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1)

<>步行从徐家大院到妍绣阁要半个时辰多一些,因为有些远。但是因为徐袅袅走得快,还没有半个时辰便到了。

今日的妍绣阁客人没有往日的多。

一进门就是柜台,柜台对面则陈列着各种绫罗绸缎和各式燕京城里时兴花样的样衣。

掌柜正站在柜台里,左手在账本上摩挲着,另一只手轻巧地拨动着算盘上面的珠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徐袅袅走进大门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之后才走到柜台前,用两只手小心地托着那摞戏服的稿纸递到柜台给掌柜,并说道:“我是徐家班的,这是我师父让我送过来的。师父说衣服的尺寸按照正常人的尺寸来就好。如果衣服做好了,就直接送到妙音阁去,到时候师父就会把工钱什么的都给你。”

掌柜接过那摞纸,随意的翻了几张来看,然后对徐袅袅说道:“放心,我们妍绣阁做事妥当的。”

刚刚说完话,那掌柜便唤来了正在大堂扫地的一个小厮,他将稿纸郑重地交给那个小厮,并说道:“你现在把这个送去绣房,务必小心些。”

那小厮接过掌柜手里的那摞纸后便离开了大堂朝外面走去。

徐袅袅交完东西正想离开之时,却不想后面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左肩。

徐袅袅转头看,后面那个人竟然是刘翊,刘翊后面跟着一个小厮,那人正是便装的暗卫统领庄善方。

徐袅袅心里正暗暗地嘀咕着,为何自己最近只要是一出门都能看到柳立君。而她所说的那个柳立君正是刘翊微服出访时用的化名。

刘翊看着徐袅袅只是笑了笑,并说道:“未曾想今日我还能在这里遇见你,这是太巧了。”

徐袅袅看到刘翊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真巧。”

徐袅袅嘴上说着真巧,但是心里却想说的是真不巧,她现在对刘翊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到底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刘翊是少数看到过自己哭的人,所以才会有那种特别的情愫。

而徐袅袅现在只想躲着刘翊,而不是再见到他。

刘翊好像看出了徐袅袅心里在想什么,便说道:“你现在这么介怀,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个事情吧?”

徐袅袅还不待刘翊继续说下去,便用手指轻轻的抵住刘翊的双唇,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谁还没有伤心的时候,以后那事你不许再说了。”说完便故作生气的背过身子去。

忽然间,刘翊直接向前推了一把徐袅袅。

原本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的徐袅袅有些迷糊。

因为刘翊刚刚推的力气有些大,徐袅袅直接摔在了地上,膝盖直接磕在了地上铺的石砖上,摔得好生疼。

只听一阵劲风吹来,掀起好一些凉意。

伴随着“嗖”的一声,一只短箭随着那阵寒风从街对面的饭店二楼里飞了过来,直接射中了刘翊的肩部。

虽然妍绣阁的大堂和街对面的饭店二楼有些距离,但是穿过了那些距离,那只箭的力道丝毫不减,刘翊被射中了肩部后直接连连向后退去。

徐袅袅转头那刻,直接看到了刘翊中箭跌坐在地上,肩头插了箭的地方血如甘泉一般汩汩涌出,染红了那一片的衣裳。

掌柜看到刘翊中箭的那一刻,害怕的直接蹲下,生怕自己也像刘翊那般中箭。四周原本正在清扫的小厮也丢下扫帚抱头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要杀我”,更有甚者连尿都被吓出来了。

徐袅袅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饭馆二楼的阳台上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蒙面男子手持弓箭,那男子看到徐袅袅看了过来,匆匆的就跑进了饭馆里,看样子是准备逃跑。

刘翊身边的庄善方早已经先一刻冲了出去,两步并做一步,好似轻燕一般飞了过去。

徐袅袅眼见都要冲出去去追那个男子,只听见背后的刘翊大喊了一句:“袅袅,穷寇莫追,赶紧回来。”

徐袅袅回头只看见刘翊倒在血泊之中,双唇已经有些惨白了,那唇上的红仿佛全都染到了肩头上。因为肩头的剧痛,刘翊的眉头紧锁,涔涔的汗水从额角留下,脸颊惨白似敷了一层女儿家上妆用的铅粉。

徐袅袅立马走过去,查看刘翊的伤势,看样子是伤的不轻,需要立即医治。

刘翊努力想站起来,可是无奈那肩头的剧痛以及失血过多,平常能舞刀弄枪的堂堂男子汉如今却连站也站不起来了。而且刘翊自己能感觉到那只箭上面绝对被淬了什么东西,不然仅凭这一箭,他绝对不会成为这个样子。

徐袅袅知道刘翊要起身,便上去准备搀扶他起来。

这刘翊看起来不胖不壮,但是未曾想也是那般的重,徐袅袅刚开始的时候还差点搀不起来刘翊。

刘翊忍着肩部强烈的剧痛,用另一只手捂住正在流血的肩头,喘着粗气说道:“出门向右……有个医馆……先去那里治伤……”

刘翊说话的声音很小,感觉喘气声都比说话声要大些,徐袅袅只是根据刘翊说话时的唇变化猜出了他大概说什么。

徐袅袅小心的搀扶着刘翊,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走了一路,刘翊的血也滴了一路,石板上的血迹好像刘翊和徐袅袅那次曹府相见时雪里藏着的梅花。

徐袅袅搀着刘翊小心地跨过了门槛,终于出了妍绣阁,妍绣阁右边的第三间房子二楼的外侧挂着蓝布望子,上面写着“医馆”,旁边附一行小字——“专治外伤”。

徐袅袅就那样半搀半拖着刘翊,进了那个医馆。医馆里面正有个白髯老翁正在用石臼捣药,石杵砸在石臼之中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干枯的药草枝叶被那用力一捣捣碎成了粉末。

徐袅袅将刘翊扶到靠着门的那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就在徐袅袅松手那一刻,刘翊直接硬生生的倒在了木板床上,本来因为刘翊捂得比较严实而少流的血瞬间又汩汩涌出,染红了这张木板床。

老翁见状立马跑过来,刘翊躺在木板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因为皱眉而出现的横纹如川字一般,汗如雨下,肩头的血也狂流不止,就如凶猛的江涛向东流去。

老翁行医是有些年头的,他知道刘翊这个伤远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箭伤这么简单,于是老翁便直接用力一扯刘翊肩头遮着的衣裳,衣服被扯开了,中箭的箭头和刘翊宽厚的肩膀都露了出来。

箭头周围的肉已经有些发黑了,而且裸露在外箭头的部分也不是普通的那种白铁色,有些发黑。

徐袅袅走到老翁身边看到了刘翊肩头的那块黑肉,面露焦急之色,开口说道:“老伯,是不是应该先把他肩头的箭拔出来。我虽然不识武器,但是也知道这箭头肯定有问题的,再拖些日子恐怕他就会不行了。”

徐袅袅的语速从未这样急促过,这是第一次,竟然是因为刘翊受伤而感到焦急难安。

那老翁只是站在那里,俯身细细地看着躺在木板床上的刘翊的伤口周围,嘴里还细声念叨着什么话,但是徐袅袅并没有听清,听那老翁的口音应该不是燕京本地人。

徐袅袅见老翁还在那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眼下刘翊的情况愈来愈差,只觉得是进去的气少、出来的气多,便上去抓住那箭的箭体中节便准备用力拔出。

却不想那个老翁直接抓住了徐袅袅准备发力的手腕,制止道:“姑娘,你这可是万万不可啊。”

老翁指着那箭头埋入肉体的那部分说道:“姑娘,这个箭头不是普通的锥形箭头,而是有倒刺的。虽然很难看出来,但是老夫多年给人治伤的经验,应该是倒刺无疑了。如若姑娘生猛地将那个箭头拔出来,恐怕会撕扯下公子的一大块肉。”

徐袅袅自知自己在这个方面毫无经验,她只能信那个老翁的话,她恭恭敬敬地站在老翁身边问道:“老伯,依你的意思,应当怎么办?”

那老翁走向放药的柜子,从旁边的小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银色匕首和一块方布,再蹲下拿起药柜底下放着的一个上面坛口塞着红布的深褐色小坛子,然后再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个小瓷瓶,他将小瓷瓶、匕首和仿佛都放在了屉子上。

老翁一只手抱着小坛子,另一只手将屉子端了过来。

徐袅袅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她眉头情挑,狐疑地看着老翁并问道:“老伯,你这是要准备剜肉取箭头吗?”

老翁将那些东西放在木板床上的空处,并拔出坛口塞着的红布,说道:“不然呢,这箭头有倒刺不说,应该还淬了毒。你看这周边的肉都已经泛黑了,如若剜除这部分的肉,恐怕毒会扩散。”说完,还指着刘翊中间部位周围已经发黑了的肉给徐袅袅看。

确认了老翁要将刘翊受伤部位的黑肉剜除,徐袅袅心里一抖,便上前阻拦道:“老伯,这可万万不可,他还活着啊,就这样直接剜肉恐怕他会活活疼死的。”

徐袅袅不知道此刻为何会为刘翊着想,就在半柱香多的那点时间前,她还不希望看见刘翊,此刻不知道为何会念着他会疼,她从来没有替别人这样着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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