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裴轻声道:“公主既然心中难安,不如做一些让自己好受的事,比如……时常去江府慰问前大将军,或者替江大公子的病多费些心。”
“看望大将军倒还可,可江大公子的病连大将军都无法,想必我能做的几乎很少。”
“倒也不要求有什么成果,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若是皇兄知晓了,怕又是一番生气。”嘉悦皱了皱眉,有些无奈。
“公主。”沉裴望着她,轻声道,“虽然皇上的本意您是清楚的,但在外人看来,皇上与江府依然关系亲厚,您只是替皇上去表达关心罢了。”
嘉悦的眼神动了动,瞬间便想通了此间的道理。
她点头道:“知我者,沉裴也。”
“不敢。”沉裴摇头笑道,“能为公主排遣烦忧,是沉裴的荣幸。”
当日下午,嘉悦便去了江府,一辆简单的马车,一袭朴素的衣裙,并无作任何长公主的排场。
她顺利见到了大将军江文府,但令她着实没有想到的事,不过短短数月,江文府便好似变了一个人。
在她印象里,他应该宝刀未老,意气风发,挎刀上马便可令敌军畏惧的战神一般的英雄人物。
但她眼前所见的,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而已。
眼前的江文府须发花白,穿着简单的贴身的衣物,拿着渔具,坐在后院的池塘边安静地垂钓。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将渔具放到另一边,便要过来行礼,只是被嘉悦先行一步阻止了。
“大将军。”她行礼。
江文府笑着摆手:“哪里是什么大将军,只是渔翁江文府罢了。”
嘉悦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多次欲言又止,但不知从何开口。
江文府大约知晓她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邀请她到亭下安坐。
嘉悦缓缓开口:“您受苦了……”
“怎么说得上受苦呢,都是心甘情愿为了夏治罢了,你我皆是夏治的子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江文府神态平和。
嘉悦不知说什么,等了一会儿,又听他说道:“我的小儿江廷亦是如此。”
嘉悦心中一揪,她知晓江廷在舍苏受伤的事。
但江廷受了伤又立了功,却只有一些物质上的奖励,升级军功的事皇兄半点不提,而犯了大错的付越秀不但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惩罚,竟还能继续执掌兵符。
她已经不知道皇兄这是偏执疯魔了,还是真的另有打算。
她有些歉疚地开口:“太医已经快马加鞭赶去舍苏了,想必江廷公子定然没事的。”
“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他既然身为将领,必然有这个心里准备的,不管怎么样,我的儿子我知道,他都不会后悔的,更不会因为此事而对皇上有何怨怼。”江文府说。
嘉悦不知该说什么,她的心中倒是更加沉郁了。
哪怕江府对皇上有怨怼,都是应该的,但最怕的便是臣子一片忠心,万死不辞,上位者却猜疑不定,辜负此心。
她没有继续这场谈话多久就行礼离开了,因为她实在无话可说,说到底,都是皇室欠江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