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瑶匆匆回到房间拿上护照,连衣服都懒得收拾就往外走,她来不及去想回国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病毒,要怎么跟叶承泽交代,她只想见他,哪怕生命只剩下一天,她还是要再见他一面,回到国内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太短,不够,远远不够。
手还来不及握上门把手,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手机从手上摔落。
珺瑶弯腰,双手死死地按住小腹,脸色瞬间苍白,喉咙口就像被堵住,连叫喊都发不出。
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联系她了,她却连接听的力气都没有。
痛,从身体里的每一处骨血中蔓延出来。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珺瑶倒在地上,顷刻,汗水就已经打湿了衣衫,她伸手,手指因为用力变得脉络清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黑色的长发因为汗水粘在脸颊的一侧。
黑色的手机终于一点一点挪动到手中,她勾起一抹虚无的笑,按下拒听,颤抖着卷缩起身子。
阿彪本来见珺瑶迟迟没有下楼,担心她的身体,急急的上来,就看到珺瑶倒在地上:“大小姐!”
他慌忙蹲下身,在珺瑶的外衣口袋中翻出药剂替她注射,细长的针管刺入皮肤,她觉得解脱,就像吸毒一般。
“大小姐?你怎么样了?我立马去叫医生过来。”
“阿彪。”她的声音气若游丝,阿彪一时都不敢搬动她,“大小姐?”
“飞机准备好了吗?”珺瑶用手臂缓缓撑起自己,阿彪一愣,答:“好了,机长在待命。”
“走。”她的声音不仔细听几乎要泯灭在呼吸中,却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
“大小姐,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上飞机,等修养两日我们再回去吧。”阿彪忙扶住她,他以为这突然起来的发病会让顾珺瑶改变回国的主意,没想到。
珺瑶自嘲的笑了笑:“修养?不会好了,修养多少日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阿彪还想再劝,珺瑶已经扶着墙慢慢走出去,他不敢疏忽,忙跟上去。
“阿彪,让西蒙医生再配几支药剂过来。”珺瑶停了停脚步,缓了口气,慢慢挺直脊背,才又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大小姐,西蒙医生不是叮嘱,三支药剂用完就立刻回美国吗?”
珺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义冰冷:“一群庸医,既然治不好,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阿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珺瑶慢慢走远的身影,大小姐这是放弃了,对吗?
珺瑶上了飞机就进了卧室休憩,见她脸色极不好看,没人敢去扰她。
十几个小时的飞程,珺瑶几乎在沉睡中度过,阿彪没见过珺瑶发病,这是第一次,所以他不知道,这次的发作远比之前还要厉害,她连自虐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随行的医生一脸沉重,上了飞机他就立刻为珺瑶检查了身体,病毒几乎快要击溃本身的免疫系统,各个器官开始衰竭,再找不到疫苗,油尽灯枯已是既定的结局。
叶承泽从手术台上下来,疲惫的揉着眉心。
看了眼手机,23:00,没有未接电话。
办公桌上放着她十六岁时的照片,笑容明媚,眼里带着璀璨的光,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喊着“承泽哥哥”的声音。
照片里那个还带着稚嫩的少女渐渐变成了锐利沉稳的女子,却依旧能婉转动听地喊他“叶医生”。
“啪——”相框被盖下,刷的起身,他脱了白大褂,拎着自己的外套走出办公室。
将近凌晨的医院很安静,来往没有什么人,医院的大门显得有些萧条,那里却站着一个女子,带着温柔的笑,像无数次她在这里等待他的情形。
“下班了?”她轻轻开口问。
叶承泽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她神色苍白却带着坚毅和脆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视界里,那颗因为她烦躁不已的心终于得到安抚,安静了下来。
“回来了。”他没有问怎么提前回来了,更没有提及那几个没有被接通的电话。
珺瑶点头:“回家吗?”
“走吧。”他迈步走近她,牵起她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微凉的风吹起发梢,珺瑶侧首看着他,抓紧他的手。
“冷吗?”他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珺瑶没说话,任凭他给自己披上他的外套,这是她做女朋友的权利,对吗?
车厢里有些沉默,珺瑶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突然开口:“承泽哥哥。”
“嗯。”他应了一声,看着前方。
她侧头看他:“你还会想阿姨吗?”
他看着前方的路,似是有一丝晃神,许久才回应她:“想。”
她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慌忙转过头。
一路沉默,车子停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两人沉默地上楼。
“饿吗?你先去洗澡,我给你下碗面?”珺瑶脱下外套,叶承泽点头,看她转身进了厨房,没有去浴室,而是靠在门口看着她忙碌,一如回到了那个边城的春节。
珺瑶动作很快,面条冒着热气:“趁热吃。”
他在餐桌边坐下,她的厨艺很好,好到很难想象这样一碗味道绝妙的面条是出自一位千金小姐手中。
珺瑶看着他动作文雅地进食,微微一笑,原来看着爱的人吃自己准备的夜宵是这样一件让人满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