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赞夫人的办公室位于家族小教堂内的一座高塔,这座高塔最上层突出整个建筑,而下面五米的地方是教堂的顶部,在这里还有一个第二层办公室。
她从最上层可以一眼看见室外工场所有人的工作情况,清洗工具的工人,净水的修女,还有清点原料的牧师学徒。
而次高的第二层可以看见室内工作室,一起合作去除杂质的牧师,加工材料的法师,还有正在休息的高级助手。
真可谓一切尽在掌握。
刚刚结束了十几个小时的加工工作,巴赞夫人现在稍微放松一会,她拿出一沓信,先把最上面一封丈夫的信看完,信里内容颇为寡淡,仿佛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航海日志。
然后把小巴赞今天早上刚刚送来的几封信看了一遍,刚刚看了个开头,她脸上的疲惫就消散了不少。
看到自己儿子和伍德商量后研究出的行动计划,她满脸都是欣喜了,不过很快她又有些担心,这个计划很了不起,但也很危险啊。
接着她看了一会工作室内外,又把小巴赞前几天送来的信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拿出十几张卷轴放进一个已经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几乎要盖不住的箱子里。
确定卷轴和瓶子已经很满了之后,她开始写回信。
这对她是很好的娱乐和放松,在工作室工作十几个小时后,花半个小时看信写信再休息,会比直接休息更有利于她的心智健康,制作安神剂本身是一个很需要安神的工作。
除了儿子的信,她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儿子送来的茶。
喝了一口之后,刚刚在偷懒的一个修女又开始干活了,巴赞夫人也就免了派人去训斥她。
这里的员工基本上都很努力,不完全是因为巴赞夫人给的工资多,盯得紧,而是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出生于巴赞家族的佃户家族,能来这里工作是不错的前程,不仅以后还有发展的余地,而且租赁土地的时候也会有优先。
巴赞家族虽然是西班牙的老牌贵族,但是因为巴赞家族从好几代人之前就主要负责地中海事物,所以巴赞家族在那不勒斯地区广有田产,总计不下十万亩。
考虑到西班牙王国入主南意大利地区是和本地贵族合作一起驱赶法兰西人,只有比例有限的勾结瘟疫女神和法兰西死忠的土地被没收,这个数字已经相当大了。
当然土地的质量很高,基本上都集中在那不勒斯城周围。
巴赞家族还在这里修建了教堂,如今这里也是巴赞夫人的工作室。
在婚后,巴赞夫人把这座教堂扩建了不少,增加了好些个附属建筑。
巴赞夫人生产安神剂的工艺高效稳定,对暗日的信徒几乎没有副作用,相比大部分暗日的安神剂来说,对非暗日信徒的副作用也很小,除了部分天性极端守序的人都可以放心使用,所以利润极高。
西班牙的法师都喜欢使用这种可靠的安神剂,贵族给孩子的入门款安神剂,更是认准了这个牌子。
这让她在巴赞家族内的发言力极强,在对外交涉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夫人,那不勒斯大主教卡法拉阁下和他的情人正在等您。”她的管家说完还递上一封信,“这是巴赞船长的信件。”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巴赞夫人两指夹起自己儿子哥哥的信,扫了几眼后丢在一旁。
带上女眷拜访只是礼仪,实际上那不勒斯大主教是来见她的。
巴赞司令官最近去了突尼斯地区巡视,安抚因为奥斯曼帝国袭击而惶恐不安的哈斯夫苏丹,和那不勒斯大主教的交涉就完全由她负责了。
“那不勒斯大主教。”
“巴赞夫人。”
因为有秘书作陪,所以两人一开始就把大主教的情人赶了出去,这让谈话的气氛相当紧张,当然这事本来就很紧张。
“请原谅在巴赞司令官不在的时候我还是坚持拜访,但是最近城里有一些流言已经影响了我们的关系。”那不勒斯大主教卡法拉已经等的有些烦躁了,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都很烦躁,“巴赞船长声称在甘地亚港外截击了我们卡法拉家族的商船,抓捕到了我的一位高级管家和海盗勾结,这件事引起了很多担忧,最近还有流言说巴赞船长要把他带回那不勒斯审判,我对此很是忧虑。”
“是有这么回事。”巴赞夫人点点头,“巴赞所长给我说了这件事,他是觉得在克里特岛审判就可以了,不仅有利于展示我们尊重克里特共和国司法权力的态度,也免于运输之烦,但巴赞船长坚持要到那不勒斯来处理,而且运输船也安排好了。”
“巴赞夫人,我相信我们能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的,巴赞所长过去一年再克里特岛上的活动很成功,岛上如今又有空缺,我看他可以把克里特主教的位置兼任起来。”那不勒斯大主教卡法拉这个报价不算合适,不符合巴赞家族拥有的筹码和实力。
但是对小巴赞肯定是很不错的,所以巴赞夫人眼中还是有那么点光彩的。
“唉,可是人毕竟是巴赞船长抓的,他在克里特岛上又有很强的支持者,伍德-伦巴德你听说过吗?这家伙如今在岛上自行其是,只有巴赞船长还有点面子,巴赞所长势单力孤,说不上话啊。”巴赞夫人先是长叹一声,再狠狠地吐槽了伍德一番,然后一副尽力压抑自己情绪的样子,“这件事巴赞船长从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那不勒斯大主教坐着马车离开巴赞教堂的时候心情还行,虽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但是巴赞家族内部的分歧明显不小啊,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他坐在马车上,对窗外的一个护卫说道:“告诉那些奸商,给我安排两个核心,一个法师一个游侠。”
那个护卫接到命令,快马加鞭而去。
虽然划桨奴隶所在的底舱又臭又潮,但是尤里乌斯和宿命商会的职员们都觉得这里比地牢强多了,当然船底还有一些可恨的人。
“哟,这不是约书亚吗?怎么,来视察工作?哈哈哈。”
“这不是尤里乌斯大爷吗,哎呀呀呀,不得了的大爷啊,怎么也下来了。”
“不能吧,艹尼玛的尤里乌斯大爷可是高等生命,怎么能划桨呢?”
这艘船本来的划桨奴隶除了几个确实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外,大部分都已经被释放了,剩下的几个奴隶对于宿命商会的职员进入底舱都发出来阵阵欢呼。
他们用各种污言秽语欢迎前几天还在甲板上过好日子的家伙们。
尤里乌斯听了心里没有一点波动,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得到自由了。
主会保佑他们。
“一定要有信念,一定要有信念,一定要有信念,一定要相信一切都是主对我们考验。”
这话尤里乌斯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听过算数。
在甘地亚城宗教裁判所的黑牢里待了十几天后,对自己老师的话有了完全不同的认识,这真的是太深刻了。
“主就是你的全部,当你身处黑暗牢笼中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你还有主,主也有你。”
这种信念很多时候只是精神上的。
“那不勒斯大主教正在组织对我们的营救,商会也不会不管我们的。”但是尤里乌斯怀着的信念确实是完全真实的,有可靠基础的。
“对,只要出海我们就安全了。”
“呵呵,这些克里特人自作聪明,居然把我们藏在这里。”
“对啊,直接是西班牙军舰倒还能能反抗一下,这样岂不是等于把我们送回商会了?”
底舱剩下的几个人都不会说耶格语,所以他们也就无所谓顾忌了。
“哈哈,这次尤里乌斯你被俘也算是个资历了,等回到伊斯坦布尔,说不定米赫丽玛苏丹都要亲自接见你的。”一个很会凑趣的耶格信徒说道,“这差不多等于是在热海商站里看了三年骆驼,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哈哈,你客气了,都是为了主,为了重建圣殿。”尤里乌斯现在内涵多了,不过他脸上也带上了难得的笑容,“大家都是患难的战友,不要放松,我们要做好准备,等到营救我们的人来了,我们要尽量配合!”
宿命商会的众人随后就是摩拳擦掌,纷纷拿出了好东西。
有人兜里拿出了一个石刀,有人从腿上拿出一根用树枝削尖的木棍,还有三四颗金牙给
尤里乌斯当施法材料,这些金子外面都用魔法包了一层牙釉质颜色的东西,所以躲过了黑叔的监察,如今眼看是能发挥大作用了。
然而就在这个气氛最好的时候,底舱大门忽然打开了,西古德森和巴萨尼奥带着十几个帮会分子冲了下来。
西古德森二话不说就给了尤里乌斯几拳头,其他人也是照此办理。
“走,都起来!”
“哈哈,你们以为可以回那不勒斯?”
“狗日的奸商想得美,啊哈哈!”
巴萨尼奥的声音中带着让他们害怕的得意。
尤里乌斯等人在货仓里和橄榄油一起被关了几个小时,突然又被提溜出来,借着夜色重新被压了回去。
尤里乌斯被西古德森拖死狗一样拖出来的时候,伍德正站在船舷上,他带着一顶盔羽华丽至极,犹如雄鹰展翅的头盔,手中拄着一把手半剑,神态放松,姿势平和。
头晕目眩,心中彷徨恐惧到了极点的尤里乌斯确实比其他人聪明,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伍德为什么要来来回回地折腾他们。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平静的脸,伍德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但是此时此刻,尤里乌斯忽然明白,他去不了那不勒斯,更不会得到自由,他的命运完全被伍德攥在了手里,他的主帮不了他。
他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