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妈妈应声离开。
屋子里又传出陶姨娘的痛叫哭喊声。
院子里的人都明白,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已经没有了。
……
第二日。
幽玉园,书房。
程老太爷和蔚曼正处于对峙状态。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冷然。
许久。
蔚曼终于受不了程老太爷释放的威压,她咬咬牙,做出委屈讨好的模样,软下语调道:“外祖父,您就答应我吧,我真的不是一时兴起,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哎!”程老太爷索然的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不同意你爹娘的婚事时,你娘也是这样同我说的。”
“外祖父,”蔚曼心里很是酸楚,也很抱歉,她上前抱住程老太爷的胳膊,撒娇道:“我和娘是不一样的,您相信我,我会过的很好的。”
程老太爷看了蔚曼一眼,似妥协又似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蔚曼却笑了起来。
……
镇国候府,善心堂。
“骆姨奶奶,您一定要记住奴婢和您说的话啊,”夏兰握着大病未愈骆姨奶奶干瘦的手,郑重的嘱咐道:“这些话都是三小姐吩咐奴婢要和您说的,三小姐说,您什么都不必问,什么都不必想,只管按照奴婢说的那些行事就可……”
“三小姐,可是,三小姐……”骆姨奶奶的面上却是依然惊诧迟疑,甚至,其中还隐隐带着惧怕。
“骆姨奶奶,你要相信三小姐啊,三小姐不光是为了您好,这也是三小姐在自救呢,”夏兰道:“骆姨奶奶,您忍心让张姨奶奶去陷害三小姐吗?您不知道啊,您半夜病重可让三小姐着急坏了,要不是程妈妈拦着,三小姐就真的中了张姨奶奶的计冲来善心堂看您老人家了……骆姨奶奶您想啊,三小姐要是真的来了善心堂,能不能为您请到大夫倒是两说,但是,这事情要是被张姨奶奶添盐加醋的和太夫人说一说,太夫人指不定要怎么惩罚三小姐呢,就上次三小姐来善心堂看您一次都被禁足了许久……”
提到蔚曼,骆姨奶奶面上终于显出了些坚毅的神色。
见此,夏兰眼里露出了几丝喜色,她舔了舔很是干燥的嘴唇,继续道:“您一定要镇定,不能怕……”
“姨奶奶,姨奶奶,夏兰姐姐,不好了……”守在门口的栀子突然叫喊着闯了进来,急声道:“太,太夫人,我看见太夫人,带着,带着人过来了……”
“什么?”夏兰一惊,立刻站起身。
骆姨奶奶也慌张的起身,呐呐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夏兰只思考了一瞬,转身忙嘱咐道:“骆姨奶奶,您一定要记住奴婢说的那些话啊,一定要按照三小姐所说的行事,奴婢就先走了。”
不待骆姨奶奶再说什么,夏兰忙握了握栀子的手,给了栀子一个坚毅的眼神,然后就迅速的跑出屋子再溜去后院。
环顾了后院几眼,夏兰借着垫起的石块和围墙上破旧的窗棂很快就爬上了那不高不低的院墙,然后,她轻巧的跳了下去,停了停,待听到前面院子里有了声响,估量着太夫人一行人已经进了善心堂后,她才悄悄的从隐蔽处跑开。
善心堂里。
太夫人的今日之行只带了吴妈妈和两个小丫鬟。
那两个小丫鬟和栀子一起守在善心堂的门口,而吴妈妈则是立在正房的台阶下,整个小院都寂静无声。
屋内。
太夫人坐在椅子上,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骆姨奶奶。
看了许久,久到骆姨奶奶眼看就要不支扑倒在地了,太夫人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的道:“芸香,你不该回来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骆姨奶奶的身子忍不住抖的更厉害了些,她嗫嚅道:“奴婢,奴婢……”
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当年,在开封府分别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希望我们主仆这一辈子永不相见,”太夫人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可是,你却突然回来了……”
骆姨奶奶低声的分辩道:“太夫人,奴婢,奴婢并不想回来,是老侯爷,是……”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将你留在侯府吧?”太夫人根本无视骆姨奶奶的话,她继续道:“你已经在这善心堂里住了三年多,你住在这里的每一日,是不是都在提心吊胆我会突然就要了你的命?”
骆姨奶奶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屑浅笑,道:“可是,这三年来,我不仅没有找过你任何麻烦,还默许你衣食无忧的在善心堂里逍遥度日,芸香啊,你觉得我为何会对你这样好呢?”
“是,是太夫人您仁慈……”骆姨奶奶感激的道。
“呵!仁慈?”太夫人嗤笑了几声,冷声道:“其他人赞我仁慈也就罢了,可是,芸香啊,我抢了你的儿子,任你在外自生自灭,如今,你的儿子已经是堂堂是镇国候了,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我因为你的儿子受朝廷荫封,享尽荣华富贵……在转过头来看看你,你作为镇国候蔚柏的生母,却只能蜷缩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呵!你竟还说对你仁慈?”
骆姨奶奶却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呆愣的与目光怨毒的太夫人对视。
“怎么?你看着很是惊讶?”太夫人冷笑道:“侯爷是你生的,这件事情我隐瞒了几十年,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作为侯爷的生母,却露出这幅不可置信的样子,呵!呵呵!你竟然大着胆子回来了,不就是打量着有一个做了侯爷的儿子吗?”
骆姨奶奶惊惧的连连摇头,辩驳道:“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太夫人却是怒火高涨,她猛的起身,一把拽住骆姨奶奶的胳膊,厉声问道:“回府的感觉如何?那三房的少爷小姐们可都留着你的骨血,看着他们,你莫不是高兴的都忘形了吧?”
胳膊上的强烈痛感反而让骆姨奶奶找回了一些神志。
“太夫人,奴婢从来都不敢这样想……”骆姨奶奶朝太夫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哭道:“奴婢当年是自愿的,侯爷,侯爷本就是您的儿子,只是借了奴婢的肚子生下罢了……奴婢从来都不敢妄想这些,奴婢身份低贱,奴婢真的不敢……”
“呵!”太夫人轻蔑的松开手,她冷冷的看着骆姨奶奶,似乎是在估量着骆姨奶奶所说的话。
“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敢这样想的,”骆姨奶奶哭泣道:“当年,奴婢本想一死了之的,可是,可是老侯爷却派了人救下奴婢,老侯爷将奴婢安置在寺庙里,老侯爷说奴婢只能老死,不能自尽……奴婢也不想回府,奴婢不想侯爷知道他有一个做奴婢的生母,可是,可是老侯爷却派了人接奴婢……”
太夫人的眉眼急剧的跳了跳,老镇国候蔚修病重时说的话不禁又在脑海中回想……她是在老镇国候蔚修派人将骆姨奶奶接回府那天才知道,原来,老镇国候蔚修早就知道蔚柏的生母是骆姨奶奶……老镇国候蔚修告诫太夫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骆姨奶奶不能横死,她与蔚柏不能因为骆姨奶奶而结仇……
这也是太夫人容忍下骆姨奶奶的主要原因,但是,自从骆姨奶奶回府,太夫人却总是疑心镇国候蔚柏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是谁……因为知道了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待她越来越敷衍,甚至,连过年都不回来……
“太,太夫人……”骆姨奶奶突然反常的膝行两步,抖索的抱住太夫人的腿,面露惊惧的道:“奴婢,奴婢发现,春玉她知道,春玉知道侯爷的身世……”
春玉就是张姨奶奶以前的名字。
太夫人面色一变,不禁道:“你,你说什么?”
“是,是真的……”骆姨奶奶恐惧的道:“春玉她,真的知道……”
“你给我说清楚!”太夫人瞪着骆姨奶奶,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春玉她怎么会知道!”
“奴婢,奴婢不知道,”骆姨奶奶连连摇头,道:“春玉她前几天突然说可怜奴婢,可怜奴婢有儿子却不能认……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
太夫人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她眯眼思索了片刻,似是恢复了冷静,又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她说,奴婢生的儿子比她的儿子有出息,可是,可是奴婢却没她过的好,”骆姨奶奶喃喃的道:“她,她突然对奴婢很好,很好……昨天,送了补汤来,说奴婢的身子弱……”
补汤的事情是蔚曼嘱咐骆姨奶奶一定要说的,这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夫人一问便知,只是,骆姨奶奶的叙述却有些颠倒了,本来,骆姨奶奶正是喝下了张姨奶奶的补汤才会病重,可是,因为骆姨奶奶的身子一直不好,昨晚的病重也在陶妈妈的帮衬下成了虚惊一场,眼下,经过骆姨奶奶如此说,在太夫人听来,却是张姨奶奶担忧骆姨奶奶的身体而特意送了补汤……
蔚曼早就看出张姨奶奶并不忌讳和善心堂来往,如此,蔚曼猜想,大约太夫人并不会避讳张姨奶奶出入善心堂,她并不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是,蔚曼想,经过今日,张姨奶奶往日那些与善心堂的频繁出入,怕是会让太夫人有新的理解了。
……
幽玉园。
蔚曼陪着程老太爷用了午饭,下午又一起下了两盘棋,在幽玉园里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离开。
镇国候府的马车刚离开幽玉园,程云卿恰好从另一条街道回来。
“少爷回来了,”门房的管事笑着道:“真是赶巧了,表小姐刚刚离开少爷就回来了,真是前后脚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