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半个时辰后。
“——祝二位长老,新年能事事顺心如意,心想事成。”
林天禄带着亲切笑容,朝门庭前双姝作揖行礼道:“晚辈如今就不多做叨扰,暂且告辞。”
三长老一阵哑然,颔首支吾道:“天禄有心了,快些回去吧。”
而四长老干脆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颔首应声,目送着林天禄回身离去。
“......”
直至此时,两位长老的神情才逐渐垮下,默然对视一眼,皆能瞧得出对方眼中的惊讶错愕。
足足半个时辰。
她们姐妹二人虽未作何出格之举,但已是竭尽全力照拂挑逗,言语之间满溢撩拨风情,可这林天禄竟如枯坐圣人般岿然不动、眼不斜视,甚至连一丁点儿的便宜都没有占去。
到了最后,她们更是被夺去了话权,失了主位,稀里糊涂就相互道别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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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心中清楚,这白面书生修为非凡、更有惊人本事,决计不可动用些粗浅低劣的媚术阴法来刻意引诱,此举起不了丝毫效果,甚至还会招致其心中抵触不快。
所以,自见面那一刻起开始,她们姐妹用的皆是些暧昧举止、言辞暗示等等。而这林天禄虽是正人君子,但如今妻妾不少,足以证其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无欲圣人,同样有着少年郎的私欲。只要她们姐妹二人尽心尽力的服侍一番,应该就能收获其好感青睐。
可事实,却与她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小子,好生古怪。”三长老环臂抱胸,精巧娥眉蹙起,唇角微撅:“难不成,他是瞧我们二人年龄已高,这才心中不起丝毫杂念?”
“并非如此。”
但一旁的四长老却微垂眼帘,思忖道:“在我们刚刚挽住其手臂之际,天禄曾有过动摇紧张,亦是有些害羞尴尬,可见他并非当真觉得我们二人年老色衰、是搔首弄姿的半老徐娘。若非如此,他当时就不会流露出那副神情。”
“这话听来...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
三长老扶额一叹,哭笑不得道:“如此说来,是我们引诱挑逗之际太过刻意,招致了这小子的警惕,这才装作一副圣人模样坐怀不乱、面不改色?”
四长老眸光流转闪烁,复杂道:“他能瞧得出我们并无恶意,所以才未直接挑明、拂了我等薄面。想来当真有圣贤之风,一言一行皆合乎礼仪规矩,亦在处处忍让顺应我们,给我们这两位长辈留了些颜面。”
“......”
三长老一时沉默无言,面色却更显难堪。
虽不至于如年轻女子般羞愧欲绝,但回想之前相处经历,只感一阵憋闷难受。
“呵呵~你们这两个丫头,如今也尝到了苦果?”
沉稳沙哑的低笑声幽幽响起,侧首望去,就见熟悉的瘦弱身影正杵着木杖从院内阴影中走出。
三长老脸色一阵变幻:“李姨,你怎么来了?”
“听闻天禄要上门拜访,我猜测一番,便知你们姐妹会有些小心思。”
二长老咧嘴笑了笑:“那小子虽是精壮汉子,但终究还有底线,你们这般毛毛躁躁的想要引诱示好,怎可能会对你们有何好脸色。”
“此事,是我们太过...”
“切勿操之过急。”二长老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知晓你们心中不安,戴罪之身,想早些与我们临月谷的大恩人攀好关系,更不甘落后于其他几位长老,白白失了机缘。
但,往后与天禄相处的时日茫茫之多,又何必急于一时?若当真要处好关系,以你们的底子,无论是一年、十年、乃至百年,自然便能慢慢水到渠成。而如今临月谷桎梏已破,你们只要修为再上一层楼,再以你们‘青妖族’体质相辅相成,又何愁不能永葆青春?”
四长老神情平静渐宁,轻声道:“确实是我们太过急切了些。”
三长老诧异望来:“宋熙,你怎么突然这般...”
“宋熙这丫头,心思有时比你宋萱更细腻些。”二长老拂了拂衣袖:“还傻站在门庭前作甚,快进些屋吧。”
宋萱皱眉咂舌一声,提裙跟上脚步。
可正要开口之际,二长老倏然道:“此次被天禄看破了小心思、连施引诱手段无果,你心中可有暗生不快?”
“并非...不快。”
“萱姐与我一样,只是心中稍有些不服气。”一旁的宋熙轻盈而行,不咸不淡道:“毕竟我们身为长辈,拉下脸面做出这等暧昧之举,非但成了无用功,反倒让天禄这晚辈‘照顾’了一番,实在心中憋闷。”
“呵~”
二长老不禁失笑一声:“除去我与谷主她们,你们也是谷内最年长的二人了,活过数百年,怎得如今还如青葱少女般怄气。若叫你们平日教导的弟子们听见,怕是得好好嘲笑你们一顿。”
宋萱环抱着双臂,成熟娇颜上微露尴尬纠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不过,你们如今与林天禄聊了一个时辰,心中可有何感想?”
“此子比料想中更为博学不少。”宋熙思索沉吟道:“无论我与姐姐抛出何等问题,他皆能轻松接下,甚至还能与我们轻松笑谈一阵,而且个中见解更是颇为精妙,值得赞赏。”
宋萱虽脸色复杂,但也点了点头:“这林天禄确实称得上文采斐然,毋庸置疑。暂且不论他无视我们姐妹的好意,也确实能称得一声正人君子。”
“他虽心怀仁善正义,但也并非无谋慷慨,亦有心中思量。”宋熙眼波微动,抿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或许算不得完美无缺的降世圣人,但正邪善恶俱在心间,已算得最合我们临月谷心意的‘圣人’。”
“没错。”
二长老引路在前,低沉一笑:“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一点。天禄并非是你们需要拉拢的助力,而是往后需要紧密相连的‘家人’,唯有亲缘之情才是世间最为牢固的关系,又岂是你们靠这三两招浮于表面的挑逗可以办到?”
宋萱听得檀口微张,不禁喃喃道:“李姨的意思是,往后要让我们...”
“不是我要‘让’你们如何,而是你们心中自己的想法。”
二长老似笑非笑地顾盼一瞥:“你觉得天禄今日为何会特意舍下与家中美妻们嬉闹的大好日子,跑来与你们这些长老们打交道?
他,是想将你们当做往后能一同携手生活的亲人,想给你们留个好印象。至于是否要承下这个情,全看你们的选择。”
宋萱与宋熙垂眸思酌,心中皆暗暗叹息。
半晌后,宋萱才幽幽道:“多谢李姨这番点醒,是我们姐妹太过急功近利,枉费了林天禄一番好意。”
“呵呵,枉费好意倒是算不上。毕竟你们双方确实还不甚熟悉,权当作些小打小闹便可。”二长老面露慈祥之色,直至推门踏入屋内:“所以,今晚你们再去静云家中一趟吧。”
宋萱顿时一愣:“李姨,我们这是要...”
“不必担心,静云不会多说什么的。一家人坐下吃个团圆饭,热热闹闹庆祝一番,总归温馨些。”
二长老乐呵呵道:“你们二人平日掌管谷内多数弟子的教导,确实甚为辛劳。如今能有此机会,不妨放下重担劳作,好好放松歇息一回。正巧跟天禄他再‘深入’交流相处一会儿。”
“这——”
姐妹二人不禁对视一眼,略感诧异。
但沉吟少顷后,她们还是展颜露出沉稳笑容:
“既是李姨提议邀请,我们姐妹自然得上门拜访一番,尝尝静云这些年来的手艺有没有渐长。“
“我也想再多瞧瞧林天禄此子,看他平日里会是何等性情模样。”
二长老杵了杵木杖,失笑道:“晚上的年夜晚宴暂且不提,如今你们还是先将谷主交代的事儿忙完了再说吧。”
林荫小径之内。
“呼——”
林天禄活动了一下筋骨,龇牙咧嘴地扭了扭脖颈,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感觉,最近的‘桃花运’实在旺盛了些。
暂且不论在谈娘府上数位丫鬟们的‘暗香洗浴’,眼下那两位长老的服侍,同样是相当难顶。刚才要是一个不留神,怕是当真得露出些尴尬丑态。
不过——
“这两位长老,倒是没什么歹毒心思,只是这盛情实在难却。”
林天禄捏了捏眉心,暗自讪笑两声。
这临月谷的功法实在巧妙玄奥,融入体内的月衍之息更是女子养生之圣品。两位长老虽初瞧有几分岁月风霜,可踏入寝房内‘动手动脚’之际,当真是媚态横生、千娇百媚也丝毫不为过。
这等几乎熟透丰盈的娇艳芳姿,怕是足以令常人为之眩目失神,迷蒙恍惚间就成了她们手底下肆意挑逗玩弄的小宠物。
“但,长老们都已知晓我要上门拜访...那这位八长老又是如何?”
林天禄颠了颠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份随礼,面露苦笑。
如今倒是希望其当真如五长老说的一样无心无情,双方能相互彬彬有礼的问候道贺一番,点到为止就行。可别再闹腾出一些尴尬,着实对心脏不好。
与此同时,在后院之中。
程忆诗正与华舒雅抱着怀中布袋,取出一副副红结饰物装点在走廊栏杆上。
“如今瞧着,当真有几分喜庆氛围啦~”
华舒雅拢起秀发,后退几步左右打量了几眼,不禁洋溢欣喜笑颜。
再加上前辈今日一早在院内张贴好的对联与剪花、大红灯笼等等,院内可谓红红火火,分外艳丽夺目。
程忆诗轻抚同心结上垂落的穗华,淡笑道:“只消渐入深夜,烛火照亮庭院,应该会相当漂亮。”
“...没想到,我竟会在谷中度过此次春节。”
华舒雅扬首望向瑰丽云霞,目光悠悠,感慨呢喃道:“这一年来经历了好多往日不曾想象过的事、恍若与诸位相处相识了数年之久。”
“家中诸位,皆是如此。”
程忆诗侧首望来,饶有兴致道:“但细细想来,似唯有舒雅你学了些新事物?”
“诶?”华舒雅愣了一下,茫然眨眼:“我学了什...”
“舞蹈呀~”
程忆诗笑吟吟地捻起缀花白裙,风姿翩翩地原地转悠了两圈,银白雪发如扇飘舞,红玉朱眸流转着丝丝狭促之意。
“舒雅你除去武艺修为日益精进之外,不是还特意学了些舞蹈嘛?”
华舒雅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忆诗姐你怎会突然知晓的,我似乎还未说...”
“你前些日在床榻间,被妾身与夫君一同抱在怀里娇躯乱颤之时,便翻着媚眼咿咿呀呀地说了不少话呢~”程忆诗轻抚粉唇,明眸似月,调笑道:“想要学成舞艺后,再为夫君跳一次优美舞曲,确实很有心意。”
“别、别别别说啦!”
华舒雅顿时脸色涨红一片,羞涩慌张地连连上前摆手道:“忆诗姐怎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这等羞人之事,而且我说的只是些胡话,当不得真的!”
“妾身可不是有意取笑。”
程忆诗失笑一声,安抚道:“以舒雅你的底子去练舞确实很合适,妾身来陪你一同练练也无妨的。”
华舒雅表情微呆:“姐姐你难道也...”
“几年前曾在侍女撺掇下练了些舞曲,如今勉强还记得一些。”程忆诗美眸一转,裙下双腿悄然交错跃动,捻指展臂,宛若腾飞而起的纯白飞鸟。伴随着柳腰翘臀旋扭微转,噙着自信优雅的浅浅笑意,洁白裙纱好似云朵般飘荡浮动。
“这——”
华舒雅眼神微痴,一时竟看得有些出神。
恍惚之间,程忆诗已在院内悠扬起舞,捻裙旋身,踮足扬颈,优雅夺目的舞姿尽数展现,更是令贴身束腰的洁白纱裙翻旋荡漾,宛若花卉盛放,勾勒出丰盈又不失柔媚的傲人玉体,每一寸雪肌玉肤都宛若巧夺天工而成的无暇玉器,纤丽秀美。
直至长袖一挥,轻纱徜徉,一曲翩舞这才落下了帷幕。
程忆诗轻吁一声,重焕轻松笑意回眸望来:“如何?”
“当真...美艳绝伦。”
华舒雅从呆然中回过神来,连连鼓掌惊叹:“忆诗姐竟还有这等舞艺,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
“只是算入门而已。”程忆诗哑然失笑道:“舒雅你年后稍练几回,便能跳的比妾身更好,夫君要是瞧见了,定会被你迷的晕头转向。”
“我就不奢望...嗯?”
华舒雅挠着脸蛋哂笑间,突然眼神骤凝:“何人!”
“啊....丫头不必紧张。”
一道倩影略微慌张地从庭院外现身。
程忆诗瞧其一眼,心下颇为讶然。
瞧其姿容打扮,似乎并非谷内弟子——
“五长老?”华舒雅面露诧异。
程忆诗心头微动,好奇观察了片刻。
这位,就是叶玉珺?
“是我。”
叶玉珺叹息一声,很快流露出温和笑意:“见门庭前无人,我便来了后院瞧瞧。你们果然在准备今晚的晚宴。”
华舒雅连忙行礼道:“不知长老突然上门问候,我去告诉武姨....”
“咳咳!”
但话音未落,叶玉珺却一脸为尴尬地轻咳一声,摆手拂袖道:“不必如此,我去见一见静云就好。今晚既要叨扰一番,总归也得来帮帮忙才行。”
说罢,她便踩着轻巧步伐,转眼跑向了后厨方向。
“啊....”
华舒雅显然有些发懵。
这位五长老怎得这幅急切模样?她虽不曾当面聊过,但听云姐姐与前辈提及,似是位相当优雅成熟的女子才是。
“且慢。”
但身旁的程忆诗却蓦然眉头一皱:“她刚才说....晚上要叨扰一番?”
沉默间,双姝不禁对视了一眼,渐露错愕之色。
沙沙沙沙——
武静云正无比利落地切着案板上的蔬菜,倏然媚眼微动,抬眸瞥向身侧。
“静、静云....”
叶玉珺略显扭捏害臊般俏立身侧:“我听大长老说起,今晚要来——”
“来搭把手,我与若雨二人可能有些来不及。”
但没等她把话说完,武静云便神色如常地递出一件围裙:“既然晚上要一同入席,如今就帮忙一起做些菜肴吧。”
叶玉珺悻悻然的将之接过,明眸轻眨,低吟道:“静云,我们此番叨扰,你当真心中不气?”
“我等临月谷和和睦睦,没什么不好的。天禄也有意想让谷内气氛热闹温馨一些,我自然毫无异议。”
武静云眸光平静无波,淡雅素声道:
“况且,你们迟早会与天禄愈发熟识,早晚都无甚区别。”
叶玉珺听得一阵沉默,心中却莫名泛起敬佩感慨之意。
静云她当真....与过去截然不同了。
“怎得还僵着不动?”
“啊?...啊!马上马上!”
叶玉珺娇颜微变,手忙脚乱地将围裙带好,准备一同下厨相助。
而刚刚握起菜刀,她也不禁哑然失笑,只觉自己如今怎得跟见了严厉婆婆似的,许久都不曾有过这般紧张忐忑。
明明静云才是她的妹妹。
“原来,那些女子初为人妇,面对公婆便是这番想法?”
怀着奇妙的感想触动,叶玉珺很快沉下心思,专心致志地从旁相助。
叩叩叩——
紫馨苑院前的大门被倏然敲响。
林天禄候立在外等待片刻,大门很快受阴气牵引悄然打开。
“嗯?”
抬眼一瞧,顿时看见映池木亭内坐着眼熟身影,正是前段时日在外偶遇的八长老。
四周紫花锦簇,繁华围拥,恍若置身于飘渺花海之中。
林天禄略作清嗓,躬身作揖道:“八长老,当日一别已有大半个月未见,晚辈此次特意前来拜访。”
“随礼放到一边吧。”
八长老头也不回,依旧安稳坐于亭内。
只是其所穿衣物仍甚是撩人暧昧,哪怕有墨发遮掩,但裸露的妖娆美背依旧尽显无疑,完美性感的曲线自后颈延伸滑落至臀腰处,弯勾出动人心魄的柔媚曲线。
“此次,我正好有话想与你说。”
“嗯?”
林天禄轻咦一声,但还是安稳拱手道:“不知八长老有何话想说?晚辈自然听着。”
“好。”
八长老似放下了手中茶杯,语气淡漠,却是骤然语出惊人道:
“与我交手。”
“...?”
林天禄听得一脸呆愣。
这临月谷内的长老们,难不成各个都是‘怪胎’?
这怎么上门拜个早年,就突然要切磋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