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贱婢是朕让韩雍毒死的,一介娼妇竟也配入你夏侯氏门庭?伯仁可知这贱婢曾想毒害吾妹,不杀之难解我心头之恨。”
夏侯尚一听这话,双目睁圆,一手捂住胸口。
一口逆血从口中喷出,血花甚至溅在曹丕的身上。
“子桓!”
只是喊出了两个字,夏侯尚就晕厥在榻上。
曹丕气愤的大喊道。
“你为人所轻视不是没有道理的,哼!”
虽然嘴上这么说,曹丕却还是到外面叫来太医令。
曹丕恶狠狠的看着太医令说道。
“治不好朕的昌陵侯,你也不用活回来了,到下面替服侍昌陵侯。”
太医令擦了擦头上的汗。
“诺!”
要说这世间三百六十行,干什么都不能做医生!
做医生也不要入宫做太医!
就算做太医也不要做太医的头头太医令!
这是血一般的教训啊!
太医令暂时安抚了夏侯尚的病情后,默默的找昌陵侯府的婢女借来绢布和笔。
在上面写下了一封遗书,其中还嘱咐妻子,千万别让儿子入宫做太医。
写着写着太医令的眼泪打湿了绢布。
夏侯尚在家中吐血的消息很快传到宗族之中。
凡是身在洛阳的夏侯族人都前去看望夏侯尚。
王昭姬也想代替夏侯称去探望,却被曹氏拒绝了,毕竟王昭姬的肚子大了起来,行动不便,以免动了胎气。
王昭姬只好让小夏侯宣替自己前去昌陵侯府探望。
而夏侯称的母亲丁氏自从探望过夏侯尚之后,甚至整日跪在祠堂向祖宗祈祷。
身边亲人逝去的已经太多太多,对于把夏侯尚一手拉扯大的丁氏,那和儿子病重没有任何区别。
大哥夏侯衡苦劝不得,眼看着夏侯尚带身体每况愈下。
夏侯衡给在外面的弟弟们写信,让他们回来见夏侯尚一面,以免得日后没有机会在见。
夏侯称读完了整封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允儿确实该死,毒害正房同时又是宗室女,即便是夏侯称在场,也忍不住要杀了这个允儿泄愤。
有谁看见自己亲戚被人毒害还能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嘛?
只是可惜了这位才华横溢的堂兄,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变成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无论如何,是时候回洛阳一趟了。
夏侯称又是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的。
“这都什么事啊。”
夏侯称简单了安排了一下江东的防务,写了封信寄给曹泰和寇封,嘱咐他们关注着江东。
石苞院中一路小跑,敲了敲夏侯称的房门。
“君侯,行囊都整理好了,车也备齐。”
夏侯称打开房门对着石苞说道。
“有劳仲容了,启程吧。”
“诺!”
石苞领着夏侯称走到越侯府外,替夏侯称挑开帘子,服侍夏侯称入马车。
待夏侯称安座,石苞也坐了上来,替夏侯称架马。
这次回洛阳很匆忙,夏侯称甚至连家兵也没有带,只是石苞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就坐着马车出发了。
一路上夏侯称询问驾着车的石苞。
“仲容,你说这世间真有痴情人为女子殉情嘛?”
“君侯,苞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先秦之时鲁国曾有一男子名曰尾生。尾生在梁地结识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便对其展开追求。”
“在尾生的不断努力之下,二人终成眷属。但是姑娘的父母嫌弃尾生家境贫寒,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为了追求爱情和幸福,姑娘决定背着父母私奔。”
“二人相约在城外的一座木桥下相会,尾生一早就来到了桥下等待女子。可是左等右等也未曾等到女子赴约。”
“突然间电闪雷鸣,磅礴的大雨倾斜而下。这雨持续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停止,河水也因为大雨而暴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大水已经没过尾生的腰间。”
“乡人就站在远处大喊着,让尾生快些出来躲避洪水。可是尾生不愿意,因为他还没有等来心爱的姑娘。君侯你猜尾生最后如何?”
夏侯称还在想着怎么有这么取名的人,叫什么尾生,这破名字可不就让自己进入尾声了嘛?
“啊?仲容你说什么?”
“君侯,你猜这尾生最后如何?”
“应该是淹死了吧。”
“不愧是君侯,这尾生为了让自己不被大水冲走,便死死抱住桥柱。最后竟然活活被淹死在水中,至死都没有放开手。”
“世间竟真有痴情人至此。”
夏侯称叹了叹气。
石苞摇了摇头说道。
“这并非故事的本意。”
“哦?”
“女子未至,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而尾生却一意孤行,不知变通,不智也。若事后女子发现尾生已死,那还有多痛苦?其已在桥下多等候了一个时辰,又逢天灾,暂避锋芒才是上策。若大水弥漫时尾生愿意暂避锋芒,或许便可有个美满结局。”
美满结局?夏侯称若有所思。
半响儿,石苞没有在听见夏侯称的声音,于是继续说到。
“庄子将尾生和伯夷、叔齐、鲍焦、申徒狄、介子推等人并列。在苞看来,这五人死于义、忠或许有可取之处,而尾生死于情,而情是可以变通的爱情对于低于性命,苞深以为然。”
“这就是仲容在江东纳了一房貌美小妾的缘故吧?”
石苞摸了摸头笑了笑。
“让君侯见笑了,食色性也,苞也是难以免俗。”
石苞自从来了江东被夏侯称整日带在身边,逐渐的众人也将石苞当成夏侯称的心腹。
这石苞一有钱就去找乐子,这断断一年时间,就纳了一房美妾,听说只有十四岁,禽兽啊。
“仲容如此好女色,不如娶了顾家女,也好过顾子直再来烦我。”
“君侯不可啊,在下绝不与那诡诈之家联姻。”
夏侯称点了点头。
“仲容长辈皆故去,若是有了心仪女子尽告于我,由我替仲容提亲。”
石苞家里没有长辈在,连找个可以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
夏侯称生为石苞的上官,而且还是高门厚爵,身份地位足够。
石苞将马车缓缓停下,擦了擦眼泪,回身向着夏侯称一拜。
“君侯大恩,苞百死难报也。”
夏侯称扶起了石苞,二人继续上路,直到临近四月才抵达洛阳。
夏侯称没有选择回家沐浴更衣,就这个风尘仆仆的样子去了昌陵侯府。
夏侯称被婢女迎进寝室,夏侯尚正躺在躺在榻上。
身边还有一人,正是皇帝曹丕,曹丕的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
二人说着话,一会这个咳嗽,一会那个咳嗽,把夏侯称吓得够呛。
我要不要带个口罩?
请问哪里能买到?
见夏侯称杵在门口,曹丕说道。
“叔权回来了,怎的站在门口?咳咳……”
夏侯称一脸黑线。
这还用问吗?你俩不停的咳嗽,我能不怕嘛?
风寒在这个时代可是杀死看无数人的恶疾。
希望自己这强健的体魄能扛得住吧,夏侯称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曹丕看着夏侯称摇头,疑惑的问道。
“叔权可是有什么难事?”
夏侯称走近再次摇了摇头。
“弟是忧心堂兄身体,阿玄还未及冠,两个女儿尚且年幼,不能没有堂兄啊!”
夏侯尚长吁一口气,想到了自己那三个孩子,眼泪不自觉的留了下来。
夏侯尚挥手让夏侯称过来。
“伯权顾虑太多,仲权欠缺稳重,只有叔权才值得托付。”
夏侯称明白夏侯尚带意思,但是夏侯称更希望夏侯尚能够好起来。
这不仅是血脉的涌动,更是为了国家社稷。
“阿玄如我亲子,徽儿、彩儿如我亲女。”
夏侯称话锋一转。
“可堂兄明白,这终究不如生父。他们需要堂兄,大魏社稷更需要堂兄!”
说着说着夏侯称也留下了眼泪。
“弟也需要堂兄!弟一直都在追随着父亲、叔父和堂兄的脚步!”
夏侯尚伸出双手,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
夏侯称连忙越过曹丕,扶起了夏侯尚。
夏侯尚将双手扶在夏侯称肩上。
“叔权!汝之所言,为兄知晓!”
咳咳咳……
说完夏侯尚持续的咳嗽。
“我与陛下尚有要事相议,叔权先回家看看家人。”
夏侯称行了一礼后走出了房门。
夏侯称走后房中传出了谈话声。
“陛下,叔权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伯仁的眼光,朕相信。有子丹、叔权、文烈在,朕也可以放心叡儿了。”
夏侯尚听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陛下春秋鼎盛,切莫妄自菲薄。”
咳咳咳……
曹丕笑了笑。
“伯仁难到看不出朕以风邪入体?”
夏侯尚叹了叹气。
曹丕接着说道。
“朕想在大限之前灭了蜀、吴,哪怕只是其中之一。也能安心下去见先帝了。”
曹丕想到这里用力的锤了一下地面。
“可恨的胡奴!”
曹丕的愤恨来自于轲比能,这家伙去年骗了曹丕之后,今年再次入寇。
夏侯尚咳了几声说道。
“陛下不妨授予北境诸州征伐之权?”
曹丕沉思不语。
今年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年份,曹丕虽然被鲜卑人牵制住,但是很快也等来了伐吴的机会。
吴国酝酿已久的叛乱即将在今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