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等看着面露质疑的易师真,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易师真却沉思起来。
短短的一天时间,从他落榜到遇见高人等,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古怪的事情,尤其是高人等这个人,更是疑点重重。
他的身份看起来很简单,不过是一个不知医术深浅的铃医,扮做道士的江湖骗子,骗钱骗吃喝,民间这种人并不少见。
可是他偏偏是神秘组织天命坊的药师,还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他没有研制出任何异方,就得到了天命坊药师的身份,这件事会是真的吗?
他的性格也很复杂,一会胡说八道,一会东扯西扯、嬉皮笑脸,可一会说的话又十分严肃深刻。
他有时候为老不尊,老不正经,还露出一些好色之相,但有时候却能挺身而出,救人于危难。
他看起来一点真本事没有,却能震慑那些异族,并且将他们所有人没有办法的郭索和两个捉妖师无缘无故就地撂倒。
并且他的见识很深很广,他撰写的一本听起来很普通的医书,竟然让顾老夫子的书院被烧掉,还让他见到了异族,让他的父亲被郭索威胁,而朝廷派出了缇骑特意追查此书,说关系不重大,那也是假的。
他说自己算了卦象,仙人指路说利在东南,才会来到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并且他们真的是在东南的林子里找到了他的父母,从而解救了下来。
这一切是早有预谋,还是碰巧发生的?很难想出答案。
现在他被父亲诊断为痴老症,很多事情一句“忘了”就会被掩盖。
虽然他现在要面子,不想承认这病,等他想通了,肯定会拿这病来做借口,从而掩饰他身上的更多秘密。
不论如何,易师真现在还看不透他,这个人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很邪乎。
易信闻道:“算了,师真,他或许真是痴老症发作。老先生,要不您在这里住几天,我开点药,给你喝一喝试试?”
高人等还在犟着:“哼,住两天就住两天,不过老夫不是为了看病,老夫才没病。老夫只是为了和你交流下医术,毕竟老夫也是铃医,看家本事不能丢。”
易信闻倒很高兴:“这样很好,我也很喜欢和别人交流医术。”
易婶子连忙去打扫了一间屋子,吃了晚饭,这令人心惊胆跳又让人感到疲惫的一天,就终于结束了。
夜里,易师真睡在床上,这些事情翻来覆去让他睡不着,最主要的问题是,郭索和那两个捉妖师明天会不会来找他们算账?他们真的会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吗?
好不容易睡着,夜深人静之时,易师真猛然惊醒,大口喘息着,头上一层冷汗。
他边喘着粗气,边瞪着眼睛看着房顶,刚刚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熊胖身体爆炸了,炸成了一团血沫,又梦见郭索把苏合香杀了,还在一旁舔血,他长出了獠牙,正往他咬过来,他便惊醒了。
这熊胖老是爱鼓捣火药火铳炸弹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很危险,苏合香的身份是真是假现在也弄不清楚。这两个他从小的玩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简直让他操碎了心。
就在这时,他耳边却传来古怪的叫声,像是野兽在咆哮!
他连忙往窗外看去,月光如水,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可他刚刚明明听到了那种怪叫,就是河边的方向。
难道是熊胖半夜三更在河里炸鱼?这死胖子,折腾了一天还嫌不够累吗?
他的好奇心让他掀开了自己的被子,想去河边看一看,可他被白天这些破事折腾得心烦意燥,加上半夜的一股懒意让他起来不床。
算了,爱咋咋地吧!就算河里有妖怪,等它爬过来吃我再说!
易师真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睡,却再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蒙蒙亮,刚眯一会儿,就被“砰砰”的声音吵醒。
“秀才,天亮了,你还不起床?是不是尿床了怕我笑话?”熊蹯在门外拍着门扇大喊。
你姥姥个腿!
易师真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看见熊蹯的胖脸就一阵吼:“叫丧啊!大半夜不睡觉去炸鱼,天刚亮又来吵醒我,我跟你有仇啊?”
熊蹯愣了愣,说道:“秀才你咋了?什么炸鱼?”
易师真骂道:“昨晚老子好不容易睡着,你就在河里炸鱼,把我给惊醒了!”
熊蹯一怔,道:“秀才你说啥呢?我一觉睡到天亮啊!不信你问傻姑,她能作证。”
苏合香又在后面偷笑,听到熊蹯的话,笑道:“对啊,胖二哥跟我一块来的,给伯母的鱼是刚才捞的。秀才哥,你是不是做噩梦?快点醒一醒吧!”
易师真烦躁地一挥手:“唉呀,算了,跟你们两个小祖宗说不清楚。就算被潘志高说中了,那河里湖里真有水怪,我也管不着了,迟早把你这摊肥肉吃了完事!”
易师真回身去拿衣服披上,听见熊蹯在背后嘀咕:“难道我打呼噜也能震这么远?”
易师真气得笑了,拿了衣服披上,顺手把那根铁灵芝别在腰上,口中问道:“大清早过来干嘛?昨天不累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道:“是不是郭索他们来找你们了?”
熊蹯摇了摇头:“没有,是隔壁李叔捕鱼回来,跟我说他昨天去送鱼,在赵家酒楼看见顾老夫子了,我想你一定关心这事,所以赶来和你说一声。”
易师真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今天去城里看看。”
熊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叫你起床。”
易师真道:“事不宜迟,那走吧!”
他们三人刚出院门,就被易婶子叫住:“你们早点回来,我做红烧鲤鱼给你们吃。”
易师真问道:“知道了,我爹呢?”
易婶子支吾着道:“哦,出去了。”
易师真没多想,道:“还有多余的鲤鱼没?”
熊蹯插嘴道:“我捞了七八条呢,还有两条金鳞鲤鱼。”
易师真道:“娘,你去把那两条金鲤鱼拿来,我给素素送过去。”
苏合香在一旁笑道:“秀才哥,还没完婚呢,就心疼嫂子了?”
易师真毫不害臊地笑道:“那是,你觉得素素怎么样?”
苏合香很高兴地说道:“我可喜欢素素姐了,她做秀才嫂正好。”
她这一笑,易师真才看到他们俩今天有些不一样,苏合香精神好了不少,她今天穿了一身粉红的衣裙,笑起来更衬托得她秀气的眉眼更加水灵。
熊蹯腰间也别了一根铁棍,就是他自己改造的三眼火铳,四五尺长短,点燃火绳就能放炮。
易师真之前看着他改造的,火统的铁管里面都是铁丸石块,被他弄成一个个小火药包,装填更加方便,往铁管里一丢就行,不需要像之前那样,还要拿铁棍又捅又塞那么麻烦。
并且他制作的火药包都很奇怪,那些铁丸石块射出去,竟然带着火焰,一时半会熄灭不了,十分地神奇。
这种现象跟他制作的水底龙王炮在水底爆炸后,还能保持火焰凝而不散一样,弹药也额外提升了威力。
放完了三次,如果实在来不及装填弹药了,这火统非常结实,还能当铁棒用。熊蹯本就虎背熊腰长得跟铁塔似的,猛一铁棒下去,老虎都能锤死。
苏合香笑道:“怎么样,秀才哥,裙子好看吗?”
易师真点点头,道:“我可以肯定地说,熊胖绝对不是你的表哥。”
熊蹯和她同时一愣,道:“为什么?”
易师真道:“他那么丑,估计他家十八代也难以生出个你这么俏丽的姑娘,哪来的血亲关系。”
熊蹯气结,苏合香却咯咯笑道:“还是秀才哥你眼神好,胖二哥就说这颜色晃眼睛。你可不知道这裙子花了我不少钱呢,我都舍不得穿。”
易师真笑道:“我能不知道么?等我有钱了,保证让你一年四季的裙子穿都穿不完。”
苏合香父女和熊蹯兄弟二人一起生活,她的父亲和熊蹯大哥离开后,只剩下一个年迈的孤寡婶娘照顾他们,生活很是艰难。
那个时候苏合香还小,她从小就看到这些铜钱和银子的好处,能够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自然对银子产生亲近之意,长大了也改变不了。
苏合香的眼睛又发光了:“真的吗,秀才哥?”
熊蹯嘟囔道:“你信他?一年四季怎么穿裙子,冬天不得冻死?他的嘴跟高老头的有的一比,我看你以后估计跟他一样,也就是个满世界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易师真佯怒道:“我?跟他?放屁,他能跟老子比?等老子把素素一娶,赵掌柜就这么个独女,赵家酒楼还不是我的?到那时候,在县城里小酒一喝,小日子一过,小钱一收,那就是人生巅峰!和高老头那老骗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到时候老子有的是钱给合香买衣裳!”
熊蹯鄙夷地说道:“哦,说得这么好,不过就是吃软饭啊!”
易师真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个屁,这叫软饭硬吃!”
苏合香很是开心:“秀才哥,我可记着了,不许赖账啊!”
“瞎说什么呢!”易婶子把金鲤鱼用草绳穿好,递给易师真,易师真顺手就递给了熊蹯,熊蹯再顺手递给了苏合香,苏合香乖乖地拿在手里。
易婶子嗔怪道:“这么大了也每个正行,刚考上秀才那会的知书达礼哪去了。”
熊蹯附和道:“就是,一个秀才还整天‘老子’、‘老子’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出家当道士呢!”
“滚!”易师真懒得理他,对易婶子道:“娘,那高老头呢?没跑路吧?”
易婶子朝旁边一努嘴,说道:“还睡着呢!”
易师真一脸不忿:“这老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们三人便出发前往县城。
在路上,熊蹯又是挠头,又是擦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易师真没好气地道:“有屁就放。”
熊蹯松了一口气,道:“刚才易婶子不让说,你爹一大早出去,其实也是去了赵家酒楼,不过目的跟咱们不一样。”
易师真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我落榜的事情,我爹怕赵掌柜反悔,去说好话了。”
“秀才哥,你真聪明!”苏合香拎着鱼蹦蹦跳跳,“易婶子还说,易老伯都是为了以后让你安心读书,想找个人照顾你。”
他们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和他爹的争吵,易师真嘀咕道:“我明明都跟他说清楚了,他就是贼心不死。”
忽然,一直高兴得蹦跶的苏合香猛地停下脚步,易师真差点撞到她,口中道:“我说合香啊,你要是突然想起来,非得把刚才答应你的事让我签字画押才行的话,这里可没笔墨纸砚啊!”
苏合香却闷不吭声,抬起手指着前面,有些颤声道:“不是,秀才哥,胖二哥,你们看前面是什么东西?”
易师真才将视线移过去,突然发现前面一户人家的篱笆旁边,有一个小孩,旁边蹲着一个怪异的蠕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