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这几日,除了清除御园的雪,御园的宫女当真没什么活计要着手去干的。
微云近日来,念叨“再来一次”成了瘾,没事就拿着钢笔到处摸摸捡捡的叨叨。
可,没一次真的成功过,还是夜晚睡觉时,隐约觉得白日里好像是成功了,又好像是没成功。分不太分明。
这一日。
微云和姐妹几个围着小炉涮锅子,看着顾冉冉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着汤匙,忽然有什么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可这念头快的又让人抓不着,微云看着顾冉冉出神。
晚晴拿着碗和顾冉冉蹲在小炉前,看着锅里飘着的一朵朵菊花,问冉冉道:“冉冉,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吗?别把我们都毒死了都。”
秋儿刚想附和晚晴一句,就被柳如烟一把把嘴给捂住了,“我的好妹妹,您可莫开尊口。”
如烟之所以如此激动,那是在秋儿口头吃过亏的。
秋儿这人吧,啥都好,开朗机灵,脾气好,姐妹们说什么过分的话也从不生气。
因为她对别人好,别人便也对她好。屋里几个,数她年纪最小,所以大家都把她当妹妹照顾着。
可有一点,大家都讳莫如深,那就是秋儿的嘴巴是开了光的,说啥都灵验的很,百试不爽。
平日闲暇里头,如烟最喜欢和宫女太监们赌钱玩,有输有赢。
可自从如烟带上秋儿以后,那场面可就不一样了。
秋儿说压什么,什么就中。
这一来二去的,那可玩大发了,现在再有赌钱的场子,宫女太监一听柳如烟带着秋儿一起出现的,那场子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拒秋儿自己所述。
她之所以入宫还有一段渊源。
秋儿原家住在临海的夏阳城,祖上世代捕鱼为生,也算颇得家业。可自从秋儿会说话之后,家里的一切就变了。
房子塌了,船翻了,秋儿父亲的腿也断了。
海上为生的人最是忌讳鬼神的,她母亲不得法,只得弄了艘小船送她出海,任她自生自灭,祈求海神保佑她家送走瘟神以后,风调雨顺。
出海以后的秋儿经历更是离谱。
出海没多久,秋儿的小舟便碰到了一艘商船,船上的林家公子见秋儿长的眉清目秀的,便把她带回了林家。
林家公子把秋儿养到了七岁,便起了歪心思,秋儿也就是那个时候患上的倒地抽搐的毛病的。
再后来呢?
后来,林家被抄了家,灭了族。
秋儿便和林府的宫女一齐被送去了军营。
入军营后,秋儿却是不敢再乱说话了,她生怕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可会说话的人总不能忍住一句话也不说呀,她一共就在人前开口了两次,两次军队还都打了败仗。
再后来,她见到了一个有六个手指的男人,自从见了那个男人之后,她便被送进了皇宫。
秋儿这段话还是在晚上大家没事聊天的时候说的,她轻描淡写的说,可把大家吓得不轻,这一桩桩,一件件,其中得是经历了怎样的坎坷啊。
入宫以后的秋儿,还好碰到了顾冉冉,还有依云水榭几个姐妹,不然,她还不知道要给这后宫里头掀起多大的浪花尼。
秋儿见如烟捂着她的嘴,还用眼神威胁她,心里明镜似的,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并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如烟这才把秋儿给放开。
如烟对秋儿的嘴开了光这事儿是深信不疑的,可是,季紫涵不信啊,之前为这事,两人没少吵。
季紫涵认为秋儿遇到的这些事,不过就是一个个巧合而已。并不是因为秋儿说了才发生了这些事,而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情的时候,秋儿正好在场而已。
这世上就是有人运气不好的。
房子塌了,那是因为房子年久失修造成的。
出海,船翻了,那是因为海上遇到了大风暴,不算数的,出海难免的。
还有什么林家被抄家灭族,那更是因为林家后代品行不端,自作自受。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能将战争的胜败归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尼。
如烟便用自己赢钱的事情和季紫涵辩驳,一次两次的还好说,总不能次次都蒙对吧。
紫涵嫌弃如烟蛮不讲理,如烟觉得紫涵掉书袋子,这世上哪能什么事都用书上那些常理来论断。
紫涵认为,那不过就是如烟自己的运道正好罢了,可这理由,连季紫涵自己都不信。
这会儿,秋儿想顺着晚晴的话开口,任谁也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
顾冉冉见盛有菊花、枸杞、山楂、红枣、莲子、桂圆的汤开了,便将一早准备好的羊肉用筷子夹起来,放了进去。
真难为她收罗来这许多东西。
微云突然肚子一疼,放下手里的碗,“我去一下茅房,一会儿就来,给我留点肉。”
季紫涵也站起身,“微云,等一下,我也去。”
晚晴看着微云憋的有些抽搐的嘴角,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微云还来不及回应,已经冲了出去。
依云水榭是有茅房的,规模还不小。
反而是前面宫殿里的娘娘们的宫里没有。娘娘们都是用恭桶,有太监会在日出之前和哺时以后各去收取,一天两次。
茅房相对来说,没有恭桶安全。
大雍的茅房,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缸,缸底被砸通了一个洞,缸边上架着一个条凳,条凳的两条腿用石头混着泥土固定严实了。
宫女太监们大解的时候,便坐在条凳上,撅着屁股。也有人在条凳中间事先掏个洞的。
皇宫里宫女太监人数众多,一处宫女房茅房建的就足有两排,都用布帘石块隔开了,隔音虽然做不到,也起到了避免尴尬的作用。
皇宫初建的时候,工匠只建了一排,后来实在不够用,是宫女太监们自己个给建的,这样两排的茅房所有宫女房里足有七八个,宫女太监住的宫里头都有一处。
微云舒服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手里头还攥着事先准备吃饭的筷子,不觉有些隔应。
伸手去里衣的夹缝里找草纸,却摸到了那只钢笔,感觉指尖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微云不明所以,手拿出来一看,咦~手指被染的乌漆麻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