,下意识地就要隐藏身份。他自然愿意竭力救治南宫夫人,可却只能暗中相救,不能让朱域知晓。
可不想朱域却直接拆穿了他:“封极大夫名满天下,莫要自谦,朕知晓你的本事,不只在妇人之症上。”
封大夫震惊地抬起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隐藏得如此深,却还是被朱域查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细细一想,却也立马会意,暗卫营遍布各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能瞒过。
转念一想,既然他能将自己的真实姓名都可以查出,那么自己与南宫昊暗中联系,故意潜伏在南宫嘉身边,意图随时保护的种种行为,恐怕早已被朱域识破。
堂堂一国君王,最恨的便是欺骗,可为何朱域独独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惊疑之间,封大夫又去看南宫嘉,只见她脸上也流露出惊诧,一双美眸正愣愣地看过来。
封大夫头皮发麻,只好开口道:“臣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封极这个名讳被别人传得神乎其神,臣想过几日平静生活,便开始隐姓埋名。”实则,他是一心潜伏在汴梁,以期助南宫氏一臂之力的卧底。
朱域自然知道这一番话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可他并不较真,淡淡道:“那便请封大夫瞧瞧南宫夫人,不知用那药引,你有几分把握。”
封大夫一直都是南宫族一边的人,见到有希望救南宫夫人,眼下又被戳破了身份,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他正了正神色,认真地开始为榻上的人号脉看诊,没过多久,他便退身半跪在朱域面前:“夫人最近身子复原得不错,在西北也未被延误病情,若加上雨空谷处得的药引,臣有一半的把握。”
南宫嘉眼中的期待神色,一下子便灰了大半,神医封极都说只有一半的把握,恐怕母亲此次医治必定凶险万分。
南宫昊也皱着眉开口:“母亲的病难道真的如此棘手么?怪不得去西北之前,她便已经喘得极为厉害。”
南宫嘉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南宫昊,听兄长言下之意,母亲去西北前病情已经严重……
她忽然想起爹爹下狱那一晚,有人通风报信告诉她,母亲病重……
那么,母亲究竟是得了父亲下狱才发病的,还是一早就已经不适了?
想到这里,她懊恼的打了下自己的身侧,自己当初嫁入睿王府三年,整日里为睿王伤身伤心,竟一点都未关注母亲的身子如何,实在是太过不孝……
朱域似乎看出了南宫嘉的心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不必忧心,既然有一半的把握,你可愿意试一试?”
南宫嘉自然是决定不了的,她心中翻江倒海,惊惧莫名,就连朱域此刻正紧紧搂着她,她也毫无察觉。
最后还是南宫堂拍了板,朱域这才下令封大夫着手调制汤药,几名太医从旁协助,以备不时之需。
那边封大夫得了朱域的命令,早已带着一众太医配制汤药,这边南宫嘉正愣愣地坐在南宫夫人床前发着呆。她的思绪很乱,似一堆杂乱缠绕的线头,无论从哪里理起,都是一团乱麻。
南宫堂轻轻地进了屋内,站到了南宫嘉的身后。
他沉默了半晌,又下定了决心般开口:“嘉儿。”
从爹爹进屋时,南宫嘉就已经听到声响,可心中心烦意乱,她连动都不愿动一下。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缠在脑海里,让她快要窒息。她就好像是在大海里独自翻滚的一尾鱼,想要游到海面去看一看金色的天光,却被一个个大浪打翻,又退回了原地。
她喃喃地,终于问出了口:“爹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嘉重重叹了口气:“一直以来,爹爹都欠你一个真相,也许你自己也察觉出了一星半点,可到底知道得不全。今日,我便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都与你说说清楚,爹爹老了,当初沉迷于朝廷权势争斗,并不算得无辜,可到底是委屈了你。这一切,都像是陛下下的一盘棋,棋局中的人甘愿入局,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可唯独你,只凭着对陛下的满腔痴心,嫁入了王府,不仅是陛下,爹爹和你兄长,也对你愧疚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