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卫墨非提议,“离沙丘还很远。。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
赵何苍白的脸皱缩成一团,身子向里缩了缩,木讷点头。
油灯熄灭,马车内暗沉无光。
费高紧紧抓住手腕,黑暗让他恐惧。在看不到的时候,他仿佛能看到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费高似乎看到卫墨非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什么。“他要杀我!”恐惧攥住费高脖子,让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刺穿。苍天啊!代相在哪儿,他还有多久才到?费高尽力减缓呼吸,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战鼓敲响。
费高害怕卫墨非同样能够听见,马车内太安静了。
卫墨非打开手中的山河扇,给赵何扇风。马车内只有车帘处可以透气,空气显得污浊沉重。一阵轻微凉爽的风在马车内飘起,连卫墨非自己都感觉到了。
“费大人,”卫墨非轻笑,“你没事儿吧?”
“啊,啊……?”
费高猛地抬头,手掌骤然成拳。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费高放松绷紧的身子,讪讪笑道:“卫相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情?”
“你的呼吸很重。”
“哦,”费高拉开衣襟,‘露’出尴尬得笑容,“马车内太闷了,我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是吗?”
卫墨非轻叹,然后没有了声音。
月明星稀,夜空像‘蒙’上一层薄薄的黑纱。月光从黑纱间隙穿过,化作一条条银‘色’丝线,互相‘交’织,恍若锦缎铺满天地。
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战马行若散步,每走一步,骑在马背上的骑士就摇晃一下。祁武随着战马的节律起伏,他听见身后有人抱怨这次任务,说他们本应该在沙丘舒适的软‘床’上,而不是骑着马在夜间赶路。“夜间赶路的确不是一个好决定,”祁武承认,“荒野的强盗就和乌鸦一样多。”
在以前,他们并不习惯骑马。但自从大王宣布效仿胡人骑‘射’之后,骑在马上,已经变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骑在马上并不见得比睡在沙丘更坏。空气中飘来夏日田野粗犷的气息,泥土‘混’合着草根的味道。祁武用力吸了一口,污腥的气味充盈他的鼻腔。
这时,空中突然闪起数道寒光。
祁武近乎本能的高声大喊:“敌袭,敌袭!全军戒备!”
就在祁武话音刚落,几乎同时,又是数十支羽箭飞来。黑暗中,无法细细分辨,但是箭矢反‘射’着月光,化作一道银‘色’光线。身旁,两三人哀嚎一声,坠落下马,更多的人匍匐在马背上,不知道是生是死。步兵阵营更糟糕,一时间‘乱’作一团,互相拥挤,不知所措。
羽箭划破空气,呜呜从耳边飞过。
祁武拔出长刀,纵马在队伍间飞驰。“不要慌,都不要慌!保护好太子!近卫骑兵跟我来,近卫骑兵跟我来!”骑兵很快做出了反应,跟在他们的队长身后。代郡的荒野一片平芜,杂草不过腰身,月光下的敌人就像清水中的鹅卵石一样明显。
骑兵呈锋矢型,冲向敌人。
马车。卫墨非掀开帘子,站在驾车的位置。车夫趴在马车下,撅起屁股瑟瑟发抖。围绕在马车附近的步卒已渐渐结成战阵,将马车挡在身后。
卫墨非信手‘荡’开飞来羽箭,心下便有了计较。像这种破风声如此尖锐的箭矢,根本不可能是寻常盗贼所能有。“大家都小心点,”卫墨非喝令,“步卒向后收缩,保护好马车!”
赵卒的圆阵开始更密集的向内收缩。此刻,由于骑兵的突击,箭雨也已经停了下来。
马车内。赵何蜷缩成一团,环抱着‘腿’,瑟瑟发抖。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过去十几年,赵何一直生活在王宫之内,连走路都有人害怕他跌倒,更别说面对敌人的袭击了。赵何幻想着漫如‘潮’水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挥动着手中的刀剑,砍死保护他的士卒,最后朝他冲来……
“太子,别怕。”费高轻声细语,“这些人不是来杀您,是来救您的!”
听到马车外惊呼声,哀嚎声不断,费高不仅没有觉得恐惧,反倒有一种兴奋。等待实在是太磨人了,他们终于来了。虽然手段有些血腥,但是只要能够保证太子安全就好。
费高轻缓的抚‘摸’赵何背脊,替他放松绷紧的神经。
赵何的后背渐渐松弛下来,侧过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光,但费高能够想象到太子的疑‘惑’。费高贴近赵何耳边,低声说:“太子有所不知,卫墨非想要挟持您谋反;现在外面的人,是代相派来救您的人!”
“我哥哥?”
赵何五谷不分,却对大臣官职耳熟能详。一说代相,他当即反应过来是指代郡假相田不礼。
“对。”费高点头。
赵何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缓缓向着后面挪动,但是后面就是马车厢。赵何徒劳的蹬‘腿’,摩擦地面,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水中的稻草。
马车厢黑暗,费高对赵何的怪异表现丝毫未觉,只当是太子过于紧张,犹自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后背。赵何突然惊起,一下拍掉费高的手,站起来,撞到马车顶;赵何顾不得‘揉’头顶,一脚将费高踹翻,跑出马车。
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敌人涌上来。赵何满眼都是挥动的刀光剑影,不过,卫队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一触即溃,而是坚实的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一只手将他揽进怀里。“太子小心,”卫墨非抱紧赵何,“外面危险,您先回马车里面去!”
赵何身子僵硬,根本听不见卫墨非说了什么;只觉耳畔嗡嗡鸣响。
下一刻,赵何挣脱卫墨非跪倒在马车上,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卫墨非这才反应过来,太子恐怕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
另一边,骑兵凯旋。祁武驾马赶到马车旁,吼道:“卫相,对方的人数太多了,我们已经快挡不住了!您带着太子先走!”
敌人好像真的没有尽头的多,赵军的阵列被缓缓向着马车压缩。卫墨非看向车下,车夫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刀砍来。
“太子!”卫墨非惊呼一声,一把将赵何揽进怀里,用后背硬抗了一刀。
刀锋径直没入血‘肉’,卫墨非差点被撕裂的感觉痛昏过去。回想起来,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刀兵了。自从入赵拜官之后,他手中的长剑就换成了折扇,卫墨非甚至回忆不起上一次被刀割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卫墨非一把将赵何推入马车,回头,又是一刀砍来。
“祁武?!”
卫墨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背后偷袭他的人竟然是近卫骑兵的队长祁武!卫墨非举起扇子,挡住这一刀,祁武面容狰狞,用力下压。刀锋渐渐‘逼’近,卫墨非身上根根寒‘毛’竖起,脸颊的皮‘肉’更是绷紧得快要变形。蓦地,卫墨非突然一摊扇子,将扇子反向打开。
山河扇展开,其中数支细小如发的长针呈扇形飞出。
祁武只感觉脖子像被蚊子蛰了一下,随后一阵剧痛‘抽’搐,翻身落下马背;受到长针‘波’及的,还有祁武身旁的两个骑兵。
这山河扇并不是普通扇子,而是经由公输昭然‘精’心设计制作而成。每一个细小零件都经过数次制作挑选以趋于完美,就连一折折扇页也不是普通锦帛制成,而是选用了水火不侵的冰蚕丝。
卫墨非翻身拉过马缰,猛地一甩,静立的驭马当即奔跑起来。
“追,不要让他跑了!”
马车飞速驰行。卫墨非再次狠狠甩动马缰,马匹再次加速,马车左右颠簸晃动,车轮吱嘎吱嘎作响,让人怀疑马车下一刻就会抖碎散架。
可是马车速度再快,也跑不过战马。瞬息,骑兵就再度追了上来。
近卫骑兵的突然倒戈是卫墨非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这可是负责保护大王,全赵国最‘精’锐,最荣耀的军团。全军不过两千人,经过重重选拔,才能进入。莫非,忠诚已经不再是近卫军团的挑选准则了?不过,往往最成功的袭击正是来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卫墨非稳定心神,抛出山河扇。山河扇在空中飞速旋转,近卫骑兵刚一‘露’头,山河扇便旋转切过他的身体。一颗头颅掉落地上,战马驮着无头尸体,仍继续向前跑了十余步,才突然停下。尸体摇摇晃晃,摊在马背上,鲜血噗的一下喷涌而出。战马对此恍若未觉,自顾自的向前走了两步,尸体从马背脱落摔在地上。
卫墨非重新握住山河扇,上面仍丝毫不染。
负手向后,反方向打开折扇,又是一道扇形长针飞出。近卫骑兵何时见过这等攻击手段,防不胜防,只觉身上一疼,便摔落下马。
卫墨非却并没有多高兴。毕竟近卫骑兵有十余人,而他的长针却已经用完,更何况,还有更多的敌人就在后方虎视眈眈。卫墨非放下山河扇,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一转竹筒,竹筒内喷‘射’出一道亮光。
清明的夜空中,一道璀璨夺目的烟火摇摇晃晃升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响鸣,飞到半空,轰然炸开,化成满天火‘花’,飘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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