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禄神情微怔。
他原以为,这李府上或有狰狞鬼魂肆,且在院外就隐约听得铿锵剑鸣,只觉其中定然发生激烈交锋。
但刚推门入内,就有一裸女只着丝缕轻纱站在院前,这怪异画面搞得他一头雾水。
而且这妖娆站姿,是想让推门之人大方当一回苗人凤?
与此同时,他的到来自然也引来了注意。
“——前辈!”
华舒雅眼角瞥见,赶忙大喊出声:“这李府上多人遭这恶鬼所害!”
但一股阴气化作风浪猛地袭来,顿时将她强行震退,直至踉跄几步后,不禁杵剑半跪在地,一阵喘息。
经过几番鏖战,她虽勉强保住自身,但内力已是消耗殆尽。
“华姑娘当真多嘴,竟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徒增误会那可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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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女子轻笑着收回右手,回身看向走进院内的林天禄。
“林夫子,我认得你。近些时日,似靠那所谓浩然正气诛杀了邪灵,在长岭县内备受瞩目,更得不少县民推崇称赞。”
“过奖,这些称赞不过虚名浮云。”
“但门外家仆阻拦,林夫子却不闻不顾擅闯李府,是否太过失礼了些?”
“那两名家仆早已死去多时,只靠阴气催动。在下可不愿跟两位死者多做交流。”
瞥了眼背后自动关上的院门,林天禄拱了拱手:“不过姑娘还是先将衣服穿上,这实在有伤风化。”
狐媚女子眯起弯月般的双眸,狭促一笑,却是后撩如瀑秀发,更显性感地扭动起婀娜身姿。
“林夫子想瞧就尽管瞧吧。我可不是那故作矜持的小女子,如此完美的娇躯,若束缚在布料之中,岂不可惜?”
林天禄失笑道:“姑娘之言倒有几分道理。”
“况且——”狐媚女子莫名笑道:“当初先生奋不顾身地踏入火海,与那邪灵异鬼相争,倒是令我得以顺利脱身离去。先生于我来说,或许还算半个救命恩人呢。”
林天禄略感意外。
当时那布庄邪灵嘴里碎碎念的‘家伙’,原来正是眼前这女鬼?
“当真凑巧。”林天禄好奇道:“不过,你明知晓那布庄邪灵被我灭杀,如今却这般坦然地站在我面前,难道你不怕死?”
“我与那邪灵可不能混作一谈。”
狐媚女子摇了摇头:“他是男子,而我是女子,这便截然不同。”
说到这里,她不禁轻舔红唇,脸上泛起丝丝媚意:“先生大能,我自是知晓,我也不曾妄图能伤到先生。但先生久读诗书、鲜少出入风月场所,却不知女子武器有时并非刀枪斧钺,而是那绕指纤柔、柔情似水。”
“像先生这般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我当初第一眼瞧见就有些心驰神往。如今与先生再度相会,更是芳心颤颤,只觉如坠情海。”
言语间,这狐媚女子迈着性感妖娆的步伐,轻纱摇曳,白皙胴体在月色下似熠熠生辉。
纤指拂过,就连那最后一缕遮挡也随风飘走,通体泛起如桃花般的诱人春色,轻唤呢喃道:“先生,此时此景这般明艳动人,夜风微凉,不妨让我们寻一处安静之地,好好火热缠绵一番。
抛下那繁琐世俗,享受那登仙极乐,与我一同共赴云间可否?”
四周泛起如烟般的暧昧气息,隐现撩人媚香,渗于晚风空气之中。
远处的华舒雅似觉察到一丝古怪,面色微变,正想大喊,但诡异阴风却拂过身躯,令她浑身一僵,同时耳畔剑风呼啸,黑发少女狠辣追击,她只能步伐踉跄地尽力闪躲。
“呵呵~”
狐媚女子悄然收回目光,眸中笑意更盛。
“我名萧兰竹,先生可得牢记在心。待会儿耳鬓厮磨时可别喊错了名儿。”萧兰竹媚笑连连,一举一动更是撩人惹火,似故意展现着自身魅力,恍若起舞般绕身而行,直至悄然来到了林天禄背后,笑吟吟地踮着脚尖俯身贴上来:
“先生,让我好好瞧瞧你的——”
嘭!!
拳影一闪,萧兰竹当即遭受重击,凌空横飞,一头撞进后方围墙。
“......”
看着半截身体嵌进墙壁里的狐媚女子,林天禄收回了硬实拳头。
“幸好此世无女拳存在,要不然,我怕是要被乱拳打死。”
他暗自感叹两声,随手掸了掸身上衣物。
四周旖旎淡粉的环境蓦然溃散,连同那倒垂着双腿乱颤的狐媚女子也消失不见。
阴风四起、化作足以冻彻心扉的秋夜寒风,似在耳边尖啸嚎哭。
林天禄侧头望去,在不远处见到了另一位萧兰竹——
不如说,此女才是真身所在。
而刚才的,大概只是用某种手段造出的分身。
“——怎会如此!?”
萧兰竹见此异变,面露丝丝惊怒之色:“为何你不受影响?!”
“姑娘这身段确实柔美。但我已瞧过不少美艳更胜于你之人,自不会露出不堪丑态。”林天禄笑了笑:“况且姑娘你这点魅惑之术,当真寡淡如水,无甚新意可言。”
只在面前赤身扭来扭去的,还没前世那些涩图有吸引力。
毕竟,所谓朦胧诱人之美,有时反而更具吸引力,可不是脱得越多就越吸引人。
“你在说什...”
萧兰竹面色变得极为阴沉,狠辣目光猛地扫向远处的华舒雅:“就是这女子吗?你觉得我比不上这等凡人?!”
“你与她,云泥之别。”
林天禄笑着走上前。
萧兰竹见状当即恨声道:“那我就夺了她的生气和面皮,让她也成为我的一部分。而你...就老实待在这里,亲眼看这女人被抽筋扒皮吧!”
话音刚落,她当即掐动印诀,四周阴风震荡,刹那间幻化出数十道半虚半实的身影,几乎将这偌大庭院都站的满当。
而这些风姿各异的美人或媚笑娇吟、又或耳语呢喃、搔首弄姿,那宛若幻境般的旖旎气息也再度飘散,几乎将整座李府笼罩。
锵——!
剑鸣轻吟,那黑发少女自妖艳人群中飘然而至,似是提剑暗中偷袭。
林天禄却是悄然闭上双眼,头也不回地抬指夹住了剑刃,手腕一转,少女手中长剑顿时崩碎炸裂。
在黑发少女惊愕之际顺势一指点出,那扎根在她体内的所有阴气,刹那间被全部轰出体外!
“呃——?!”
黑发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神似恢复了些许清明。
但望见四周眼花缭乱的妖异春色,当即强忍全身痛楚嘶声道:“快、快逃!”
“呵呵~你们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不少漂浮在四周的‘萧兰竹’皆面露诡笑。
嘭!
林天禄一巴掌抽向环绕漂浮的重重魅影,仿佛击中了某物。
旋即,萧兰竹从魅影中踉跄退出,秀发凌乱,满脸呆滞地捂着残留掌印的面庞:
“什、什么——”
“看来,姑娘这阴术破绽不小。”
林天禄微微一笑。
萧兰竹闻言神情一沉,暗中再掐动印诀,身影一阵模糊。
四周又浮现出大量魅影来回交错盘旋,一幅幅活春宫图在身侧齐齐展现,娇吟喘息缭绕不休。
林天禄却是充耳不闻,稍稍辨了辨方向,然后屈指一弹。
——啪!
萧兰竹又一次被强行震了出来,已然是满脸惊愕:
“这、这...我的阴术怎会被你识破?!”
她咬紧牙关,不信邪般再度施展阴术,层层鬼影弥漫四溢,张牙舞爪尖啸不断。
林天禄只是从怀里掏了本随身诗册出来,卷成棍状,快步上前。
然后抡起书棍直接砸了下去。
啪!
“啊?!”
萧兰竹惊骇无比地尖叫一声,捂着额头连连后退:“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
“阴术是么?”
林天禄反手一砸。
啪!
“色诱术是么?”
啪!
“还想勾引男人是么?”
啪!
“你、你这厮...够了啊!”
被一次次砸出原型的萧兰竹似是忍无可忍,当即怒吼,周身阴气爆发,张开双臂咆哮道:“为什么你能一遍一遍找到我的真身?!我的阴术明明——”
“天衣无缝?”
林天禄似是嘲弄道:“你还是多留心脸上的皮吧。”
“你说什——”
“欺害民女,屠戮李府,你一身罪孽可是不小。”
林天禄的神色逐渐肃穆。
即便无需睁开双目,细微感知已然散开,构筑成玄奇画卷。
这女鬼周身缠绕着道道血红丝线,连接着在四周飞舞的一张张‘画皮’,而这些诱人虚影赫然都是被她所害的可怜女子,皆被拘于皮肉中痛哭悲鸣,甚是可怜。
这番香艳春宫,落入他的眼中却是悲恸伤景,令人扼腕。
“羞辱之举,就到此为止吧。”
林天禄轻叹一声。
萧兰竹双唇颤抖,随即面容陡然变得狰狞万分。
——如今底牌全失,只能兵行险招!
她那柔韧身段猛地压低,双足一踏,骤然爆发出匪夷所思的恐怖速度,在院内划出一抹苍白残影,五指勾起猩红血芒奋力划来。
啪!
但那足以碎金裂石的五指利爪,却在距离胸膛不过几寸距离便生生停滞。
林天禄面无表情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萧兰竹已是骇然失色,心知退无可退,急忙颤声道:“林夫子!您不知我生前艰辛苦痛,这李府上下皆欺压于我,那李裕更是对我百般折辱。我并非真心要害人——”
“这番话,你又能否对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女子当面说上一遍?”
“她们的痛哭与悲号,你又可曾听见?!”
林天禄颠了颠手中书卷,淡漠冷笑:“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还是到书里好好找你的美人皮吧。”
“且慢!先生且慢!”萧兰竹面色大骇,连连软语求饶:“贱妾我会为您当牛做马,端茶送水当个婢女,哪怕是做那——”
林天禄猛地挥落书卷。
咚——!
一声闷响,萧兰竹当场被砸的魂飞魄散。
刹那间,大量灰气从其破碎身躯中涌出,同时还有一张张人皮散落在地,隐隐浮现出那些村镇妇女的身影。
她们似是强忍悲怆哀伤,死死咬紧朱唇,含泪朝林天禄遥遥鞠躬。
最终,这些女子在无言中化作一缕淡雅清风,汇入至清幽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