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言生等人是和梁癸同一批返乡的,几人在进都时相识又因恰好是同乡,聊得尚可,便一起结伴而行,几人志趣相同,脾性相近,都落榜之后,便组团回了乡。
在乡下安安稳稳过了几日之后,便按捺不住心中那份热血豪情,几人便凑在一起,搞了个儒生小团体,名为“曲水流觞”,以此为活动名字和暗号,平日里举办一些文化活动,赏赏诗,品品酒,偶尔也举办一些秘密的政论活动。
时日久了,加入的人也多了,讨论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不知谁说了一句抗议,这永安上上下下的儒生好似被点燃了似的,这抗议的火苗在心底越燃越大。梁癸等人见此情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动了永安内的儒生抗议活动。
活动一连办了数日,听闻连周围的地区都受到了影响,各地儒生似乎都有些抗议的苗头,但各地官员还是充耳不闻,仿佛此事没发生一般,将众读书人晾在一边不做理会。
又过了几日,就在永安的儒生觉得抗议快要没有效果之时,有位商业大贾资助了他们,给他们包下许多活动的场地,提供许多人力物力,还有一些钱财作为活动经费。
一打听这位好心的大贾是谁呢?
居然是仙居楼的楼主。
众儒大惊,没想到势力雄踞五国前列的仙居楼会来帮助他们读书人。要知道在东辰,士农工商,士最看不起商人,商也不和士有往来。
但这位仙居楼楼主不仅愿意出手帮助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儒生,还送了如此多的物资。梁癸等人都十分感谢,纷纷写诗夸赞,还逢人相传,朗朗上口的诗词口令,让仙居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一下子就进入了老百姓的心中。
那边东辰皇室见各地儒生都开始举行抗议,朝中有些文官也有了不满。辰帝忧心忡忡,不知此事该如何解决,吩咐下去镇压的人都说这些人情绪激动,人数激增,一时难以控制,甚至这些读书人还感染了其他百姓跟着他们一起抗议。
这边儒生发现他们抗议的事情正在一件接着一件的被解决:许多强欺弱凌的官宦大家都莫名其妙不约而同的落没,铺子被断了进货来源,生意惨淡,家财投入市场难以收回等问题不断出现;
地方官受到施压,不仅减免赋税,还给各户倒补贴了许多;抗洪的工程也被提上了日程,几日之内工程飞速进展;乡镇的道路重建,铺的整整齐齐,一些旧房屋也享受到了免费翻新的待遇……
众儒在惊愕的同时,在听到这些都是仙居楼替他们出头做的事情时,不禁感叹着朝廷那些自称是“父母官”的人却无动于衷,置百姓于不顾,反倒是这些一直令儒生反感的商人帮了他们、帮了百姓的大忙。
众儒纷纷夸赞仙居的好,百姓也都念叨着“仙居住仙人,仙人度众生”云云。更有甚者,在自家院子里建起了祠堂来赞颂仙居的功德。
东辰内忽然呈现出一种“崇拜仙居”的热潮,令朝廷众人惶恐不安,私下里打听这仙居楼楼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
佐郁双目无神,手里揣着那两封信,他已经坐着不动好些时日了,自从他带着白荼回了渊薮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小屋舍里,谁来劝也不理,只是愣愣地盯着砖墙,跟那丢了魂似的。
常歌得知白荼死讯,险些当场昏倒,还好一旁的侍女眼疾手快,这才稳住了身子,缓了缓神之后立马下令启程回渊薮。
连夜赶来,一进屋便见到这般场景。
佐郁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到来人,这才有了点反应,将其中一封信递给她。
常歌拆开信看了一遍,又险些没站住脚,强忍回泪水问道:
“她在那里,我想再看她一眼。”
佐郁抬手指了指帘子后面的床榻。
常歌缓缓走进,颤抖的撑开帘子。床榻上,女子安静躺在上面,仿佛沉睡了一般,就那样静静的、了无生息的躺着。
常歌不可置信的用手捂住嘴巴,泪水不住地从眼眶里冒出,一旁的颜儿也红了眼眶,别过头不敢多看。
“荼儿……你也抛下我们了。”
常歌立马放下帘子,她再也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失去了,恐悲愤攻心,她连忙转身,整理好情绪,这步伐才稳定了些。
再看那个同她一般难过,甚至更为痛苦的人,面黄消瘦,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担忧地看着他,有些愧疚道:“这全怪我,是我让她太过劳碌,不然也不至于……”她动了动唇,还是不忍说出那冰冷的词字眼。
丢了魂的人摇摇头,良久,忽然开口道:
“我有一事请求郡主。”
“但说无妨。”
“好生安葬她。”
常歌一愣:“你不亲自……”
那人站起身,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心道他应是过分悲伤,也不好阻拦,见他还不至于步伐虚晃,便放心地点了点头:“请便。”
佐郁恍恍惚做出屋舍,眼中熄灭了光,却燃起了怒火。
……
常歌再次撑开帘子看了一眼昔日的姐妹,将她鬂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一声沉重的叹息响起。
“准备后事吧。”
霍正夫妇刚回平泽没多久,忽然听闻西北疫情发作,不由心头一紧,正担心着,却没过几日便被告知自家女儿忙碌而死。二老痛心疾首,快马加鞭想来济水找郡主讨个说法。
此时也不顾上朝廷众臣的怀疑,直奔济水郡主府闹了一番,结果听闻郡主去了渊薮,其贴身下属言郡主料想二老会来,由他将二老带到渊薮。
济水民众听闻有人闹事济水府,都觉得是无理取闹的,经过上次中毒一事,济水的百姓在心里已然是偏向这位善良又体恤他们的女郡主了。
二老到了昔日和女儿相认的屋舍,又看了郡主递过来的女儿的遗书,不禁悲从中来,秦秀早已泣不成声,霍正也双目流泪不止,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