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晋江新出的防盗措施, 试试看_(:зゝ∠)_“那我们去平康坊吧。”
“那是哪里?”
“你连平康坊都不知道?”
“不知。”
“就是花街柳巷之所在。”
“……兕子,我觉得不该带你出来的。”
“嗯,也行,我回去告诉阿娘, 你喜欢春桃,帮你讨了她来。”
“李兕子!”
“李雉奴!”
李睿瞪着我, 但是他这小正太显然是斗不过我这穿越人士的, 不一会,他妥协了:“东西市一样的,去西市吧。”
“为什么不去东市?”
“西市离球场近, 今天听说有马球赛。”
“马球有什么好看的?宫里天天都有比赛。”
“今天不一样。”李睿笑得贱兮兮的。
我问他哪里不一样, 他又不肯说。
等到我们逛完街, 去到球场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哪里不一样了。
今天的比赛, 是纯粹的女子场。
怪不得球场坐满了人, 李睿若不是亮出代王的身份, 根本都进不来。就这样,我们也只能挤在一个狭小的桌子旁。
无聊的男人们。
我撇撇嘴,看着场中。
这时代马球之盛行, 比后世的篮球、足球、奥运会加起来还要更胜。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哥哥都很喜欢亲自看球、打球,只有我, 每次观看的时候, 都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李睿说我没有体会到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想他说的对, 我虽然穿过来十多年了, 却总觉得自己身在梦中一样。
这个时代的一切,对我虽新鲜,却也格格不入。
李睿生怕错过,提前了小半个时辰就坐过来,这里看球的显然都是些达官显贵,我看见李睿呼朋引伴,好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公鸡一样给我介绍他的交际圈:某家的少子,某家的堂兄,某家的姐妹,某家的伴当。
我兴趣寥寥地听他介绍,好不容易才听到号角声响起,一队红衣,一队白衣,两队女子,骑马出场。
这些贵族子弟们顿时激动起来,甚至有人像后世看球那样,拿着不知道什么鼓吹。
李睿告诉我,那是军号。
军号都能拿来加油,我也真是服了这些纨绔子弟了。
红衣队当先的一女子身高很高,目测在1米7以上,按这个时代,应该是七尺还是八尺来着?总之这周围大部分的男人,都只与她差不多高,而看她的年纪,应该也不过十五六岁吧。
这红衣女子胸大腰细臀围合理,一双长腿轻夹马腹,她的坐骑就轻快地跑起来,她右手高举着球杆,带着她的队员绕场跑了一圈,鼓噪的声音越发热烈了,有许多人甚至像前世现代的球迷一样站了起来,李睿激动得全身发抖,若不是因为新封了亲王自认要有亲王尊严,此刻他恐怕已经又叫又跳,而不是强自镇定、抖着嗓子对我说话了:“太平,你看,那是独孤绍,那是独孤绍。”
姓独孤,嗯,怪不得这么白皙高挑,仔细看看,面容也很深邃,颇有几分混血儿的风情。红衣队出够了风头,白衣队的队员们却气定神闲,她们带队的女子没独孤绍高,却也算不得矮,中等身量,中上容貌。难得的是,这姑娘脸上一股悠然自得的仙气,不是时下跟风的忸怩矫情之态,而是那种腹有诗书、家学万贯、累代积传之后的一股富贵气。
“崔明德。”李睿看见白衣的女子,明显中二病就犯了,下巴上扬,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崔家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二娘,也不过如此。”
我理解他的心情。山东崔家是民间第一等的世家大族。阿爷(为了更好地抱到大腿,私下里我喊皇帝皇后都叫阿爷阿娘)曾想把她家的大娘,也就是崔明德的姐姐,配给太子哥哥,结果崔明德她爷爷死活不肯,她爹甚至为此辞官不做,把阿爷阿娘气得够呛。皇家和崔家的梁子就此结下,阿娘还曾经下令重修氏族志来打压崔家。
独孤绍和崔明德带的两队人,也各自像是她们两人的作风,白衣队的队员每个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红衣队的队员则每个都神采飞扬、呼朋引伴。
这些队员之后,又有许多人牵马在侧,也穿着比赛的队服,却不如这些人活跃,她们身边还伴着许多不穿队服的男女,我一眼扫过去,发现在酒肆中见过的那个帅哥也在其中,帅哥穿着褐色衣裳,和一个白衣的女子谈笑风生。褐色,看来身份不是很高,可以抢。不过,这球场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为了确认,我特地去问李睿,不好意思说我看上帅哥了,只指着那一群人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李睿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些是选骑。”
“选骑?”我完全不明白。
李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就是若有人受伤了,她们就会替上去,枉你也看了那么多场球了,怎么这点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替补。不过以前在宫中好像都没有看到过,说起来有人受伤的时候球赛也是一直继续的,所以应该宫中也有替补,我明白了,候补队员在宫中不能像在这里这么随意,肯定都躲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有人受伤,就赶紧出场。
李睿大概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嘲笑道:“你从前就没有认真看过一场球,人家替换了伤者,你自然也不知道。”
“我就是不喜欢看又怎地?那么多人抢一个球,烦也烦死了,以后我养个球队,就每人发一个,不,十个球,在场上立一百个门子,谁爱打哪个,就打哪个!”
李睿没想到我如此的煮鹤焚琴,气得哼了一声,道:“我不与你辩!”啧啧,小屁孩。我摇摇头,继续看帅哥。
嗯,帅哥挺高挺白挺秀气,一直侧头和那个替补队员说话。替补的那位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在这时代倒也算高,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样,皮肤不如其他人白,看上去就没那么秀气,我招呼一个随从的千牛卫:“那边替补的小娘子们都是谁家的?”
专业跟班果然就比李睿的情报来源要广得多,这哥们扫视一眼场中,笑着回我:“选骑大约都是宗族旁庶,左边那几位该是崔家的,中间是卢家,还有郑家,最旁的那个小娘子该是韦家小四娘。”
“韦家小四娘?”我挑眉看他,看不出这韦家小娘子居然还有点名气。
“韦家小娘子的球技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可惜了。”可惜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没兴趣问,指着那个帅哥问他:“那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又不击鞠,也不是选骑。”
那千牛卫轻蔑地道:“独孤大娘和崔二娘的场子,人人都想来,可惜这场子都是有定数的,那些身份不够的,自然就想些法子,托人带进来了。”
原来唐代的马球比赛已经如此先进了么…球员带家属朋友这种事都会发生。好吧,那么那个帅哥八成就是韦家那个四娘的朋友了,看他们亲密的样子,恐怕朋友前面还要再加个前缀。果然是民风剽悍的唐朝。算了,本公主今年才十二,挑面首这种事,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天下帅哥这么多,只要我想,轻轻松松就可以凑个三宫六院,附带七十二外宅。我摸着下巴,幸福地幻想。
父亲揉了揉额头,疲惫地摆了摆手,道:“既如此,我与吐蕃,必有大战,你们自去商议,看以何人为将。晟儿,睿儿,你们留下。”
我才注意到李睿原来也在殿中,却是缀在许多大臣的后面,被父亲点了名,才站出来。
殿中众人徐徐退出,我见父亲似有体己话要同两个哥哥说,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婉儿却握了握我的手,叫我留下,又道:“太子方才不是让公主下降吐蕃,而是以商议亲事为名,暂做缓兵之计,等秋收一毕,兵马充沛,再行毁约,发大军直讨西北。”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我解释这么多,她看起来便不是多事的人,然而事关己身荣辱,我早顾不得想这么多,冷冷看着她道:“倘若事有不成呢?”
婉儿没作答,只是向外看了看母亲,轻轻道:“于理于法,公主都不该怨恨太子。”
她这话这样直白,倒让我不知怎么应对,好在这时大臣们都已经走完,父亲坐回宝座,叹了口气,道:“兕子,出来拜见你太子阿兄。”
我磨磨蹭蹭地出去,不肯行礼,只一头扎在父亲怀里,喊一句“阿耶”,想起就在方才短短的时间内,我的一生几乎就要被注定了,眼泪喷涌而出,几乎沾湿了父亲的肩膀。
父亲抱着我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解释道:“好了好了,你阿兄只是一片为国之心,并不是不疼你,兕子乖,去见过你阿兄,他给你带了许多好玩艺。”
父亲半抱半推地将我转向李晟那一边,指着他让我过去,我被他推了几下,才极不情愿地走向李晟,到了跟前,仰头看他,他见到我,终于有些愧疚,抿了抿嘴,伸手想摸我的头,被我闪过,手愣愣地停在空中,好一会,才垂下去,微微低着头,对我道:“吐蕃犯我鄯、廓、河、芳、叠等州,杀掠百姓甚众,纳、桂、广、黔四州土人为乱,兴、凤、岷三州又有秦王余孽,此实非兴兵之机。我不过想假以议和之名,行拖延之实,毕竟兕子你还小…”
我打断他,冷笑着问:“阿兄这算是在向我解释么?若是这样,请阿兄告诉我,将我许给吐蕃,事后又反悔,会不会惹怒吐蕃,反引得他们大举兴兵东犯?天子一言九鼎,却故意做这出尔反尔的事,国家体面在何处,以此出兵,岂不是师出无名?过了秋收,还有春耕,到时候发兵,又为不为难?以此无名之师出征,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出不利,不能克胜,我又何以自处?——这些事,阿兄想过没有?”
李晟的脸色有点发白,定定看着我不说话,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水汪汪的,仿若女子,他的脸也依旧是我喜欢的样子,鼻子挺挺的,脸颊瘦瘦的,嘴唇上带着一点点修得很整齐的胡须。
李晟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我们兄妹两个就这样对视着,直到父亲咳嗽了一声,道:“太平,向你阿兄行个礼就出去吧。”李晟才松了口气似的,低了低头,轻斥道:“兕子,别胡闹。”
倘或方才我只是怨恨,这会儿却是愤懑了,直勾勾地盯着李晟,刚要再开口,却听母亲在后面道:“太平,向太子行礼。”
我怔了一下,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垂下眼,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行了朝见父母时都罕见的大礼。
李晟叹息了一声,退后一步,低头弯腰,想要扶我起来。
我先他一步起身,转身再对父母各一拜,又对李睿一拜,急匆匆地奔出殿外,早有宦官上前,问我是否要备辇。我挥退她们,刚要回紫宸殿去,忽然想起我已经不住在那了,要去蓬莱殿,那里都是我不认得的宫人,回去也是无趣,便是朱镜殿里的伴读们,也多半与我并不相熟。
我立在宣政殿的台阶上,入目但见亭台阁谢,高低参差,好一派皇家壮伟。然而在这样壮伟的大明宫内,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靠一靠、说说心里话,或是抱一抱、安慰我一下的人。
此时此刻,我身为大唐公主,在这自小长大的皇宫之中,却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不知何时,婉儿从殿中出来了。
她一出来,围在我身边的宦官们便自发地退开,等她走到我身边,这些人离我已经有数丈之远。
我看着婉儿,以极近尖刻的语气道:“上官才人出来,可是天后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