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仙儿等人的裁决来得出乎意料地快。
在案人员总共三人, 林仙儿被判死刑,林氏夫妇却被放了出来, 只是裴宅下面的宝物全部冲入了国库, 不过裴芳菲也不在意就是。
于她而言, 只有命和林逸最重要, 甚至她出来后, 都没有去看林仙儿一眼。
看着站在他面前索要无敌宝鉴的裴芳菲,谭昭痛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半新不旧, 裴芳菲见了立刻一把夺过,像是抚摸情人一般地抚摸着册子, 最后才珍而重之地翻开,可她越翻脸色就越发难看, 最后竟是尖叫出声:“剩下的呢!状元郎莫不是不守信用!”
谭昭退后一步,看着面前逐渐要陷入歇斯底里的女人, 开口:“不是,翰林院里总共就这么一册, 倘若你翻到最后一页就会发现上面快活王留下的印记。”
谭昭也没想到快活王柴玉关人这么鸡贼,估计以这人的尿性这所谓的宝藏可能于他只是九牛一毛, 说不定他无聊的时候搞了很多个这种宝藏,也将自己的功法分成了很多份,除非他再生转世, 否则无人能够将他的王国再度兴起。更或者他只是画了一个虚无的大饼, 实际上就根本不存在所有的功法。
怎么说呢, 幸好这人已经死了,否则怕又是一个玉罗刹。
“啊——快活王!不愧是快活王!”本要歇斯底里的女人突然又恢复了镇静,她将手里的册子收好,恨恨地给了谭昭一个白眼,这才转身离开,显然她此时并没有死心,估计是瞄上了快活王其他的宝藏。
不过……谭昭摸着下巴思考,这人明知道东西在翰林院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运气这么差,真的能够再找到一个宝藏?
“状元郎,想什么呢?拿着我的东西去做人情,想好怎么给我一个交代了吗?”男人有些阴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阴惨惨地响起,谭昭肩膀一瑟缩,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站稳身子后,控制不住地开口:“嚯——人吓人,这是要吓死人了!”
“能吓死的,都是内心有愧之人,状元郎也是内心有愧?”
谭大人脸皮多厚啊,立刻一脸义正言辞地摇头:“没有,本官为人一身正气。”
系统:……宿主,咱吹牛至少也要按照基本法,好吗?
……
“所以,不解释一下?”
这会儿功夫,女装大佬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身轻裘公子如玉,估计这才是他原来的模样,传闻这世上无人见过千面公子的真容,他这样是不是……还蛮荣幸的:“前辈想要的话,我这里还有拓印本,要不要?”
说着,谭昭就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赫然与方才送给裴芳菲的一模一样。
王怜花觉得状元郎做人其实也蛮鸡贼的:“你使诈?”
“这怎么好说使诈!不过是见猎心喜誊抄了一份而已。”反正他有系统,东西放着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所以,你要不要?”
然后,他就看到刚刚还一脸要拿他罪的男人一脸嫌弃地避开册子:“拿走拿走,他的东西我连看都不想看到。”
……你怕不是有毒。
“说起来,李家三郎都辞官了,你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京城,就不觉得孤单寂寞?”
说起这个,谭昭就暗叹李寻欢做人不地道,这说辞官就辞官,明摆着是向往江湖那个花花世界了,对所谓的官场是没有一点儿眷恋,吃过一顿饭后就带着表妹欢欢喜喜地回了山西李园。
不过实话来说,谭昭摇了摇头:“没有,我可能也呆不长了。”
甚至这世上原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他又是个身带系统的浮沉客,谭昭一直庆幸上一个世界遇到了两位好友,他们纵意江湖,却情义无双,从一开始就教会他如何在这个江湖上生存,告诉他人世变故,安之若素,若非如此,他如今绝不会如此淡定。
王怜花闻言点头:“说的也是,状元郎这身子骨,也活不了几年了。对了,今天的药汤还没喝呢!”
……刚刚还一脸淡然的谭大人脸上瞬间裂开了一道深沟。
求速死!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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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因为年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年过得远比谭昭想象中的顺畅许多,不仅平安地躲过了谭大娘的催婚夺命杀,更是得到了成化帝的褒奖,大年夜的时候还得到了宫中赐下的御膳,虽然已经冻得结出了一层厚厚的油膏。
翻过年的三月是吏部一年一次的考核期,有意向的官员可以申请外调,而外调的官员削尖了脑袋往外钻,一般来说三甲传胪都可以呆在翰林院直接晋升,不过谭昭还是选择——江湖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第一日,他就提交了外调的文书,三日后他得到成化帝的传唤,外人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知道开了春,谭昭就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山西保定走马上任。
不过在离开之前,谭昭去了一趟天牢。
因是已经判了刑,所以林仙儿已经从大理寺的牢房转移到了天牢,天牢里关押的都是死刑犯和四十年以上刑期的罪犯,换句话说就是有进无出,林仙儿进去,刚好刷新了天牢关押犯人年级最小的“吉尼斯纪录”。
林仙儿虽然被判了死刑,但古代忌讳很多事情,年前也不好见血光,故而一直压着并未行刑,谭昭过去时她看着更加瘦弱了,一个人被关押在小屋子里,整个人瑟缩在一堆稻草上面,宽松的囚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她生命里所不能承受的负累一般。
“我竟想不到有人还会来看我,也没想到这人会是你。”虽冻得瑟缩,但她说话却很是连贯。
谭昭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选择来看她,可来都来了,他总不可能转身离开:“我上次答应过你,要给你送一身轻裘的。”
说着,他便打开手里提着的巨大食盒,食盒上两层摆着可口的饭菜,打开时还带着些微的热气,而最后一层则是一身桃红色的轻裘配裙子,他不会选衣服,还是成衣店的老板说小姑娘穿这个颜色顶顶好看才选的。
林仙儿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讲信用,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低低的声音在牢房里听来特别惊悚,但她的脸上又带着无比的开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衣服,在身上比了比,似是有些埋怨地开口:“这么好的衣服,合该给我带点胭脂的!”
谭昭猛地想起了申公豹身上的胭脂味,这下他的那点怜悯心立刻就挥散了,一本正经地开口:“不好,你这个年纪,不应该上妆。”
随即,女孩的声音就变得幽深起来:“谭大人是觉得我不是好女孩?”
……你是想说你制毒杀人还是好女孩吗?但谭大人还是摇了摇头:“你已经够好看了。”
显然这话愉悦到了林仙儿,她似乎很喜欢谭昭,吃饭的时候还跟谭昭说话,直到谭昭跟她告辞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全部收敛了起来。
她手中仍然握着那件桃红色的轻裘,上面绣着蔓延遍野的桃林,粉得耀眼,美得绚烂,只可惜啊……她这一生恐怕都再难见到这般美好的场景了。
她这一生果然是运气太差,倘若早些遇上这状元郎,她就是死也要赖在他身边。
真的,这般善心又自持的人,活这么久她只见过这么一个。只可惜啊,这老天爷永远都看不惯好人呢,林仙儿歪着头,似是想起了什么。
牢房里忽然又响起了她低低的笑声,却是如泣如诉,似是在怨愤着什么一般。
看完林仙儿,谭昭就带着谭大娘离开了京城往山西李园而去了,女装大佬好像收到什么消息先行一步,至于阿飞小孩……这孩子早在年前就被李寻欢的糖衣炮弹诱哄着去了李园。
从京城到李园,因是带了老人,故而走得有些慢,直走了半月才到了保定城。
此时恰是阳春三月,桃花已悄悄绽放在枝头,粉得可爱,郊外有不少文人雅客驻足观赏,谭昭的马车驶过,就听到有不少学子读书人在概叹。
不过听着听着,味道就不对起来了,怎么好像……这事儿是关于李兄的。说起来,李兄不是说年后就成婚吗?怎么到现在都没请柬过来。
谭昭不由得侧耳倾听起来,只听得一学子开口:“你是有所不知,李探花可是艳福不浅,表妹如花似玉不说,那有情有义的铃音姑娘更是对他痴心绝对,赵兄你真是读书读傻了,连这样的事都没听说!”
那赵兄果然也回了:“哪是啊!你忘记我过年的时候去陵县走亲去了!”
“哎呀,确实确实,我这记性!”后面是讨饶声,随后谭昭再欲听,只可惜离得太远,声音飘散在风里再也听不清了。
算了算了,等他进了城自然就知晓了。
只是这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谭昭刚到这城门口还没进去,就直接在城门口看到了端着酒葫芦一脸颓丧的李探花。
系统,你说爱情真的这么毒吗?好好的人说变就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