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路上,公孙束沉默不言,衣沐华以为他思索如何让西候消气,宽慰道,“你爹喜欢什么,不如我们投其所好吧。”
公孙束摇摇头,“我并非想如何哄他,他那人,软硬不吃。我只是在想谷管家照顾我爹多年,怎么忽然回乡了。”
“兴许人老了,思念家乡。”
“姑且算他是这个缘故,那顾副将不该啊,他才五十,不该此时回乡。他们跟随我爹多年,一下子全走了,我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若你认为其中有古怪,我们找他们问问不就好了么。”
公孙束总觉得背后有古怪,立即动身去找谷管家的家乡。
抵达后一打听,都说谷管家没有回来,公孙束立觉不妙,又去顾副将的故乡,也是没人见过他。
两位服侍过西候的人都失踪,其中必有事,公孙束决定再回一趟西侯府,
但西候有令,不准公孙束进入,公孙束和衣沐华只得夜里偷溜进西侯府,他打算找府中其他的老仆人询问,暗查情况。
西候戒备并不森严,加上公孙束对府中熟悉,两人轻松翻墙而进。
公孙束找了一圈,发现府上都是生面孔,以前的老仆人都不见了。
他心中倍觉纳闷,此时一股浓郁药味传来,是从厨房飘出。
西候不喜欢药味,下人敢不避忌地煎药,显然得病的是西候。
公孙束和衣沐华潜入膳房中,但见一人正在熬药,待药煎好,那人倒出药,装入食盒,走出膳房。
公孙束走到装药渣的筐旁,从怀里掏出手帕,娶了一些渣子,带出西侯府。
两人前往药铺,想找老板问问这药是治什么病。
药铺老板闻了闻,又仔细扒拉药渣,说道,“这是疏通血气的药。”
公孙束回忆起西候的脸色,没有发觉他脸色不好,追问道:“什么症状需要疏通血气。”
“很多啊,什么气血亏,头晕啊都得活血,不过这里面有路路通,这药多用于治疗中风。”
公孙束愣了愣,“你确定?”
“这药猛,没有十成,也有八成。”
公孙束沉默,衣沐华见他双目呆滞,知他心里震撼。
西候何等威武,若是中风,对他而言是多大的灾难啊。
公孙束闷闷走出药铺,衣沐华说道,“我们见西候时,他看起来很好,说不定他只是初期呢。”
公孙束微微摇头,“往日见他,他都是背手站立,而那天他是坐着。我道出我们的事后,他明明气得怒目,却没有走过来打我,我本觉得他转了性子,没想到却是因为病了。”
西候之所以坐着,不是什么练武累了,而是下半身不便行走站立。
经过公孙束一说,衣沐华觉得大有可能。
“这么说来,他赶走旧部下,是不想他们知道?”
公孙束忧色深深,“极有可能。”
忽然他停下步子,衣沐华顺他眼光转头,见一名汉子走进间赌坊,没来得及开口问,公孙束便快速追去。
衣沐华知公孙束认识那人,一并追过去。
进了赌坊,公孙束左右张望,坊内人多,大家低头盯赌桌,一时间也看不清脸。
公孙束挨个搜,终于在一张赌桌前停步,他拍了拍那人,那人回头,见到他后呆住,“小侯爷,你,你怎么在此。”
赌坊内喧闹,不宜谈话,公孙束指了指外面,那人随公孙束出来。
三人到了僻静的地方,公孙束忍不住问道,“顾叔叔,您怎么不在军中,反而在赌坊呢?”
原来这人就是公孙束之前要找的顾副将。
顾副将叹息,“那里没我位置了。”
“怎么会,你替我爹管理军队多年,对军中大小事物熟悉,怎么说没自己的位置呢?”
“侯爷有孙副将足够了,我,已经不中用了。”
顾副将话里饱含赌气,公孙束料想顾副将与自己爹有过争吵,问道,“顾叔叔,你知道我爹生病了么?”
顾副将眼睛睁大,“什么,侯爷生病了,得了什么病?”
公孙束隐晦道,“他下肢无力,无法行走。”
顾副将出神一阵,“怪不得老侯爷近来不练武了,又喜怒无常,想来是因为这病。”
西候要强,他病的事自然不会对外说,连公孙束都隐瞒,更不用说别人了。
“您是怎么离开军队的?”
“都是孙淼那孙子惹的,他小舅子死在一间饭馆里,他将人老板全家判罪,小侯爷,您说他小舅子自己烂喝,关什么老板什么事,定人家的罪,是不是公报私仇。”
“确实不该。”
“我听说了就找他理论,那孙子搬出侯爷,说侯爷也赞同,我不信说侯爷不是老糊涂,绝不会这么判。谁知这话被侯爷听到了,他忽然大发雷霆,骂我目无法纪,我当时不知侯爷生病,心情不好,火气一上来,就顶撞侯爷,侯爷便撤去我的职位,赶我出去。”
“你就没有回去求求我爹,你随我爹多年,他在气头上,不会真的要你走。”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了几日,我去府上要见侯爷,门口的士兵拦下我,说侯爷下令不见我,我只能作罢了。”
公孙束又问,“谷管家呢,他怎么也走了?”
“听孙副将说他做错了事,侯爷赶他走的。”
公孙束呢喃,“又是孙副将。”
“可不就是这孙子么,看着老老实实,心眼贼多呢,对了,我想起了,从三个月前,侯爷就把要事交给他处理,依我看,现在西盛不是侯爷说了算,而是孙副将了。”
照目前形势看,西候因忧心病情,无暇处理要事,便委托孙副将办。
孙副将趁机排除异己,扩大自己的势力,架空西候,成为西盛实际的主人。
顾副将知道西候被人利用,愤愤道,“小侯爷,既然您回来了,可不能让他得逞。”
公孙束点头,他打算再去一趟西侯府,一来确认西候的病情,二来提醒西候小心孙副将。
此时衣沐华拦下公孙束,公孙束不解看她,衣沐华说道,“西候何等高傲,你觉得他会听你的话吗?”
西候宁可装,也不愿暴露自己的病,这样骄傲的人,是无法接受真相由儿子戳穿。
公孙束拧眉头,衣沐华说道,“我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