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银甲小将,俊美的面容冷若千年寒冰,手上长刀挥过,瞬间腾起一片血雾。
胡虏兵士魂飞魄散,腿脚发软,浑然不知抵抗。
两千黑旗军仿似两千个夺命的恶鬼,在胡虏大营里砍瓜切菜一般,轻而易举收割胡虏兵士的性命。
也有胡虏将官想要抵抗,但在这一团乱的局面下却又谈何容易,只能趁乱带着手下亲近的兵士逃跑,兵营的大门却已被乱兵堵住,只好又逃往另一方向。
一边倒的杀戮持续到了天明,整个胡虏大营尸山血海,再无一个活着的胡虏兵士。
这一仗大乾军队大获全胜。
张晓珲带着三十名响尾蛇突击队员来到卫靖跟前,向他行军中礼节单膝下跪道:“将军,响尾蛇突击队不辱使命!”
卫靖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他的盔甲上满是血污,显然并不是他的。
他一把扶起张晓珲:“大郎快请起,此战你居首功,我回去即向朝廷上表为你请功。”
张晓珲道:“全是弟兄们协同作战的成果。”
卫靖朗声道:“对,诸位快快请起,响尾蛇突击队全部请记首功!”
“谢将军!”三十位突击队员齐齐高声应答。
放在十天前,他们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头儿跟在卫将军身后走进校场,大言不惭地要他们对他绝对服从的时候,谁不是在心里狠狠地嗤之以鼻?
不过是十天过去,他们对张晓珲已经是死心塌地一心跟随。
张晓珲随即解下身上的包裹递给卫靖:“据称这是北胡新汗王巴库图首级,具体是否还需请穆多尔王子确认。”
卫靖大喜,急忙接过来打开,果然见是一个胡人大汉的头颅,在脖颈处被齐齐切断,刀口平滑,显见得下手之人臂力之大,所用兵刃锋锐异常。
又见这胡人头颅面目上浓眉短须,双目圆睁,眼中似乎还能看出临死前不可置信既惊且怒的气势。
想来这巴库图也算是这大草原上的新一代雄主,却死在这不过十五岁的张大郎手上。
卫靖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张晓珲肩膀:“大郎,你是我大乾的大功臣!”
除去了这巴库图,北边蛮族必然会陷进群龙无首的混乱中,加上这一场败仗,没有十几年他们是缓不过来了,北境的边民又能得十多年的安稳日子,大乾也可以喘口气,集中兵力对付西边日益强大的西羌。
张晓晖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之前跟卫靖拟定的计划中本没有斩首巴库图这一步,只须在胡虏大营制造混乱引起营啸即可,但是经过他用无人机仔细观测后发现,要加上这一步并不是那么困难。
而这一步只要成功,带来的意义甚至比打了这场胜仗还要大。
在场众兵士无不欢欣鼓舞,特别是那三十名突击队员,他们的头儿亲手斩杀了北胡汗王!这天大的功劳他们也有一份!
早已有人回城通知了李暨,知府刘献派了官员和民夫过来掩埋尸体清扫战场。
众兵士回了邺城,张晓珲记挂妹妹,要先到安乐堂去看她,卫靖听说李暨和萧景烨也在安乐堂慰问伤患,便也一起过去。
到了安乐堂附近,却听到一道婉转动人的歌声响起:
“你还记得家乡的小镇吗?
那里有一位像云朵般美丽的姑娘,
她曾是你最爱的人儿,
她给你缝了一件衣裳,
不用针不用线,只需你无尽的思念……
小镇的湖边铺满了粉黛,
那是她嫁衣的颜色,
她一直在等你回家,
为她带上美丽的花环……”
张晓珲听出来了,这是妹妹在唱歌,唱的是那首著名的反战歌曲——斯卡布罗集市,这首歌本是以一位阵亡士兵亡魂的视角作的词,现在她唱的则是她自己填的词。
他心一沉,快步走到安乐堂门口,只见妹妹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推车旁,握着躺在推车上一个年轻士兵的手在歌唱,歌声如泣如诉,凄婉动人。
安乐堂所有人都屏声息气,包括站在同一个病房门口的萧景烨和李暨,他们显然也是被歌声吸引出来的,萧元锦站在推车另一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卫靖认出了这个躺在推车上显然已经死去的士兵,是那个得了肠痈快死了又被张晓瑛救回来的孙二柱。
张晓瑛唱完歌,附身在孙二柱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还那么小,才刚十六岁。
自己不久前才在死神手中抢回来的那么鲜活的生命,转眼却被战争夺走。
他那么听话,像自己的弟弟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睛是那么明亮。
他说自己来当兵,妹妹便不需早早嫁人,他最喜欢听妹妹唱曲儿,但是妹妹很久都不再唱了。
他临死前对自己说:“小张大夫,我妹子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我最不放心她……”
张晓瑛俯在孙二柱耳边说“二柱,你放心去吧,我会找到你妹妹,替你照顾她。”
她伸手,擦去了孙二柱眼角滑下来的泪……
张晓珲走过去喊她:“贝贝。”
张晓瑛抬起头看着哥哥,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哥哥,我想陆鹏飞了。”
说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脸埋在张晓珲胸前恸哭不已。
张晓珲:……
好吧,他知道妹妹的意思是想念现代的美好生活了。
对生活在偶而出个命案都已经是大事的社会环境里的妹妹来说,直面这样的战争太可怕了。
他抬手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太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哪怕心理年龄再大,她现在的身体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这几天一定是超高强度地工作。
正要跟旁人了解孙二柱阵亡过程的卫靖听到了张晓瑛的话,胸口却猛地一窒。
陆鹏飞是谁?
她为何会想念他?
而且还要告知自己兄长。
莫不是她的未婚夫?
此刻,卫小将军刚打完了一个大胜仗的喜悦烟消云散。
他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就被人一把抱住,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嚎哭:“表叔,我想我爹了,爹爹啊,央央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