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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火烧连营(1 / 1)

静谧的夜悄然流逝,远方的天空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

青鸟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翻来覆去,一整夜,辗转难眠。三日时光匆匆而过,萧长律却没有丝毫动静,难不成他真打算不解朱颜辞镜的毒,等死吗?他若不找自己解毒,自己又该怎样平息这场战争?他若死了,这场战争该如何收场?不行,她答应过师傅要竭尽所能平息夜璃两国的战争,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师傅意图,但也不能食言。想付出最小的代价止息战火,就要从萧长律和夜湛然身上下手,可他们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都不露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她总不能大刺刺的闯进两国军营,拿剑架在他们脖子上,胁迫他们停战吧?估计剑没架在人家脖子上,她就小命休矣了。虽未交手,但青鸟心中清楚地知道夜湛然,萧长律的武功在她之上,他们抓不到她,可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风突然急促起来,猛烈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一阵吱呀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青鸟不悦的皱起眉头,翻身下床,穿好白色绣鞋,随手披了一件月华色的披风,长发未绾,洋洋洒洒的散在身后,飘逸出尘。出了房间,隔着老远就看到那袅袅升起的缕缕青烟,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刺鼻的气味,青鸟察觉到一丝异样,心下了然。以火引风,借助风力将磷粉吹往天元皇朝营帐,夜晚气温低,磷粉无法自燃,等到太阳高悬,气温升高,天元皇朝的营帐怕是要变成一片火海了。

青鸟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萧长律我真不知是夸你好还是贬你好,如此绝妙的法子,世间有几人能想到。可你知道吗?你的聪明才智会让许多母亲失去儿子,许多妻子失去丈夫,许多孩子失去父亲,如今我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救你了?”

脑海中浮现了夜营火光冲天,惨叫连连的景象,青鸟的胸口隐隐作痛,竟有种窒息的无力感。她突然好恨自己,枉负一身医术,却救不了那夜营中无数将士的性命,天已将近大亮,等她赶到夜营,一切都来不及了,再说她该如何面对夜湛然,面对杀害师傅的人,夜湛然会信她的话吗?所以去了也没用,还不如想想办法减少伤亡。

“其实这样也好。”青鸟寂寞的苦笑,静静地说“夜湛然我希望你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理智与善念,经过此次教训,赶紧退兵吧,免得徒增伤亡。”

战争,自古是帝王国家之间的斗争,素来与百姓无关,可每次却是让百姓付出最大的代价,孰是孰非,何人能说清?

月色空旷,夜风凄清,青鸟的心一片死寂。原来,身不由己竟也在她身上应验了。

青鸟默默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房,屋内一灯如豆,晦暗不明。昏黄的灯光下,青鸟拿着药杵,摆弄着桌上不少珍贵的药材,忙活来忙活去的。赶去夜营的确是来不及了,她也无法阻止大火的发生,不过她可以救人呀,她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制些药,让那些受伤的将士少受些苦。

生命是如此可贵,如此脆弱,她曾以为自己能漠然冷静的看待生老病死,其实根本做不到,她不会为此悲伤不已,却难免唏嘘感叹。

青鸟的手用力捣着杵臼中的药材,一刻也不敢停歇。墨绿色的药汁浸染了她白色的袖口,手掌也有些酥麻疼痛,青鸟仿佛没有知觉一样,机械的重复手中的动作,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那些悲惨的场面又出现在她脑海中,终究是会不忍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青鸟指尖,太阳升升落落,月亮圆缺不定,乌云散了又聚。当青鸟再次抬头时,窗外是望不到边际的黑夜,令人心慌。

应该都结束了吧,青鸟默默地想。可一切真的结束了吗,这场战争不尽快终止,杀戮仍会继续。

青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日一夜,她滴水未饮,粒米未进,形容憔悴,脸色惨白,像张白纸,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青鸟稳住身形,轻轻按着太阳穴。她可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要晕也要等到将药粉撒到夜营饮用的水源中去。

青鸟长出一口气,随便拿了一根白色的丝带,将发丝轻轻系在脑后,强打精神,安慰自己道“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拼,还真拿自己当铁人呢?等一会办完事,一定好好睡一觉,把那些烦心事统统抛在脑后,什么都不管了。”嘴上说不管,也逃不过烦心事自动找上门来呀。到时,想不管都不行了。

青鸟将制成的药粉小心翼翼的装入一个瓷瓶,攥在手心。出了房门,施展轻功,径直向山下奔去。途径夜营时,微微驻足,夜营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情况好得多,没有想象中的狼藉,不过也好不到哪去。原本洁白的营帐染上了一层烟熏火燎的痕迹,不少营帐上还散布着许多焦黑的破洞,所幸还算完整,地上是一圈又一圈黑黑的像煤灰一样的烧焦的痕迹,隐隐参杂着腥红的血迹。营中守夜的士兵,满面倦容,正靠着兵器打盹,放眼望去,整个营中还算整洁,地上也没有躺在地上痛苦等死的士兵,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清水的气息,十分好闻。不过仔细想想,师姐在这里,以她的医术,应该可以应付那些伤员了,而且,这些磷粉都是计算好的,最多燃上半个时辰,顶多是让夜营的将士受一些烧伤,不会致命,萧长律终归没有下死手,只是警告夜湛然一下罢了。

青鸟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想:夜湛然你果然厉害,萧长律这么毒辣的计策,你都有办法应对,迅速整顿军队,维系全军的军心不散,你和他还真是棋逢对手,不分伯仲。可是,这一局,你输了,你再能力挽狂澜,你也已经损失了不少兵力,如果萧长律没中毒,这场仗你必败无疑,而且,他比你多了一点慈心。

青鸟皱眉,不解的自言自语“奇怪,我怎么会这样想萧长律。”

青鸟使劲晃了晃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呢?也许是被萧长律舍身救妹的行为打动了,也许是被萧长律今日的手下留情震惊了吧?有时候,怎样想一个人,真的只是单纯凭感觉,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

青鸟轻挥衣袂,消失在暗夜中。借着夜色的掩护,将药粉撒入夜营取水的水源中后,匆匆离去。这药可以消炎止痛,活血化瘀,希望能帮那些受伤的人减轻些痛苦。

一切都做完了,她现在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是真的累了,身累,心更累。她要借助睡眠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无奈和她想不清,弄不明的奇怪感觉。她不是圣人,只是红尘俗世中卑微渺小的一颗尘埃,许多事一旦亲身经历,才知原来并不是所有都能轻轻松松的一笑了之,有时必须选择逃避那么一小会儿,让自己的心暂时封存,好有勇气打开心扉面对未来不可知的无奈抉择。

青鸟一面打哈欠,一面摇摇晃晃的向阆苑行进,看起来十分慵懒散漫。

相比于青鸟的冷静悠闲,夜营中夜湛然则是要被气吐血了,尚未正式开战,他就损兵折将,粮草也被烧毁不少,萧长律中了毒,还能这么折腾,出乎他的意料。那又如何,他再能折腾,不也快死了吗。思及此,夜湛然瞬间平衡了,没有命还怎么打仗,只要自己阻止他上落英山,或者杀了那个叫青鸟的少女,自己赢定了。萧长律死了,就再没人能阻止他一统天下的步伐,可是为什么他非但不快乐,心里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呢?他早已习惯孤独,却无法习惯没有对手。打败萧长律,坐拥天下是他在漫长而孤寂的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如今这个目标将要达成,他竟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萧长律死后,他还将以什么为生存的动力,似乎没有了,金钱,权利该有的他都拥有了,唯一他没有也不可能得到的就是爱了。

“如果是她,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忧愁,她连寻仇都不计较,无欲无求,也许只需要食可果腹,衣可蔽体就开心了。”夜湛然苦笑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后悔,后悔何必杀了那个叫青鸟的少女,如此神秘奇怪的女子自己还未曾见上一面,有些羡慕,羡慕她活得简单却安然,不像自己,每天背负着痛苦生存,有些可悲,悲叹自己异想天开,他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只是不愿放手,一直令他痛苦的其实是他自己,可谁能给他一个放手的理由,没有人也没有理由。如果自己再失去现在的一切,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其实自己之所以仇视萧长律,是因为嫉妒,嫉妒他拥有圆满的一切。

无人能逃脱嫉妒的枷锁,自己也不例外,这样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夜营冷冷清清,而天璇皇朝的军营却是欢天喜地,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营地中央燃起一团巨大的篝火,士兵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悦铃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眼前欢乐的景象,心里一阵发堵。四天了,皇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半梦半醒中徘徊。太医毫无办法,那位白衣姑娘也不见踪影,她不知如何是好,难道任由死神夺去皇兄的生命。

头嗡嗡作响,心乱成一团,悦铃抓起酒坛,将浓烈火热的酒一口灌入喉咙,朱颜酡红,醉意微醺,嗓子火辣辣的,身子慢慢向后倾倒,跌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二哥我们该怎么办呀,怎样才能救皇上的命呀?”

萧长信夺过悦铃手中的酒坛,笑道“凉拌,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担心了,一切有哥哥在呢。”

悦铃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依偎在哥哥怀中,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姐姐,你怎么了。”一道糯糯的童声传来,悦铃,萧长信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一个小女孩扯着悦铃的裙角低声呼唤。

悦铃微笑着问“小妹妹,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娘呢。”

“我找不到了。”小女孩低下头,眼中似有泪水打转。

“没事,姐姐和哥哥带你去找娘亲。”这小女孩应该是他们收留的那群村民中的,今日犒赏三军,她应该是不小心走丢了。说来奇怪,那位姑娘嘱托她安顿好那群村民,她不管皇兄的死活,也该关心村民吧,可她居然连个影子都不见。

“姐姐,姐姐……”低低的呼唤声不绝于耳,悦铃回过神来。

“我们走吧。”悦铃牵起小女孩的手,似笑非笑的望向萧长信,说“不知天璇皇朝的临江王可否陪我们两个小女子走上一遭。”

“有何不可,皇妹的要求,二哥定当满足。”萧长信宠溺一笑,十分配合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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