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宫女们再次窸窸窣窣地走进来,又加了几排灯。
程景宗斜睨了一眼燕灼华,只见这个自己说要给他补课的小姑娘,接连从小厨房叫了几分餐点送来。
枣泥糕、瘦肉粥、凉拌海带丝、茶叶蛋、玫瑰酥饼……
林林总总,零零散散地摆了一桌。
而她把脚搭在了王座上,捧着一卷书,斜靠着一边吃一边读。
书的封皮花红柳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完全忽视了他
程景宗站起来:“殿下,这些折子,臣已经都阅完了。”
戏本子里,小狐妖刚把小僧人约到了庙后的竹林子……
燕灼华正看到兴头上,根本没有在意程景宗在说什么,敷衍地摆了一摆手:
“哦哦放那吧我一会儿就看。”
两个人在清冷温柔的月光下,在大而坚硬的磐石上,就要行……
就在此时,燕灼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气,充满怨念,让她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哆嗦。
她一转头,才发现程景宗就站在那里,眼神不冷不热地睹着她。
看上去,波澜不惊。
燕灼华却莫名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同寻常。
她“啪”地一声合上书,将书掖到椅垫下,一个打挺蹭地一下坐起来,囫囵咽下口中的枣泥糕,吩咐下去:
“快传膳吧!孤早就饿了!”
求生欲爆棚。
程景宗:“……”
不久,宫女们再次鱼贯而入,带着香气扑鼻的美食。
两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各吃着各的,谁也没说话。
周遭气氛微妙极了。
燕灼华明目张胆地窥了他两眼,却见他一派淡定从容地用着面前的佳肴美食,姿态优雅,仿佛半点儿没有和她聊两句的欲望。
灼华眸光流转,转眼间便有了主意。
她微笑:“泡芙,召两个乐伎来。”
程景宗握着银箸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想干什么?
……
泡芙半点儿不打折扣,说叫两个乐伎,就真的只带回了两个来。
琵琶声起。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又突然,一个变调———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燕灼华试探地问:“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不知大司马在军中,可也曾听过这般的琵琶声?”
程景宗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好笑,一脸正气地回答:
“军中都是爷们儿大老粗,只有随军的一些女子会弹,不过臣私以为那些地方勾栏瓦舍的有伤风化,是以并不曾听过这般好乐。”
燕灼华心中松了口气。
那就好,她可不想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
心情顿时大好,燕灼华娇声道:“大司马,孤想要你桌上那道烤羊排。”
程景宗:“……殿下桌上也有。”
燕灼华一甩衣袖,烤羊排被不经意间扫到了地上。
立马有人上来扫走,去喂宫中的野狗。
“啊!”
燕灼华惊呼一声,委屈巴巴地望向程景宗。
程景宗扶额:“……殿下既然想要,那就拿去吧。”
一分钟后。
两分钟后。
三分钟后。
依旧没有人动,若不是琵琶声,整个宫殿内好似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