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玄一剑名为镇海,镇压老道士以自身剑意造就的剑气涌泉,剑落即泉灭。
可落在其他人眼里,地龙翻滚之下整个地面彷如随波起伏的水面,而他们就成了湖面上的一叶小舟,该叫倒海还差不多。
镇泉之后又倒海的一剑迅速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几人中,南燕山庄灰衣剑客看了眼不知为何毫无动作的杨明望后,捞起身旁佩剑横臂一挥,以伏魔棍之势在身前敲出一条拦江剑气铁索。
对面,一直闭目凝神,仔细捕捉场上两人气机流转的马奇鹏则是再度拔刀出鞘,横刀反手撩出一刀,同样在脚下斩出一条止水堤坝。
一剑一刀,四面扩散的地龙波浪如遇铁墙,无论如何尘土飞扬碎石激射,都迈不过两位金刚境高手划出来的界线,泾渭分明。
随手横臂一棍与出鞘一刀,看似是马奇鹏落入了下风,可灰衣剑客知道并非如此,方才大战一场的马奇鹏能够做到迅速恢复这等实力,已经强上他不止一星半点。
倒海之势南北扩散受阻,位于对阵两人东方的湖面小舟就没那么好过了,翻滚地龙变成水中恶蛟,小舟刹那间宛如置身东海潮头,跌宕起伏。
撑舟的关芷竹已经彻底放弃了手中竹篙,顾不得形象趴在小舟上,双手紧紧抓住船檐,堡主吩咐好生伺候的贵客也全然抛之脑后了。
如风中柳絮飘荡的小舟上,泰然自若的秦琅伸出两根手指在漫天尘土中探手一夹,一枚化身为剑气泉眼的鳞片准确地落入指间。
鳞片彻底失去色泽,仿若清澈泉水,夹杂其中的一丝天然云白荡然无存。
手指微捻,透明鳞片瞬间化为齑粉洒落,秦琅望向岸上的老道士若有所思。
齐隆拔出三尺剑身尽数没入地面的佩剑,语气淡漠道:“袁真人,可还有道理要与我讲?”
此刻的袁长青再无任何仙风道骨之相,面如金纸,眉心有血珠沁出,只不过置若罔闻的他哑然一笑后,再度抽出了背后桃木剑。
齐隆冷哼一声,猛然向前踏出一步,雄浑气机如大雪扑面,寸步难行。
本就已经强弩之末的袁长青如遭重击,眉心枣红印记处鲜血如红烛滚落,在脸上形成一条豆大血线,手掌桃木剑细纹进一步干裂扩散,直抵剑柄,噼啪作响。
桃木剑裂纹密布似乎一触即碎,老道士亦如风烛残年。
齐隆拂袖转身,无视身后正在与最后一根稻草搏命的老道士,手中佩剑直指惊慌失措的曹晓树。
“曹帮主,夺帮之仇我或许可以不提,我也知道没有你当初的委曲求全,鱼龙帮这块招牌早就被人挑落了。但齐玉却是死在了你手上,我这个作兄长的绝对无法坐视不理了!”
曹晓树冷汗直流,咬牙道:“齐玉他自作自受!杀气腾腾返回道州城,二话不说就废了了好几个帮中兄弟,之后更是直言要慢慢玩死我,我不杀他,等着他来杀我不成?!”
齐隆微微点头,惋惜道:“的确是齐玉爱记仇的性子,当初他执意要先行回来时,我也曾经劝过他几句,看样子他还是没把我的劝诫听在心里……”
“可是!说到底,他是我的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之后更是亲自教导十七年的弟弟,我唯一在世的亲人!”
“跟随师父习剑二十多年,辜负了父母家门不说,如今连跟在身边三十多年的弟弟都照料不好。曹晓树,你说我该如何祭拜父母的在天之灵呢?”
杨明望起身拦在了曹晓树身前,轻声道:“齐师弟,往事种种恩怨过错,我也深深牵涉其中,明知不可为而不得为之。你想杀人泄愤,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无法坐视不理,不如让我替曹师弟先行前往黄泉探路。”
齐隆望向昔日里沉默寡言的大师兄,呢喃自语道:“杨师兄,几十年没见面了,你还是想要跟我切磋一番不成?要知道自从我身高力气跟上你之后,你就从没赢过我一次,何必再自讨苦吃?”
杨明望置若罔闻,缓缓拔出腰间佩刀,视死如归道:“两位师弟反目成仇,归根到底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有责任,于心有愧十余年,不如今日坦然赴死,一了百了。”
齐隆脸色一暗,沉声道:“杨师兄,让开!”
倒持弯刀的杨明望纹丝不动,无视扑面而来的杀气,拦路虎一般挡住曹晓树身前。
“好!那就怪不得我不念旧情了!”
齐隆冷哼一声,一道雄浑剑罡浮现于佩剑周身,猛然横臂一扫。
已有必死之心的杨明望才刚提刀,就被避无可避的剑罡砸中,秋风扫落叶般横飞而出,直直砸向湖面。
金刚境高手,竟然一招都接不住!
背后,压力骤然一松的老道士袁长青终于缓过气来,声音嘶哑道:“施主,莫造杀孽!”
“聒噪!”
一而再,再而三出手阻拦,任齐隆对既是剑客又是道门高人的袁长青再保持礼数,都失去了耐性。
齐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头也不回向后方斩出一剑!
先前手段尽出都老道士都未能建功半点,如今身受重伤的袁长青如何抵挡?
凌厉剑气扑面而来,袁长青却悄然闭上双眼,双手环抱桃木剑于胸,苦笑过后是微笑。
四十岁之前专注于杀剑,拜入道门后改习法剑,如今也是死在指玄剑客手下,死时亦仍有老伙计桃木剑作伴,虽死无憾。
惊变生起!
被齐隆一记横扫千军砸得风卷残云飞向湖面的杨明望去而复返,其势更烈,快若流星!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一剑,被凌空飞舞的杨明望当头撞散,涣散剑气溅射如水珠炸裂,却始终无法伤及闭眼等死的老道士一丝一毫。
逃过落水一劫的杨明望踉踉跄跄站定,迷迷糊糊,一脸不解。
一道醇厚嗓音从湖面传来,从容不迫。
“这位道人于我有用,你不能杀。”
正欲斩下曹晓树的齐隆皱了皱眉头,望向先前场上三场对阵之时,始终置身事外的湖面小舟。
眼见阎王爷的索命笔终于停下,曹晓树抹了把额头冷汗,欣喜若狂。
“秦先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