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翊的力气上来了些,想必是老翁的那颗药丸开始起效果了。
徐袅袅起身,准备去搀着刘翊,没想到刘翊躲开了。
只听刘翊冷冷地说道:“你回去吧,徐家班不能没有你。”
徐袅袅听到刘翊的话,只是顿在那里,下颌微微下拉,动作幅度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够感受到。
徐袅袅吃惊地问道:“你因为我受伤,难道我就要因为自己的事情丢下你吗?师父说过,虽然身为戏子,但是有恩必报。我不想欠你这个人情,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去樟州。”
徐袅袅说话时的语气是那般坚定。
刘翊轻挑眉问道:“樟州在燕国最南边,燕京又是在燕国北部,这一去可不是一日两日,从燕京到樟州就要十日,解毒可能还要耽误些时日,来回可能就要一个月了,你现在可是戏班子的台柱子,你这样走了怕是不好吧?”
徐袅袅看着刘翊,歪头笑问道:“在你们这些当官的眼里,我们戏子的眼里便这般重利无情吗?”
徐袅袅的这话看起来好似有些误解了刘翊的意思,但其实她是故意曲解,好让刘翊同意自己跟着他去。
刘翊没有发现这是徐袅袅设下的善意的圈套,立马否定道:“那可不是,就是怕误了你的时间。我知道你是徐家班的台柱子,整个戏班子现在都仰仗着你,如若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你回头再回去恐怕他们会有怨言,你还是先去征得他们同意吧。如若他们同意了,你就随我去樟州。”
徐袅袅点点头道:“那好,我回去和我师父他们说一声,那我一个半时辰内必定回来。你可以在这一个半的时辰里准备点东西什么的。”
徐袅袅的语气十分肯定,好像已经征得徐桓卿同意那般。徐袅袅知道徐桓卿的性子,她猜着徐桓卿会同意的。
徐袅袅现在的性子,一半是天生那样,一般是受了徐桓卿的影响。
徐桓卿对徐袅袅而言,既是师父,更是再生父母。
徐袅袅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出了妍绣阁。跑的十分的快,不知情的群众还以为后面有人在追杀她。
徐袅袅走后,刘翊对庄善方说道:“你去雇一辆马车,不用雇马夫,等下你来驾车便好,旁的人不可信。”
庄善方得令便欲转身离开,却不想刘翊直接呵了一句:“慢着,还有一件事。”
庄善方闻声便转身回来了,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只见刘翊靠近他的身子,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回头调动一些暗卫,暗中保护就好,不到危急时刻,不可现身。一路上,不要暴露我的身份,记住在外面我只是柳公子柳立君。”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郑重。
徐袅袅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徐家大院,因为跑的太快,小腹一侧竟然有些隐隐地绞痛,她只能用一只手捂着那块地方,轻轻地揉着。
徐桓卿坐在廊下拉着二胡,二胡声如孤舟嫠妇在哭诉着自己悲惨的身世,而这也是徐桓卿通过二胡来抒发内心的悲哀之情。
自从牢狱之后,只感觉原来对陆青梅的感情就像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洪水猛兽,匍匐在黑暗的地方,正准备等到他风烛残年之时,将他拖入深渊。
徐桓卿原先早已对陆青梅淡然了,只认为是人生里的一枝错长的枝桠,摘了便可。在牢狱之中的日子,让他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还是有陆青梅的,陆青梅在自己心中占领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院子里其他人还在练功,有扯着嗓子唱戏的,有耍枪弄刀的。
徐袅袅飞奔着跑进了徐家大院,穿过院子里的那群人直接跑到徐桓卿面前,因为跑的太快,她跑到了廊下之时,她直接跌坐在了徐桓卿面前,引得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廊下。
她喘着大气,捂着小腹绞痛的那块地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师父……我一个月内……恐怕不会待在徐家班了……我要随柳公子去樟州……”
听到徐袅袅说和柳公子去樟州,徐家班上下忽然热议如沸,那声音早把徐袅袅的喘息声盖了过去。
徐桓卿放下手中的二胡,并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徐袅袅,呵斥道:“你们都静一静,吵什么吵!听她说完。”
徐袅袅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她顺了两口气,才开始说事情原委:“柳公子为救我中箭,中了九环毒,生命垂危,需要去樟州鹿仙岛求医。”
徐桓卿坐在那边,半眯着眼,好像半梦半醒,说道:“是哪个柳公子?”
徐袅袅缓缓说道:“是上次衙门救我们的柳公子。”
听到这话,四周忽然炸开锅,议论纷纷。各自都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或是小声嘀咕着。
徐清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这可不行。樟州离燕京如此远,来回就要二十几日。你可是台柱子,你走了,这个月我们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徐玉容替徐袅袅争辩道:“清风师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活命固然重要,但是做戏子,我们也不能这般的无情无义。柳公子因为救袅袅受伤,如若就那样去了,恐怕回头风评不好,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口碑,就毁于一旦了,到时候我们的生计恐怕没了。不可,不可。”说完,还止不住的摇头。
徐捻红站了出来,戏谑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和一个男子出去这般的久,恐怕会让人非议吧?保不齐后面有谁说她和柳公子有些什么的,那就不大好了。”
她眼里带着几分嘲笑之意,上下打量着徐袅袅,随后眼珠微转,微抿嘴角并轻哼了一声,轻蔑的一笑,便走了回去。
徐捻红刚刚虽然没直说什么,但那副模样不经让人有些想入非非,让在场的其他女人对徐袅袅有些鄙夷。
徐袅袅只是转头瞪了徐捻红一眼。
她不想徐捻红是这般的恶心,前些日子问她要衣服时是那般讨好的嘴脸,现在说话却是这般的嘴下不饶人。
徐捻红被徐袅袅那一瞪,只觉得身子不经的哆嗦起来,于是她便向后退了一步,挤入了刚刚的人群之中。
徐捻红刚刚下去,却不想徐明月就上来了。
徐明月上前毫不避讳地说道:“这柳公子我们都不相熟,他的为人我们是不知道的。如若他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那你和他单独出去,那不就身临险境了嘛,还是不要去了。”
徐袅袅辩驳道:“上次可是柳公子在衙门为素不相识的我以及师父据理力争,不惜得罪池县令和郑德望,他不像是坏人吧。”
其实徐袅袅没有说他们初遇之时的事情,也没有说曹府再遇,以及书局里发生的事情。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将他们的关系妄加揣测,更不想让他们以此挖苦自己。
徐明月再言:“没准这一切都是个局子呢,只是为了引你入局做的戏罢了,还是别了吧,万一有危险呢?”
徐袅袅轻挑双眉,莫名地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师姐,还是别这样恶意揣度别人吧。柳公子大可不必救我的,而且如若他想对我图谋不轨,不必使这计,使自己受伤。当时他们有两个人,如若真想对我意图不轨,大可那时候就绑了我去了,何必将我骗到樟州呢,费时间不说,还费银子,何必呢。”
说到最后三个字,徐袅袅不经叹了一口气。
原先还想争辩的人顿时间不知道以何理由开始发难。
徐袅袅乘胜追击说道:“如若柳公子那个是做戏,又何必中毒箭,剜去箭头四周的肉呢。那些世家子弟的圣贤书里可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他犯不着为了骗我去伤害自己,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群人顿时间哑口无言,只是看向徐桓卿,希望徐桓卿能够劝住徐袅袅,却不想徐桓卿却说:“你若想去便去吧。”
徐桓卿说的时候很云淡风轻,脸上未曾起半点波澜,很是平静。
徐桓卿的表现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原来以为徐桓卿会拦住徐袅袅的一时冲动,却不想他这般容易便答应了徐袅袅。
现在台柱子就要这样离开一个月,在场众人不知道为何会有些不舍。
徐袅袅听到了徐桓卿的话,便直直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谢师父。”
徐桓卿并没有用正眼瞧徐袅袅,只是伸手去拿靠在墙角上的二胡,并说道:“不必如此,你还是得回来的,所以不必这样了。先去收拾出门这一个月的衣物吧。”
说话依旧是那样的冷淡。
那些人觉得徐桓卿从牢里出来就换了一个人,只觉得是被牢里的邪祟附体。
如若说真的是有邪祟,那便是对陆青梅的感情。自从那夜,便如蚕丝一样将徐桓卿牢牢包裹住,如蚕蛹一般。每过一日,这情感的蚕蛹便会日益收缩,将他死死的困住,想方设法的让他窒息而亡。
徐袅袅起身便往房间走去,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包袱皮,然后从柜子里随意翻出了两件轻薄的夏衣,便放在包袱皮上,将包袱整理好。
徐袅袅正准备离开时,谁知徐玉容进来了。
徐玉容一把拉住了徐袅袅的手,说道:“你可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