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之看着贝豪，心中生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她无法说明这到底什么样的感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
许久，她说：“好久不见。”
晚餐进行得远没有顾意之想得那么顺利。她以为自己和贝豪之间的关系会因此好起来，但是事实上一直到晚餐结束，整个餐桌上都持续着一股僵持的气氛。贝豪坐在顾意之对面，冰耀坐在他边上，影颜和顾意之并排坐着，明奈香坐在顾意之边上。这种奇妙的排列方法让众人没有抬头看边上的人的意愿。虽然这顿晚餐期间不断有人挑起话题，但是一旦同一个话题被聊完了他们便又陷入另一个僵局之中。
顾意之在心里默默算着，发觉好像今天是头一次由这几个人组成一桌饭。平日里如果大家没有分别自己吃饭的话，那餐桌上必定会有e度。但是今天他不在，这使得明奈香和他人之间产生了一阵隔阂。
发现了这一点的顾意之开始忍不住开始观察起桌上的氛围了。每次一个话题即将枯竭的时候，冰耀都会抛出灵一个话题。然后由影颜或明奈香进行适当的吐槽和问话，最后贝豪或是自己进行一句结束性的话语后，冰耀再抛出一个新的话题，然后如此循环。只要冰耀起身去倒水或者是去厕所，桌上又会陷入一片安静。
可能桌上的人分别两两交流的话会自然很多吧。顾意之这么想着。
他们又聊了几个话题，从最近的电视剧一路扯到了大学选的科系和实际工作之间的关系，最后顾意之根本不记得他们是怎么一路过渡过去的。她本身想插上一句，结果明奈香说了一句终结性的话语：“其实根本没人在意以前到底学的是什么，反正能做好本分的工作不就行了吗？学过的东西总归要忘记的。”
“那你学的是什么？”冰耀说。
“这个你就根本想不到了。”明奈香说。
“经济？管理？国际关系？还是金融？总不会是法学吧？”
“我还真没想到你猜得一个都不接近。不过后面半句‘总不会是法学’是什么语气？”
“嗯……总觉得一个以放高利贷为生的人的女儿学法律有点讽刺。”
“以放高利贷为生什么的……你以为现在的日本和《如龙》或者《逆境无赖》里面一样吗？现在好歹是个法治社会啊，怎么可能出现这么不现实的事情，就算是黑帮也是要进步的。”明奈香语速极快地吐槽道。
她喝了一口水，露出一个有些狡猾的表情，像是早已预言到冰耀猜不准答案了一样。
“那你学的是什么？医学？设计？”
“不好意思，我学的是语言学。”
“这还真是没有想到。”冰耀用棒读一样的语气说。
顾意之听到他们的对话轻轻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冰耀说：“说起来今天e度没来，你好像没有什么精神啊。”
“我哪里没有精神了？”明奈香说。
“但是今天e度没有来噢？”冰耀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重点。
明奈香吃了几口饭，问：“嗯……那他去哪里了呢？”
“态度这么敷衍吗？既然你都没有兴趣了，那我就不告诉你了吧。”冰耀说。
明奈香皱起眉，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冰耀。
“反正说不定是你们鬼门特有的什么地方。我不是敷衍，就是不信你会这么轻易地告诉我。”她说。
冰耀大笑，说：“你太紧张了，今天我们又不是来谈这种事情的，就是吃顿饭而已。大家都暂时放下身份好了。餐桌上不谈工作，你爸没跟你说过吗？”
“……行吧，那e度去了哪里呢？”明奈香问。
冰耀用筷子在桌子上点了几下，说：“看好了，这个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e度呢，现在差不多是在顾意之的饭碗那边。”
“啊？”
“简单点说，他离我们有两个城市这么远，也可能是一个国家这么远。”
明奈香嚼着菜，口齿不清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
冰耀摊手，说：“大小姐，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好像并不是特别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明奈香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桌子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安静的吃着饭，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要是我也能像你们这么开心就好了。”明奈香突然说。
顾意之抬头，看到她收起之前和冰耀说笑时的样子，语气中没有任何俏皮的样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顾意之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明奈香专属的孤独感。
餐桌上没有人接话，好像刚刚只是明奈香自己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而已。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挑起话题，所有人都沉默地吃着饭碗里的东西，也没有人看着其他人。气氛凝固得就像是夏天暴雨前的低气压一样。
明奈香最先吃好了饭，说了一声“谢谢款待”之后上楼了。
冰耀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后，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终于上去了，这个祖宗。”
影颜嘬了一口饮料，说：“你不是跟她聊得挺开心的吗？我们都插不上话。”
“看上去而已，看上去而已。”冰耀深呼吸一口，说。
顾意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嘴，说：“我先上楼看剧本了，这几天还有新的剧。”
冰耀朝她挥挥手，说：“你也是不容易。看来大家都不容易。”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嘻嘻哈哈一整天？”影颜说。
顾意之说了声“你们加油”之后上了楼。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条微博，然后刷着微博底下的评论，看到有趣的就点赞或者评论，并没有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开始看剧本。
半个钟头之后，有人敲了她房间的门。
“没锁，直接进来吧。”她说。
门开了，贝豪走了进来。
“坐。”顾意之指了指书桌边上的椅子，说。
贝豪关上门，把椅子搬到了离她很近的位置坐下了。
“今天还真的没想到会变成那么奇怪的一顿饭。”贝豪说。
“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大家不是还是和和气气吃完了吗？”顾意之说。
“虽然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吵起来就是了。”贝豪说。
“反正至少我没有感受到什么火药味。”顾意之说
贝豪问：“那你觉得星野家的那个姑娘怎么样？”
顾意之说：“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但是我感觉明奈香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明明自己也才二十四五，还说别人是小孩子。”贝豪笑笑，说。
顾意之不服气，反驳道：“你也跟我差不多大吧？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就算你到了七老八十，已经走不动路了，在我眼里你依然是个小孩子。”贝豪说。
“听上去就好像我很幼稚一样。”顾意之说。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在心里呐喊。
早在一梅逼得她和韩攸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再也幼稚不起来了，也丧失了对他人抱有幼稚行为的能力。如果可以她也想做一个小孩子。不管怎么说，当然是做一个小孩子更为简单。小孩子不用怕失去什么，也不会去计较人情世故，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回头大睡一觉，醒了，一切就能重新开始。但是很明显，她并不需要这份童真，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更加坚定自己的脚步。
于是，她决定在话题走向未知的方向之前岔开这个话题。她说：“说起来，之前经纪人问我薄锦心最近怎么样了，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但是我也有点好奇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贝豪怔了一下，没有预见她会主动提到薄锦心。
“都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吧。”顾意之说。
“其实我最近和她也没什么联系，反正她现在住在美国的房子里，应该是有人照顾的。”贝豪说。
“这样啊……”
顾意之在心里骂着自己没有选择一个好一点的话题。
她以为他们之间要像之前打视频的时候一样走向缄默的时候，贝豪说：“意之，你有没有什么关于鬼门的话题想问我？”
顾意之“嗯”了一声，朝贝豪看。
贝豪低头，说：“我之前一直在避免和你谈论这个话题……虽然现在还没有到我觉得可以敞开和你聊得时候，但是你要是实在有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回答你也不是不行的，毕竟也没有什么明文条例规定不能外谈。”
顾意之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贝豪继续说：“虽然他们都觉得我不应该和你说，但是我认为让你知道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好像星野家也盯上你了……”
顾意之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贝豪的样子。他弓着背，像是昨晚忘记背课文，现在等待着老师的处罚的小孩一样。
顾意之在心下叹了一声。好像她和贝豪认识这么久以来，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配合贝豪。她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小孩了。
“没事的，”她说，“我不着急。什么时候你完全放心跟我说了再跟我说就行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贝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