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束刚走出房门,护卫禀报颜喜已经找到,公孙束欣慰点头,旋即好奇问,“怎么搜到的?”
“是颜大人找到的,据说是夫人告诉他匿藏颜喜的地方。”
公孙束环顾一圈,“夫人呢?”
“一大早出府了,也没带护卫。”
公孙束愣了愣,既然她知道颜喜所在地方,怎么不自己去,反而告诉颜宝。
思量间,颜宝登门,“沐华可在府上?”
“外出没有回。”
颜宝神色肃穆,公孙束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你近来可有觉察她不对劲?”
公孙束本想摇头,但忆起她昨夜的莫名其妙的话,以及早上的离去,便说不出口了。
不安在公孙束心里蔓延,“到底出什么事了?”
颜宝沉声道:“颜喜被人藏在一艘船上,是沐华找到的线索。”
“这有何不对?”
“藏颜喜的地点写他们的密信中,所以,只有看得懂密信的人才知颜喜关在何处。”
“上次沐华找到读取他们密信的方式,这次她又找到,也没什么稀奇的。”
颜宝长叹,“我们一共缴获两份密信,之前我拿给你们看,你们说读不出来,可我们从细作那里得到解读密信的方法,前一封是密信的内容是杀徐意。”
言外之意,衣沐华说鹿王杀徐意,不是猜到,是解读了密信。
她解开了密信却不说,其中必有蹊跷。
最大的可能就是,公孙束不愿再深想,正色道:“义父,沐华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绝不会是细作。”
“所以我想趁着圣上知道前,问清楚她,到时圣上问起,我也好给她愿,然而她不在,这就,”颜宝打住话,公孙束知他已经起了疑心。
公孙束解释,“也许她发现鹿王有别的阴谋,赶去阻止了,我相信她是做重要的事了,办完便回来。”
颜宝沉默,他们等了一整日,衣沐华都没有回来。
此时宫中来人,平成王传公孙束以及颜宝进宫。
两人立即前往宫内,平成王脸笼黑雾,见到两人后说道,“别等了,衣沐华不会回来了。”
他边说,边扔出手里的折子。
折子翻转几下,啪一声,重重落在公孙束脚边。
公孙束心中如坠铅,缓缓弯腰,拾起地上的折子。
打开后见上面写着衣沐华带衣羽飞姚叶娘出信城,现已经过了内河。
公孙束张嘴,想替衣沐华辩驳,然而却吐不出任何的字。
衣沐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带父母离开,除了畏罪潜逃,没有别的解释。
在衣沐华离开的事实前,所有的说辞均是惨白。
他登时明白了,衣沐华之前的恍惚与不安,也明白为何昨夜她反常,她刻意提到了娘,想来那时她做出决定。
又是一言不发离开了。
为何重视的人都走,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
公孙束心中一痛,眩晕随即而来,身子晃了晃,旁边的颜宝扶住他,“侯爷,保重。”
公孙束面色惨淡,仿佛魂被抽走似的,平成王走到他身旁,“你,你别想太多。”
公孙束抬头,发现平成王眼眸里是怜悯,仿佛他初见自己时那样。
公孙束是王孙贵族,可从小在寺庙放养,有爹娘等于没爹娘,确实值得同情可怜。
故而平成王第一次见公孙束,卸下严肃,言语尽表舅父的亲切与关怀。
殊不知,公孙束最怕别人的可怜,那比骂他,还叫人难受千百倍。
又一阵晕眩袭上头,公孙束只觉两额疼,身子不住颤动。
平成王见状,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公孙束不愿受人可怜,强打精神,“不,不必了。”
“你脸色不大好。”
“臣,没事,只是需要休息。”
“好好好,你回去休息。”平成王唤来宫人,让他送公孙束回府。
公孙束头沉甸甸,不知怎么回到府上,又怎么躺在床上,更不知自己税了多久。
他再醒来时,发现他爹在房中。
昏暗灯光照在西候脸上,映出他鬓边的白发,几日不见,他爹好像老了几岁。
西候见公孙束睁开眼,淡淡道,“醒了?”
公孙束挣扎着起身,“您怎么来了?”
西候冷哼,“出了这样的事,我能不来吗?”
公孙束面色一红,愧疚道:“孩儿的错。”
西候咬牙切齿,“现在说还有什么用?我们相信了一个最不该相信的人。”
“或许沐华她,”
没等公孙束说完,西候粗暴打断他的话,“不准再叫她,往后府中不准再提她的名字,你也给我忘了这人。”
西候眉立,言辞激动,他有病在身,公孙束不敢忤逆,垂下眼帘。
西候又道,“她让我们家成为笑话,致你沦为他人笑柄,这是我们家的耻辱!你必须给我彻底忘记她。”
彻底忘记,可能吗?
他暗暗苦笑。
过了一阵,西候平复些怒火,“等你好了,我们就回西盛。”
“孩儿尚有公务在身。”
“你不必管了。”
公孙束怔住,抬眼看,不必管是什么意思。
西候冷冷道,“我们家出了个细作,你认为圣上心里毫无芥蒂?这里你别管了,只管回去。”
圣上忌讳臣子生异心,衣沐华是公孙家的人,他没有怪罪公孙家已是网开一面,要他再像从前一样信任公孙束,那绝不可能。
西候深知这点,与其留下遭圣上怀疑排除,不如自己走。
公孙束沉默,西候推轮椅出房外。
公孙家出了一个细作,人人避而远之,唯有颜宝不避讳,前来探病。
颜宝到来,西候与他寒暄。
公孙束嘴总是张了合,合了又开。
平成王已命颜宝号召所有的诸监抓捕衣沐华,公孙束想打探她的消息。
西候在,公孙束不敢问,却又心痒痒。
明明证据确凿,可他还是心存侥幸。
颜宝似乎看出公孙束的心思,走之前隐晦道:“外面没发生什么大事,侯爷好好养伤。”
公孙束暗暗松口气,感激颜宝告知。
半月后,公孙束和西候离开信城返回西盛。
公孙束心里清楚,这一走,恐怕很难回来了,可他最难过的不是无法回信城,而是来时两个人,走时影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