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寇仲与徐子陵,这两人本是扬州小混混,这一年来的际遇说出来却是非一般的波澜壮阔。
先是偷的《长生诀》,遭来寻《长生诀》献给帝杨广让他走火入魔而亡的宇文化及追杀;
在追杀途中遇到了散播杨公宝库消息,以引得中原子自相残杀的傅君婥,认她做干娘,还得到她传的“奕剑大师”傅采林的独门心法“九玄大法”,且《长生诀》原主人石龙研磨十年都无所获的《长生诀》,他们稀里糊涂就能练了;
后遇李靖,习得血战十式;
再后来想去做盐商,从巨鲲帮的帮主“粉红帮主”云玉真那儿学来轻功鸟渡术。接着从巨鲲帮中趁乱逃脱,期间遭遇了不少江湖名人,其中就包括李阀的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下定决心去东溟派偷账本,来为他们干娘报仇,如今成功偷得了账本。
当然了,这一路上他们俩除了奇遇外,还数次遇险。不仅宇文化及在追杀他们,也因为杨公宝库,杜伏威也对他们俩紧追不放,便是巨鲲帮教他们轻功也是要利用他们俩,就是想做盐贩子,都一不小心得罪了海沙帮,但每次他们都能化险为夷,武功一日千里。
更有因宋阀的北上,作为东南三大帮派的巨鲲帮和海沙帮自顾无暇,就是杜伏威也不得不放弃这俩小子,回江淮军坐镇,这让寇仲与徐子陵皆松了口气。
在去告御状前,他们俩去荥阳找他们路上认的素素姐,即翟娇的侍女。在荥阳又一不小心听到了李密欲借阴癸派除掉宋玉致的密谋,两人慎重思考过后决定南下阻止这一阴谋。
除了因为他们从前被追杀时,宋阀曾救过他们一次外,还因为被李秀宁刺激的寇仲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借此事他可和宋阀交好,说不得还能来个英雄救美,继而得美人以身相许什么的。
再者他们想去告御状,光凭他们俩还远远不够,如果宋阀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南下的路上,他们又遇着了来中原寻对手的跋锋寒,不打不相识后,三人便结伴南下,一路跟着李天凡和沈落雁一行人入了岭南。
比起烽火四起的江北,江南要好几分,但战乱四起下难有安稳地,江南这边也是处处显露出被烽火侵袭的迹象,只等他们过了大庾岭,就仿佛隔绝了战火。
走在又平稳又宽阔的驿道上时,寇仲与徐子陵都不免面面相觑,更别提这驿道从东阳直通番禺,绵延不绝,怎么看都非是短日之功。
寇仲不由道:“有这条官道,宋阀的大部队从岭南北上,当称得上兵贵神速这个词。”
“虽然不清楚这条官道是怎么修的,可咱们从没有听美人师父说过此事,那么极有可能这条官道是近期修的,或是宋阀在此事上保密功夫上做得好,或者两者皆有。”寇仲不等徐子陵做评价就继续说道。
他口中的美人师父指得便是云玉真。
徐子陵终于看了他一眼:“又或者宋阀并不需要我们去襄助。”
寇仲把手搭在徐子陵肩膀上道:“陵少你得知道双手难敌四拳的道理,我看眼下不仅仅是李密要对宋阀小姐下毒手,就连阴癸派也是,不然李密怎么会说他们要嫁祸给阴癸派,定然是因为阴癸派和宋小姐或是宋阀有旧仇。还有巴陵帮,说不得美人师父和她的姘头独孤策也不想继续看宋阀这么扩张下去,想寻宋阀霉头的可是不少的。”
徐子陵提醒道:“你漏了铁勒人。”
寇仲托着下巴道:“突厥人也有可能掺一脚。”
说着两人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跋锋寒,跋锋寒眼睛都没抬:“我听得见。”
寇仲嬉笑着凑过去:“老跋你说你是不是借机来刺杀宋家小姐的?”
跋锋寒淡淡道:“如果她果如传言中那般厉害,我自是愿意和她约战的,不过若是‘天刀’宋缺能不吝赐教,便是我来岭南一趟再值得不过。”
听他这么说,寇仲和徐子陵内心都涌出来一股战意,尤其是寇仲。
寇仲从李秀宁那儿见识到了高门大阀的高高在上和目无下尘,深刻意识到了如果他不做出一番事业,不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堂来,那么他就永远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在这种心境下,他们三人跟着进了城。
李天凡和沈落雁并没有急着去见宋家少帅,而是先由宋家吏员候着入住了驿站。驿站是伴随着官道而出现的,从番禺到东阳,总共设驿站九个,目前在修的梅关驿道自有驿站建设,同时沿途还有货栈,客店等,以方便为往官员和商旅。
话说回来,李天凡和沈落雁一行人进驻驿站后,面上如常,只对吏员道想尽早见到宋家少帅,好对结盟一事进行面对面商讨。
吏员回道:“小姐本是想来亲迎诸位的,只因港口事耽搁了,还望李少主海涵,下官想小姐明日一早会处理好港口事宜,亲赶来见诸位的。”
李天凡宽厚一笑:“原来如此,那我等正好可趁这段时日休整一番。说来也是我们预估错了抵达的时日,因得道路畅通而早到了数日。”
沈落雁已然会意,语气娇柔道:“正是呢,那驿道非是任何官道可及,想来铺设它很是不易吧。”沈落雁人如其名,确有沉鱼落雁之容,一双眼眸宛如秋水,配上细长入鬓的秀眉,如玉似雪的肌肤,风姿绰约的姿态,让人见之难忘。
此时她伸手拨弄了秀发,让整张使人心醉神迷的脸孔露了出来。
吏员看得直发愣,不假思索便回道:“只是人力上颇为不易,其他倒还好,铺设所用的水泥其实并不难调和——”等说到这儿,他恍然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便僵着脸道:“若无他事,下官就告辞了。”
李天凡给沈落雁使了个眼色,沈落雁勾魂摄魄的美目便轻扫过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的吏员,妩媚一笑道:“既如此,那落雁送送大人好了。只落雁还不曾知晓大人名讳,不知道落雁可有这个荣幸。”
吏员眼中根本就看不见李天凡了,直盯着如花似玉的沈落雁:“回落雁姑娘的话,下官姓林,单名一个宁。”
沈落雁伸手一送,尽显绰约风姿:“林大人请。”
名为林宁的吏员喉结微微滑动:“落雁姑娘请。”
林吏员看起来二十余岁,长相白净斯文,略带几分书生气。从沈落雁的判断来讲,他会武功,但武功并不高深,呼吸间还有几分滞涩,看起来比起从武,他走得是从文的路子。宋玉致会派他来迎他们入驿站,那他也能称得上年轻有为了,只是心志还需要多加锤炼呢。
眼下已近黄昏,驿站在花草树木的掩映下带上了幽深静谧。寇仲和徐子陵藉由树木的掩护,将体内的真气运行到极致,借此把灵觉提到最高境界。
如此一来,不仅五感倍数灵敏,最难得的是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们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一般,自然而然依心意而行,避过敌人的感应,亦不曾惹起驿站中高手无刻不存在着的警觉。
眼下他们伏在一处草丛内,功聚双耳,运功细听,将沈落雁与他们不认得的年轻官吏的谈话尽数听入耳中。
寇仲和徐子陵是吃过沈落雁的亏的,先前他们和秦叔宝被沈落雁看中,想收为己用,便和沈落雁打了赌,如果不是他们练就了《长生诀》后,能够长久地潜伏在水中,那他们可就输的一败涂地了。
不仅如此,在确定他们不能为李密所用后,沈落雁还千方百计要杀了他们。
也因此知晓沈落雁人称俏军师,更多人还是叫她“蛇蝎美人”,光听名号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今那个“林大人”,根本就不是沈落雁的对手。
不过沈落雁巧笑嫣兮的,林大人就没能控制住他自己,往外透露了些他不该往外说的。
寇仲在心里直咂舌,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大兄弟。
须臾又恍然起来,按理说李天凡和沈落雁此次不惜深入岭南,照着李密的言谈是来借阴癸派的刀杀宋家小姐的,可听沈落雁的旁敲侧击,显然比起探测宋家小姐的行踪,她更在意的是岭南的种种神秘莫测之处,像是那又平又顺的驿道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寇仲稍一沉思,就明白了沈落雁的用意。宋阀有那样一条驿道,可做到兵贵神速,能大幅度缩短用在行进上的时间。再者寇仲入城时也注意到了,番禺的城防也必定用了同样的材料,让城防看起来肃然有力。
只要不傻,就能看出其的宝贵来,那沈落雁探听就无可厚非了。
在寇仲左思右想时,沈落雁和那个愣头青林大人已走出他们可探听的范围。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寇仲先开口道:“那个姓林的被沈美人迷得神魂颠倒啦,也亏得他知道的没那么深,不然老底都被沈美人给骗走了。”
徐子陵皱了皱眉:“宋小姐为何派这么个大嘴巴来?”
寇仲挑唇一笑:“沈落雁生得那么美,天底下能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呢。又或者说宋小姐根本就不怕他将那些个说出去,到底李天凡和沈落雁都一路来了岭南,也不过是早知道晚知道的事儿。”
徐子陵沉吟道:“极有可能还能借此给李天凡和沈落雁压力,让他们重新评估宋阀的实力。”
他们先前到处流窜时,都能听到宋阀小姐宋玉致的事迹,知她如今名望几可和他们的老爹杜伏威比肩。这样的人,若无勇无谋那自不可能到此高位的。
寇仲咂咂嘴道:“重新评估不评估的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沈美人已惦记上那劳什子水泥了。”
徐子陵深以为然。
旋即问寇仲:“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静观其变。”他们总不能贸然去宋府,说李天凡和沈落雁这次来是要深入虎穴意得虎子吧,宋府肯定不会相信的。还有听李密的意思,阴癸派也派人来岭南了,只是李密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已假意和阴癸派结盟?
还有那宋家小姐到底怎么和阴癸派结仇的?
寇仲忽然道:“等等,小陵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去和宋师道套近乎,他好像喜欢咱们的美人娘,如果我们去找他的话,他肯定愿意热情招待咱们。”
徐子陵想到去世的傅君婥,神色一黯。
寇仲心知他在想什么,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账本我们已经拿到了,很快我们就能为娘报仇了。”
这般的寇仲和徐子陵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开了,他们准备先填饱肚子,再看看怎么能见到宋师道,接着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那边林宁林吏员晕晕乎乎地从美色中清醒了过来,他,或者说是她并不是很意外沈落雁的所作所为,只是她在推测沈落雁和李天凡到底做了什么,把寇仲和徐子陵引了过来。
林宁当然知道寇仲和徐子陵来了岭南,不止是他们俩,还有突厥天资比曲傲还要高的武学天才跋锋寒。先前婠婠入岭南时,她就说过她对岭南的掌控力度比她想象的都要大,而他们三人一路过来,也不是那么的静悄悄。
话又说回来,沈落雁作为李密账下的头号人物,倒也名不虚传。人美又多智,对李密又一心一意地效忠,不过若是和婠婠相比,那婠婠还是更胜一筹的,便是就容貌来讲,婠婠的实属登峰造极。
就是不知道慈航静斋的传人师妃暄又长什么模样,能被认为和婠婠相媲美的不二人选?
林宁想到这儿,不由得想到根据宋阀的情报,师妃暄已离开了慈航静斋而入世,以走遍大江南北来亲选她心目中的明主,那她们俩岂不是早晚会有面对面的一天?林宁有那么几分好奇,想知道师妃暄会如何评价她。
白净斯文的林吏员这么想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恍惚,似乎对如斯美人久久无法忘怀,这很好地迷惑了李天凡派来跟踪‘他’的下属。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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