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除夕夜已接近尾声。
泡芙搀着身心俱疲的松露回去休息了,桃夭殿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裴睿深深望了一眼殿内两人,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他的任务,是要将季婉约和玉液一同押去大牢。
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燕灼华也平静下来。
她微微一笑:“今日多谢你了。”
程景宗一手背后,紧紧攥着半枚虎符,声音生涩:“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他启了启唇,又再次阖上。
在刚才的事情发生后,整殿内的气压都格外得低沉,让他有些踌躇该如何开口。
于是,燕灼华抢占了先机——
“程景宗,你也看到了,我没有权势,所以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抓住我的短处,来欺负我,欺负我身边的人。”
程景总一肚子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眼眸轻垂,动摇而惭愧。
燕灼华没有放过程景宗的彷徨,踩着他的心尖,喉咙一哽——
“可是,程景宗,你有能力,让以后没有人敢欺负我,但是你却不肯。”
那好似无助,却实则算计的沙哑声音,如同一道枷锁,捆绑住程景宗。
他步履仓皇地走近她,想要抱住她。
他想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颤巍巍的,执着那半枚虎符,微微抬起——
其实,从听完苏嬷嬷的讲述后,他就下定了决心——
天下已然负她,他不能再负她了。
他启唇,声音黯淡。
“灼华......我......”
他想告诉她——
还有小半个时辰,就是你的诞辰,我有一样礼物,想要送给你。
你所求的,都能如愿。
可是,灼华没有看见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没能读懂他的神色,更不肯再依赖任何人的心软。
她的心里,只愿意去相信等价交换。
她抬起手,拦住他靠近她的企图,退后一步。
玉指纤纤,她执起那盏被涂过了春药的酒杯,盯着他的眼睛,斟了一杯酒,饮下一半。
“程景宗,我拿自己,来换禁军统领。”
她一步一步,来到他身边,手贴上他的胸膛,轻柔爱抚,将另一半送至他唇边。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就如同忘川河彼岸盛放的曼珠沙华。
程景宗眸底掠过一抹痛色。
“灼华,你不必做到这样。”
你不必这样,我也已经举手投降。
燕灼华笑得孤注一掷,犹如情人的爱语,又好似敌人的宣战:“孤已然饮下,大司马,这杯酒,你陪孤吗?”
程景宗眸光一暗。
你买,我卖,两厢情愿,公平交易,这才是现在能给她安全感的。
他握住灼华送到他唇畔、执着酒盏的手,一饮而尽,语气好似垂死挣扎——
“燕灼华,你凭什么?”
如果她只能接受战场上的厮杀,赌局中的输赢,那他陪她演。
燕灼华满意地笑了,一双藕臂如蛇般缠绕上他的脖颈,有恃无恐地反问——
“程景宗,你喜欢我,不是吗?”
美酒从他的喉管滑下,浓重的热随之扩散开来。
或许是酒的烈,或许是药的刚,又或许,只是他心甘情愿地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