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城中的耶格社区相当繁华,虽然建立的时间不算短,而且一直经营得还行,但也就还行。
直到六年前特别顾问李特联合谷兰巴教会一起在本岛和大陆之间搭建陆桥,摧毁了勾结异教徒、残民以逞的小哥里提政权后,才开始大为繁荣起来。
如今已经是拥有超过两千居民,仅次于巴黎的巨型耶格社区了。
今天这里却面临着极大危机,教堂灯火通明,超过五百名耶格信徒正聚集在教堂和大门外的敌人对峙。
他们互相谩骂,情绪非常激动。
伍德和韦内尔不是没有考虑过发起突袭救出小巴赞等人,但是他们没有足够强的游荡者,黑叔没有跑出来,而且不算很奇怪的是,他们抵达的时候,整个耶格社区都已经动员了起来,不仅手持武器守卫教堂,还在教堂外挖了沟渠?而且还是一条引入了海水的沟渠,可以说是弱化版的护城河了。
“宿命商会想干什么?”桑塔拉莉一开始觉得伍德把水手都带来就有点反应过度,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人还是少了,“伍德,他们怎么敢抓小巴赞??”
虽然在奥地利大公国境内,威尼斯其实也是,宿命商会能够合法经营,还有能够公开信仰耶格的社区,但是抓捕一名暗日牧师,而且是宗教裁判所的成员还是太骇人听闻了,他们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才对啊。
伍德沉默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有情报,仓促来到一座不熟悉的城市,伍德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韦内尔不在这里,伍德让他去找皮尔-卡丹了,这位裁缝法师在威尼斯的地位可不低,他的工作坊也占据了威尼斯一条很不错的街道,超过一百米的临街门面,出产的高档时装是女士和法师们的最爱。
不过这两个法师没来,反而是白天见过的西尔维娅来了。
因为特别顾问李特去了产莓地,所以威尼斯岛上就是她说了算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队两百人的士兵。
不是威尼斯民兵,而是奥地利野战军,驻扎威尼斯的部队是奥地利精挑细选的,只有在多瑙河前线表现最好,纪律无暇,作风严肃的连队才能得到在这里驻扎的机会。
当然他们也几乎不能离开军营,只是津贴很高。
这位女法师脸上的表情和伍德脸上的表情仿佛是镜子反射一般,都是震惊中带着困惑,宿命商会的人要是揍一顿小巴赞她还能理解,但是扣押了他是怎么回事?
“你的那位所长到底干了些什么?”不过西尔维娅开口的方向是很明白的,她要先甩锅,至少把责任分一些给小巴赞。
“他义正辞严地声明了对上帝的无限虔诚,还给予了异端们迷途知返的机会。”伍德当然已经做了一些侦查,得到了一些口供,小巴赞那确实在人家葬礼上说了很欠揍的话,但这锅不能接啊,而且他还有很有力的论点,“巴赞所长是巴赞司令官和巴赞夫人的儿子,他的虔诚是绝对不能否认的,我们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西尔维娅忽然发现伍德要是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剑士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我一定会全力保证这一点,但是伍德阁下,你一定要理解,如果使用武力的话,就会极大的损害威尼斯的繁荣,甚至危害到特别顾问,乃至摄政殿下的信誉,在夺取威尼斯的时候,摄政殿下和特别顾问都许诺了一些事情给宿命商会,而宿命商会也许诺了一些东西给这两位,这些年双方都谨慎地遵守了这些条款。”
“我明白了。”伍德点点头,“但是这事必须立刻办理。”
“图尔姆夫人很快就会到,她是一个法师,一定能解决问题的。”西尔维娅对此还是挺有自信的。
陷入麻烦的不仅是耶格教堂外的伍德和西尔维娅,教堂内的埃尔布莱也是如此。
葬礼很少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日子,今天在威尼斯耶格教堂举行葬礼的那位死者虽然和埃尔布莱不是很熟,但是他本来也不会开心。
哪怕仅仅是一面之缘的教友死去,看到他的家人伤心哭泣,他也会伤心,如果那是一位迥然一身的教友,他会更加伤心,重建圣殿的大业将后继乏人啊。
他的职责是教堂的守卫者,这里平均每月要举行一两次葬礼,两三次婚礼和三四次割礼,这总体上是一个很有活力的社区。
在婚礼和割礼的日子,他的心情就好,在葬礼的日子,他就感到伤心。
他自己的收入很高,每个月能够从教会赚到九十个塔勒,这还不算他的豪华宿舍和精锐阶食物,但他总是接济需要帮助的教友,你要找他借钱,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他也一定会把口袋倾囊相授。
所以分会长后来每个月总给他在账上留五个塔勒的零花钱。
过于情绪化当然不能说是一件好事,宿命商会威尼斯分会长图尔姆夫人总是这么说,她希望这位勇敢的斗士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同时又希望他绝不要失去自己的热情和感染力。
这很难。
“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老沙卡思死了,还招来这么个灾星。”一个耶格老战士咕哝着说道。
“你是说我不该抓他们?”埃尔布莱轻轻问道。
“嘿,埃尔布莱,我可没这么说。”那个老战士立刻大声说道,他瞪大眼睛说道,“倒霉的是那些异端,我才不要在受西班牙强盗的气呢,今天我打得好爽,死了也甘心。”
“对,埃尔布莱,死了就死了,我们受够了西班牙强盗的气,咱们就和西班牙人干到底。”另一个老战士的声音低沉一些,不过他的立场更坚定,他的妻子被西班牙人宗教裁判所浸死,不到十岁的孩子也被送去了新大陆,“要我说,咱们现在就把那个嘴巴最臭的小兔崽子浸到冰水里!不,把他浸死在我的酒里,哈哈哈哈哈。”
“老艾尔哈你别瞎咧咧,这事等会长回来再说。”
“是啊,你个糊涂鬼死就死了,别害埃尔布莱。”
“老酒鬼你闭嘴。”
其他耶格信徒纷纷咒骂他,他们手中拿着简单的武器也在一起守卫教堂。
埃尔布莱听了之后却很是痛苦。
过于慷慨不是一个好品质,但确实让他成为了一个受喜爱的人,当然他本来就英俊潇洒,慷慨多金,所以女士们无论如何都喜爱他,现在他的品质让男人们也喜爱他,而女士们更喜爱他了。
所以当伍德带着几十个船员,来到岛上的时候,哪怕本地分会长不在,耶格的信徒们还是团结了起来。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这样的团结展示出了力量,可是这力量相对他们要面对的情况却还有些不足,没有比有力量但力量相对不足更危险的事了。
‘会长,你在哪里?’埃尔布莱这时候希望会长快点回来,只要能解决问题怎么都好。
雨水混合了污物在地上浮动,老鼠一边吱吱乱叫,一边叼着碎肉乱冲。
也许是鼻子上挨了重拳,所以味道倒不难闻。
一贯把别人丢进地牢的黑叔这次自己也被丢进了地牢,这对他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他为巴赞家族效力的过程中,进过好几个摩洛哥、阿尔及利亚酋长的地牢,宿命商会的这个地牢远算不上条件最恶劣的呢。
“所长,所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黑叔你呢?”
“我还行,莫里亚蒂好像伤得挺重的,好像肋骨断了一根呢。”
黑暗中,几个倒霉蛋勉勉强强都靠在了围栏上,好一会之后,闻着恶臭,熬着剧痛的小巴赞都还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