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脚的那一个,身子飞了起来,向后重重的撞在了皇帝的龙床边,连床上的嘉靖皇帝都跟着一震,看着那人跌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裴赫这厢再回手一把按在刚要起身的人肩头,手中暗劲儿一吐,
“喀嚓……”
对方的肩骨立时碎了,这一条胳膊便算是废了!
“啊……”
那人惨叫着捂着手臂往门外退去,另一个却是被裴赫上来一脚踩在胸口之上,就这么脚尖一用力,
“喀嚓……”
又是一声骨头断裂之声,地上的那个,身子立时弓了起来,瞪大了眼盯着裴赫,嘴里立时涌出不少血沫,喉咙里呼噜噜作响,裴赫冷冷一笑,脚尖再用力,脚下之人的胸骨深深的扎进了肺部,那人身子乱抖着,眼球瞪得仿佛要凸出眼眶了,嘴张的极大,便是连床上的嘉靖皇帝都能瞧见那人嘴里的血沫在不断的翻腾着,顺着嘴角一缕缕的流了下来……
而那头舱门处的景王,眼见得自己身边高价招揽来的江湖高手,在裴赫的手下没有走上几个回合便一死一残,眼见着双胞兄弟中的一个,跌跌撞撞的冲着自己扑来,不由是勃然大怒,
“废物!”
手中的长剑一送,就那么刺进了那人的胸口,
“你……”
那人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景王,脸撞到了景王的肩头,被他厌恶的推开,
“无用的东西,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裴赫见状哈哈一笑,将脚下的尸体踢了踢,内劲一吐,竟是将尸体挑了起来,冲着景王飞了过去,
“景王殿下,这还有一个,即是出了银子的,就算是死人,也要还给您的!”
景王见那满脸血污,死不瞑目的尸体向自己翻着个儿的飞了过来,也不敢硬接,忙退后两步让到了外头,看着那尸体撞在门上,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龙床之上嘉靖沉声道,
“裴赫将这逆子拿下,交由锦衣卫审问,看看他到底还有甚么后手?”
“是!”
裴赫应了一声,便开始迈步向着门外的景王走去,景王见得这长身玉立,面容英俊的男人却如见着地府里的勾魂使者一般,想起前头那死在他脚下的人,他踩下去那一刻,脸上的狠辣冷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退了两步身子撞到了船舷之上,左右看了看,却见得这前前后后的船上都是一片喊杀之声,这皇帝的座船之上,也有不少自己带来的黑衣人正在同大内侍卫拼杀,当下大叫一声,
“来人啊!快过来护着本王!”
他大叫一声,果然分出不少人,提刀冲了过来,
“殿下,臣等来啦!”
这厢又涌过来十来人,将景王护住,景王一面往后退一面指着裴赫道,
“杀了他!杀了他!”
黑衣人忙提刀来砍,却见得裴赫竟是不闪不避,抬一只手撩了前袍,空着另一只手,脚下踏着怪异的步伐,竟是每每都能在毫厘之间躲过了染了血的钢刀,再就那么一只手劈出去,立时就有人吐血翻身倒地,那架势倒如戏台上迈着方步的书生一般,不急不缓的向着景王一步步的逼了过来……
景王吓得是一步一步后退,借着那船上的火光看着裴赫毫无瑕疵的一张脸,却是只觉着无比的可怕邪恶,裴赫出手便杀一人的勇猛也吓得众黑衣人是一阵胆寒,被他连着劈死了五六个之后,剩下的人也不敢上前了,只能护着景王一步步的往后退去,裴赫走一步,他们便退两步,景王那一脸的惊恐惧怕,倒仿如裴赫才是那弑君杀父的凶恶之徒,他们则是那咩咩叫唤的可怜待宰羔羊一般。
若不是景王不甘心就这么失了就在眼前的皇帝大宝之位,他说不得立时便要发一声喊,转身领头向着船下跑去了……
只他现下跑已是来不及了,这厢退着退着,眼看着退到了甲板之上,景王身边的人已是汇聚了二三十人了,船上的众侍卫也在裴赫的领导下围了上来,景王见状正要咬牙让众人上去拼命,却听得岸上有不少人顺着河岸跑了过来,一面跑一面高声喊道,
“千户大人,卑职等已将其余船上的逆贼全数清除,现下过来相助大人!”
裴赫转头看了一眼岸边,又回头冲着景王道,
“景王殿下若是现下扔下兵器投降,说不得陛下还能留您一命,大不了回转封地,幽禁府中,不过锦衣玉食,娇妻美妾仍是不会少的!”
景王闻言是目龇欲裂,气势汹汹怒吼道,
“本王宁愿死,也不愿做囚徒!”
裴赫闻言嘿嘿一声冷笑,看了一眼景王手中的长剑,
“剑就在您手中,您要是想上路便快些,兄弟们也好尽快打扫地方!”
景王气得额头上青筋乱跳,咬着牙对裴赫吼道,
“你别以为本王败了,本王还没有败……”
说着冲着裴赫又是得意又是诡异的笑道,
“……你追着我们出来了,不会忘记了那舱里还留着一个黄锦吧?”
现在那舱里除了一地死尸便只剩下一个龙床上半死不活的皇帝和黄锦了,黄锦那死太监虽说没甚么武艺,但杀一个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病人,那应是绰绰有余了!
裴赫听了眉头一挑,
“是么?看来景王殿下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让您看看吧!”
说罢回身冲着来路喝了一声,
“出来吧!”
说话间,火光里,身着龙纹寝衣的嘉靖皇帝,单手反提着一只脚,身后拖着一个人,就这么龙精虎猛的走了过来,众人见状都是一愣,景王更是目瞪口呆,指着嘉靖道,
“父皇你……”
那嘉靖皇帝到了近前,却是放开了手中黄锦的脚,冲着景王拱手行了一礼,
“景王殿下,卑职锦衣卫百户柳度,见过殿下!”
他这话说到一半景王实则也是明白过来了,当下是面如死灰,半晌才颤抖着嘴唇问裴赫道,
“你们……你们早就知晓本王要来了!”
若是不然,怎么会提前让人假扮皇帝,且扮得这般相似,不光是自己,便是黄锦这常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都没有瞧出来!
裴赫点头,不无讥讽道,
“殿下睿智,确是一出京城便由柳百户假扮了陛下……”
这倒不是专为着景王预备的,不过皇帝出巡,总是要在私下里预备几个替身的,防的就是这种刺王杀驾的事儿,没想到今晚倒是让景王给用上了!
景王闻言知晓今儿是大事不成了,立时万念俱灰,身子一阵乱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剑,试了几试,终是没有勇气往自己脖子上抹,半晌才颓然一声长叹,
“咣当……”
长剑脱手,他身边的人都是身子一震,有那心里明白,知晓今日是事机不成,难逃一死了,当下也是一咬牙一闭眼,大喝一声,
“殿下,臣不能为殿下尽忠了!”
又冲着众人道,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反手在自己的肚腹上就是一下,他是死志坚决,一刀进入,刀尖就从后背出来了,再一发狠竟用力抽了出来,立时有鲜血迸出,浇到了身前三尺的甲板之上,之后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有了这一个开头,景王身边的那是相继自裁,一时之间这甲板之上刀光闪动,鲜血飞溅……
他们知晓景王乃是龙子龙孙,再怎么造反,他那皇帝老子不会杀了他,可他们这些从党那必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自己一死说不得皇帝还会放过家中妻儿老母!
裴赫与锦衣卫等人就那么静静看着这甲板之上的人一个个倒下,最后就只剩下了瑟瑟发抖,双眼发直,痛苦不已的景王殿下,裴赫这才开口道,
“景王殿下,请跟臣来吧!”
景王呆呆愣愣,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了裴赫身后,在他们身后锦衣卫的诸人开始收拾起了一地的狼藉,景王看着沿路之上倒地的一众黑衣软甲人,不由的是眼角一阵阵的抽搐,他乃是天皇贵胄,从来都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起事之时也知会死人,也理所当然觉得这些人都应当为他而死,可如今功败垂成,再看这些死不瞑目的尸体,他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裴赫也是半点不怕他会还不死心,暴起发难,一步一步将他领到了龙船尾部,最狭小阴暗的一处船舱之前,冲着里头道,
“陛下……景王殿下带到!”
里头有人应道,
“进来吧!”
裴赫推门而入,这狭小的船舱之中,只有躺在床上的嘉靖皇帝,一个伺候的小太监缩在角落之处,景王进去见着自己亲老子,却是膝头硬挺不肯下跪,嘉靖与儿子四目相对之下,长叹一声也没有强迫他,指了这舱中唯一的一张凳子道,
“坐吧!”
景王木然的过去坐下,嘉靖皇帝问道,
“你……就这么想反了我?”
嘉靖皇帝多年将自己紧锁宫中,儿子也好,嫔妃也罢,没有一个是真正亲近的,今夜里他在这小舱之中,隔着一道木板,通过事先做好的暗眼,亲眼见着儿子领着大批人马,杀气腾腾的上来,对龙床上的自己所言所行,那是半点没有念着父子之情,便是凉薄如他,也不由心头一阵发寒,于是忍不住开口问儿子,却是破天荒没有称孤道寡,只用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