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一边用惋惜的语气超度着梅花鹿一边以熟练的手法三两下剥开了鹿的前腿,顺便还给闲坐在一旁的赫连书画讲述着他究竟是多么的不容易才用昨天捡到的银子换来了马匹和弓箭,还顺带感谢了一下那从天而降的弓箭,要不是有人受伤惊动了他老子,他恐怕还要等半夜才能出来
他把肉在溪水边洗干净,红彤彤的嫩肉在他手中翻转,他看着她平淡的面容仰着头解释
“我打的猎只有这么一点用途,反正不能换赏赐,丢了也是可惜”
赫连书画本来还在自己猜想着事情,被他一打断起身走到了他的旁边,一边帮他串肉一边好奇的问
“瑜王殿下不担心?百香寒现在可躺在皇上的面前”
墨恒啊一声,兴致乏乏的道
“担心什么?我又不喜欢她,哪怕现在是他们躺在一起,也不关我的事”
赫连书画看着他,探究道
“你一直都是这么装疯卖傻的?那怎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装?”
墨恒扑哧一笑,反问她
“那你喜欢我装的样子还是不装的样子?不过也别说我,你也别一口一个瑜王,叫的我多不自在,京中还没几个会这么尊重的称呼我,你也就怎么好叫怎么叫”
他把肉串插到地上,撩开碍事的衣袍就准备动手生火
他道“不过你可误会我了,我是个诚实的人,况且,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又怎么说得上装疯卖傻呢?”
火生了几次都点不燃,他却耐心极好的在一边尝试,侧坐在地上毫无帝王家常有的架子,赫连书画看了几次看不过去,重新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走到他旁边,她拍开他的手直接抢过火引子就准备引火
看着她嫌弃着皱眉的样子墨恒高兴的在一旁道
“唉,身边有人帮忙洗手做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据说你跟了谨晏很多年,平日难道还会做这些?”
她的手法也是异常的熟练,不过却不是跟在谨晏身边学会的,谨晏身边伺候的人多,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当烧火丫头
她聚拢双手往柴火中间吹,烟雾熏腾,呛人的白烟往两人四周环绕,她抽着空回他
“要真是每天都做这些,你会叫秦沐在我四周周旋?”
她直说直白的话让墨恒哈哈一笑,却不料被烟雾呛到了鼻子,连忙扭过头咳嗽,火星渐渐变大,赫连书画专注的引火,看也不看他就坐到一边说可以了
墨恒宝石般的眸子充斥着晶莹的水雾,鼻尖红红的皱着眉头,俊邪的面容比那三月桃花还要惹人瞩目,他换过气息道
“可和我无关,要是我叫的我会和你大打出手?他其实跟我不怎么熟,我呢,就和你看到的一样,毫无隐瞒,打猎就打猎,怎么所有人都心思不轨陷害这个谋杀那个呢?”
两人把串好的肉串插在火堆旁,赫连书画最后一串奋力往地上插去,同时眼光幽幽的看着他解释
“因为看不顺眼,所以该杀就杀该陷害就陷害,是你想的太复杂”
“喔?你的意思是你也有想杀的?”
赫连书画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的道
“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时机不对,现在她正躺在你父王的眼皮子底下”
“百香寒?她抢了你男人还霸占你的位置,是该杀”墨恒点点头,表示很理解
赫连书画一笑
“你不怕?你之前派了不少人来杀她阻止她见到皇上,现在不担心?”
墨恒透过淡淡虚烟看着她模糊的轮廓,她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有猜测还有防备,他嘴角一勾道
“你说的是百香寒所知道的事?我不担心,西戎王室玉玺失踪,王室的掌权人另有其人,被他知道他也查不出什么来,别说我了,连谨晏都还没查完全,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多一个人多出一分力嘛!最后落到谁手里反正也说不定,摊开来说就好办多了”
“你明知道百香寒嘴里还有什么没说出来,被皇上知道了形势就逆转了也说不定”
墨恒怀疑的看着她
“怎么我听出一种你很清楚事情前后的感觉?”
肉香四溢,有油脂被火烤出,冒出滋滋诱人的声音,赫连书画在言谈时还有余力的翻转了一圈肉串,手指轻转,她既是试探他也是冒着一半的风险
她道
“我很清楚,我不但清楚百香寒知道的事,我还清楚她不知道的事,你们想要的东西和找的人我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我要杀百香寒也不是因为她威胁了我的地位,纯粹是单纯的要她死而已,她知道得太多了”
墨恒道
“谨晏要她活,你要她死,你知道所有的事,谨晏却不大清楚,我猜猜,难道你其实是在利用他?”
赫连书画把烤好的肉递给他,肃然的面色突然灿烂一笑,惋惜的道
“如果我这么说今天你会不会今夜就派人来刺杀我?”
墨恒接过,思考一会儿道
“不会,我会派人把你掳走,然后呢,把你关在我的眼帘之中,慢慢的折磨你”
他咬一口烤的黄灿灿的肉块,肯定的点头
“就好比洗衣做饭之类的事情”
冬猎共进行三天,三天中墨岑没有对外解释百香寒的任何事情,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是众人看到的昙花一现,来的快去得也快,所有的大臣见惯了朝中各色各闻,也全都当作没有发生,等冬猎结束大家该领赏赐的就领,该表扬的就表扬,而墨恒和谨晏却是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连带赫连书画上山的秦沐都消失一般,全都不见了踪影,赫连书画问了留下来的无暇,她也是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很快,穹苍王都迎来了冬月的最后一场雪,新年也在每日的你算我算中终于挨过了头,墨岑在年尾发了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题意为祝贺南疆与穹苍的两国议和,许多刑犯从天牢放出的同时也意味着百雍良一家剩下的那些人全都得到了释放,而冬猎时无故受伤的百香寒也被接入宫中再也没有回过将军府,没隔多久就传闻那日无意射中她的那只箭乃当今太子墨傑无意之举,而太子也在多日照料中对她心有所属,墨岑对墨傑多有偏爱,当日便下旨将那名女子封为郡主,赐名为玉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关于太子妃的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传到赫连书画耳中的时候当时她还在学着京中女子的刺绣,那一针一线正让她烦闷的时候就听到了下面的人禀报的消息
在一旁的无暇为她杯中添了一道水,道
“人心叵测,能用一个消息就换回自己想要的身份的人,不是被逼急了,就是野心太大”
赫连书画仔细的刺下针线,红红的线条只在布匹上留下一点不明显的印子,她浅浅道
“走的太急会摔得狠,她现在是有持无恐,也就意味着她还没有把该说的说出来,她撑不了多久的”
赫连书画望着窗外努力冒出新芽的树枝,浅淡的绿色在一片荒盲的景色里是那样的突兀,她问她
“要是我杀了她,会怎样?”
无暇也望着窗外,道
“不管姑娘做什么,我相信都是为了公子”
积雪消融,那是一年之中最冷最让人不愿出门的时候,谨晏忙完了该忙的事空闲下来,每天都往她的院子里走,连带着下人们也都将他的习惯带到了她的院子,吃喝住开始慢慢提高到了谨晏的习惯上
赫连书画每每看着他卧在榻上侧首撑着看书的样子都感觉那是在宣城,有空闲的时候他总是带几本书到她的院子,然后就喝着茶呆上一整天,哪怕有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在房里,他也会一个人就那样呆上一整天,她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住的房子,她可以让给他,他却眼也不抬的说,不管她怎么让住的都是他的地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那种自讨无趣的问题,谨晏也就乐的自在的自由出入,不过每到一定的时辰他却总会按时的离开,有些丫鬟会试探的问他是否留宿,他却从来都没有让那些不好的风言风语弥漫过,他对她从来不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侍妾亦或暖床丫环,那些都是不存在的身份,哪怕有时他对她会很亲昵,却总是点到即止,不让遐想蔓延一分
记忆中有过半夜睁开眼还能看到他的情况,受伤或生病之时,他在照顾人方面总是仔细又耐心,喂药吃饭全都经过他的手,半夜也是他守在一边,有时她明明感觉他靠在床沿是睡熟的,但只要她有一点动静,他的声音就会带着迷醉一般的味道传过她的耳朵,问她是渴了还是不舒服,他多问几次没听见她的声音,他就会转身点燃灯火,然后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看着她,待他看穿她只是睡不着的小把戏之后就会拿起一本书在她床边坐下,一边看一边为她讲一些她感兴趣小故事,不过遗憾的是她到了王都却不怎么爱生病了
日子懒懒散散的过下去,京中难得的平静了一时
直到护城河边的杨柳冒出新芽,穹苍的白雪外衣脱下,显出了它原本大气磅礴的样子,艳阳高照的日子越来越多,街上熙熙攘攘的开始出现繁忙的人群
墨岑有些急不可耐的开始张罗着太子墨傑与百香寒的大婚,新年的余热刚刚消散又迎来了新的喜事,让刚刚闲下来的人终于又有了可以忙的事由,百香寒麻雀变凤凰的事迹一下又被拿到了台面,感慨的也越来越多,谨晏开始不那么有闲时到她的院子,她也就有足够的时间着手准备一些早该准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