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拖着自家不省心的金毛上了车，助理阿汤火烧眉毛：“钧哥,果然被拍了,让我们开价。”
柏钧研拿过阿汤的手机，知名狗仔发来微信,新鲜出炉的照片一张——男人小心翼翼扶着姑娘从产科出来，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仔细端详，画面构图都很合意,表情也不错,第一次陪媳妇产检,难得还留了纪念。
柏钧研点“保存”，手机还给阿汤：“不错,发个红包。”
“……给狗仔？”
“嗯。”
“……对方开价200万,不给就曝光。”
“哦，曝吧，本来今天也要宣布婚讯，再去媒体群里散几个大的，就当提前发喜糖了。”
男人浑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意气风发。赵亦呆呆看着他,宣布什么婚讯？和谁的婚讯？为什么她毫不知情？
“你要结婚吗？”赵亦问。
“我们要结婚。”柏钧研答。
“……什么时候决定的？”
“在冰岛，你跟我求的婚，不记得了？”
“……我当时喝醉了。”
“醉了就不作数了？我可当真了,不然那天晚上才不会让你得逞。怎么,现在孩子都有了,你想始乱终弃？”
阿汤目不斜视开车，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大的口无遮拦。崩人设。每天都在崩人设。那个成熟稳重内敛绅士的全民偶像已经一去不复返。
赵亦却始终习惯不了，推了半天推不开赖皮狗，头一埋当起了红脖子鸵鸟。柏钧研不再逗她，车开回家，门口等着一排捧着文件纸箱的人，这才回头对赵亦笑，发起下一轮突然袭击。
“来。”
“干吗……”
“求婚。”
“……”
赵亦一脸当机，眼看一群事务所和私人银行助理将文件铺了满桌。先上审计师，资产负债表分门别类详细展示，全球不动产、股权、债权、保险、基金、贵金属、另类投资……再上律师，一系列财产赠与合同一字排开，赠与人：柏钧研，受赠人：赵亦……
这时柏钧研从桌上拿起一个绒布方盒——长方形，有点大——打开，从中取出一支签字笔，然后牵起赵亦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我的小姐。”他双手举起笔，像骑士举起了剑。“我曾经想过很多种求婚的方式，鲜花和蛋糕，烟花和香槟塔，巨大昂贵的钻石，演唱会上向全世界宣布，飞机在城市上空喷涂你的名字……但似乎都不足以与你相衬。”
“你有最宽阔的眼界，最坚韧的精神，最勇敢的心，却愿意牵我的手，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那天我遇到了你，在一个命定的情人节，在此之前，想象不出未来与自己携手的人是什么样子，在此之后，想象不出未来没有你携手是什么样子。我想把自己给你，连同我的一切。想保护你，也获得你的保护。想以你为我的剑，也成为你的堡垒。”
“我期待你能接受，”他将签字笔放进赵亦的掌心，“我，和我的一切。在未来的日子，不论贫富贵贱，不论生老病死，都属于你，只属于你。”
“愿意吗，我的小姐？”
赵亦愣愣张着嘴，任凭他握住自己的手，落在法律文件的签字页。男人从伸手将她环绕，左手轻抚她的小腹，在她耳边低声道：“甜甜妈，签字之前，有个风险提示：我完全不会理财，有时候还会乱花钱，不能保证会让我们永远像今天这样富有。但我保证，如果只有一块饼，你和甜甜先吃。”
半晌，赵亦落下了笔：“没事。我会。我不会让你们只有一块饼。”
阿汤一脸敬畏，看赵亦在一厚摞文件上签字。
结婚上交工资卡，这在普通工薪家庭常见，但到了数十亿的级别，还能这么轻描淡写，也就这两个外星人干得出来。一个shohand，一个takeover，给的人不眨眼，拿的人居然也不眨眼——阿汤甚至有一种感觉，赵亦是以一种骑士扛起重剑的责任感，接过了这张“工资卡”。
赵亦边签字边脑内了数据分析图表，一摞文件签完，已经打算找那位来自瑞士知名私人银行的客户经理“谈一谈”。
“不急，下午还有别的事。”柏钧研按住小管家婆。
“什么事……”赵亦警惕，这个男人不按牌理出牌，已经别出心裁到一定程度。
“登记结婚。”
“……”
“人也是你的，家产也是你的，不给名分吗？没良心的小姑娘。”
“……今天？”
柏钧研给她看自己的行事历，本日待办：“产检-求婚-登记结婚”……8小时完成人生大事，简直不是人类的效率。
“这个月我们会很忙，还要选婚纱，准备仪式，上次程小雅那个海岛婚礼，喜不喜欢？还是想要古堡婚礼？或者中式？可以设在隐泉，云锦早就织好，等着我的新娘去量体裁衣。”
……
柏钧研美好的幻想，很快终结于残酷的现实。
他自以为已经摆平的岳父大人，在“取户口本”这个环节，表现得就像一条守护宝藏的喷火暴龙，根本不通情理。
“着什么急？！”“你们才交往一年！”“年轻人做事不要草率！”“婚姻是一件大事！”“多少人闪婚闪离！”
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末了还催赵亦赶紧搬回家，北京的旧宅已经拾掇了出来，“未婚同居像什么话！”
……那……我们还有一句更不像话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亦只敢在心里皮，哪有胆子皮到她爸跟前去，还是柏钧研真的猛士，二话没说先跪。
“爸。”
这一声叫得恳切、内疚、充满负荆请罪的意味。赵参谋长顿时警钟长鸣，这小子，从动作到语气，和他手底下那帮崽子们闯祸之后一个德行！
而且，爸什么爸！谁是你爸！还不是你爸呢！
与此同时，该叫“爸”的那个在旁边脸色刷白，拼命对男人使眼色，仿佛他老人家不存在，看着就生气！
“叫爷爷都没用！”赵参谋长气得口不择言。
“您确实……是要当爷爷了。”男人跪得笔直，放完这颗耀眼的核弹，端正俯低，额头触地，“是我的错，请您责罚，请让我娶赵亦。”
这句话进了赵铁夫的耳朵，转译了很久，终于听明白究竟什么意思。他简直不敢相信。
世界上还有这么不怕死的小子！？居然敢直捣他赵家的司令部！？
猎猎风声划破空气，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赵参谋长已经操起门口的皮带，狠狠抽在了柏钧研身上。动作一气呵成，是赵亦从小尝过无数次的“家法”，只是这一次，力度放了十分，皮带扣也没有攥在手里，直接抽在男人背上，一道肉眼可见血痕迅速成形，从白衬衫下映透了出来。
一声惨叫。
叫得是赵亦，赵铁夫越发生气，她从小挨揍都咬牙不吭声，怎么抽一下她男人就这么心疼？臭小子得庆幸他老人家手边没有枪，有枪肯定毫不犹豫给他一梭子！
臭小子！人面兽心！！混蛋流氓小子！！！
赵铁夫还想抽，他那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已经扑到男人身上，居然还对他瞪起了眼：“爸！怀孕的是我，你打他干嘛？”
……这叫什么话！你难道是圣母玛利亚？
“这事我负大部分责任，要打打我好了。”
……你负……
赵铁夫眼前一黑，柏钧研简直要吓死，生怕老丈人极火攻心，真的连赵亦一块儿抽。他将赵亦拉起来，挡在她和她爸中间，像黄继光挡住了两挺机枪眼。
“别坐地上，地上凉。别大声说话，小心动了胎气。医生说你孕酮低，孕早期容易流产。乖去沙发上躺着。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今天就是特意来领罚的，爸教训的对……”
黄继光安抚住赵亦，继续跪到赵参谋长面前，英勇就义。
“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您多抽几下消消气。我会对赵亦好的，请将她嫁给我。”
赵参谋长揍了赵亦八百回，没哪回能抽出一个屁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认错诚恳、任打任抽、没脸没皮的类型。再看看沙发上那个，脸白嘴青，泫然欲泣，无端就让他想起当年的那个产房，产房里的那个人。
憋了半天，赵铁夫憋哑了火，皮带一丢。
“孕酮低什么意思？危险不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