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沉思道:“这会着火的陶罐虽然机巧,但我们只要早有防备,却也伤不了什么人,野战之中,往来冲杀,这陶罐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咱们的兵总不会傻站着让他烧。尤其是骑兵,快捷如风,这陶罐用人力投掷太过笨重,根本无法准确攻打。我的雪狼骑轻轻松松就能避开这些陶罐。”
大太保一拍大腿:“着啊,有十三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人,尽发各太保兵马,这就杀往科学门工地!”
十三弟一怔:“大哥,现在就去攻打科学门?各处军营昨晚才遭了火灾啊,粮食、军械大半都被烧了。”
大太保狞笑道:“十三弟你尽管放心,科学门那群骗子,烧了我军营又如何,老子的家底可厚实着呢!来人,开了我在城中的几处仓库,立刻给各太保补发军粮、器械、衣袍,对了,还发饷银!老子就只有一个命令,那就是立刻出军,打他娘的科学门去!”
原来这大太保经营西北甚久,从民间搜刮了无数资财,在城中设有数个巨大的仓库,科学门烧的只是他其中一个军营的仓库而已,远远说不上伤筋动骨,其实其他太保也一样,在自己的老巢都屯有大批物资,他们过了火后,向大太保索要物资,只不过是借机哭穷,多要点好处罢了。
六太保八太保别过大太保,出府自回军营整顿兵马,他们自认已经看穿了科学门老底,决心全力出手,在攻打科学门时拔个头功,事后可以分到大量的土地和水井,所以虽然衣袍上还带着昨晚救火时的烟火味,兴致却颇高,两人骑在马上,肩并肩而行,一边议论着该如何对付科学门。
老六道:“这科学门的火罐子还是有些威力的,只不过用错了地方,用来守城是极好的,从上扔下去,攻城的蚁附之兵都成了火球,而且那水一样的东西,沾着身就烧,水也浇不灭,的确厉害。不过,如果是在旷野浪战,我只要派出骑队先行冲杀,让火罐都扔了个空,再冲上去砍杀--”
老八打断了老六的话:“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我早打听清楚了,那科学门在西北的工地,只不过区区一千余人,咱们直接就一拥而上,踩都把他们踩死了。老子早就说过,这天下谁兵多,谁拳头就大--”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嚷嚷声,只见一队大太保手下的军将匆匆而过,六太保唤住了领头的:“这是在闹什么?”
那带队的杂号将军抱拳行礼:“六爷,八爷,小将奉陛下之命,前去封了雪糖铺子还有望江楼,这都是科学门的奸细暗门。”
六太保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其实我的地盘上的雪糖铺子和望江楼也该一锅端了,此前还不是怕打草惊蛇,才容忍了他们继续开业,现在都撕破脸了--”
六太保话音未落,突然脸上爆开一个大洞,半边脸都没了,一声没出从马上直栽倒到地上,八太保耳目灵敏,见六太保出现异状时,远远的似乎传来一声轻响,他向那响动传来处极目望去,只见千步外的一处酒楼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然后胸口就重重受到一击,他一低头,只见身上精钢盔甲上冒出了一个大洞,大股大股鲜血正从里面冒出来,他咕噜了一句:“他娘的,不是飞剑,是飞石--”然后就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与此同时,远处的酒家二楼,浩哥儿收起装了消音器和瞄准器的狙击枪--其实是架了个单筒望远镜的线膛枪,将它收在了身边的背篓里,对一旁早就收起枪的傻大个道:“郭大哥说得对,这米尼弹配上线膛枪,果然比没有膛线的滑膛枪射得更远,瞄得更准。不过,米尼弹的铅头太软,打精钢盔甲穿透力不强,我真希望郭大哥所说的全金属子弹能赶紧制造出来。”
傻大个道:“可惜郭大哥说拉线膛太伤枪管,而且手工拉线膛精度不够,费了半天劲,才造出了这两支线膛枪来,如果有足够的线膛枪,咱们一千人都能把什么十三太保全灭了,用不着咱们两人当什么刺客了。”
浩哥儿摇头道:“不是刺客,是狙击手,郭大哥说,这狙击手是一门极高深的学问,他也只识得皮毛--”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小二在外面小心翼翼道:“两位客官,小的刚才听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可要收拾一下?”
浩哥儿和傻大个对视了一眼,知道线膛枪虽然装了消音器,但响动还是传出了一些出去,小二误以为打破了碗碟,傻大个故意装出醉酒的样子,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老子正喝得尽兴,你这狗奴才来搅什么兴?快滚!快滚!”说着,又抄起桌上的几个碗碟砸到门上。
浩哥儿忍住笑,将门打开,扔给门外的小二一角碎银:“对不住,我的兄弟喝高了,这是陪你店里的。”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角碎银就算是客人将所有的碗碟打了,还有剩余,能让自己落下几个大子,忙哈了哈腰,回了句“客官慢用”,就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浩哥儿护着“醉酒”的傻大个下了楼,上了拉货的马车,那小二帮忙将背篓送上车,这才离去,无人知道,千米外,隔着好几条街上,大太保的手下们乱成一团,正将六太保、八太保的尸体往大太保府里运。
大太保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整个人都在哆嗦,前一刻老六和老八还在嚷嚷着率军攻打科学门,可一眨眼,就变成了两具尸体,尤其是老六,半个头没有了,脑浆、鲜血、碎骨糊了半个身子。
大太保语无伦次,下意识死死抓住十三弟的手:“飞剑!飞剑!科学门的仙人在报复我们--死了死了!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了!科学门不是骗子!他们真的是修行者!”
十三弟却冷静得多,他摇了摇头:“六哥八哥不像被飞剑所害,何况就算是飞剑,大哥你也不需害怕,这修行者使用飞剑,也是有种种限制的,你人在府中,那修行者看不到你,就施不得飞剑。”
大太保咽了口唾沫:“不错不错,修行者看不到我,就施不了飞剑,快来人,将我的挡飞剑的宝贝取来!”
很快,大太保用来挡飞剑的宝贝由他最爱的小妾亲手送了过来,这宝贝却是块围脖,只不过,这围脖是用整块羊脂美玉雕成,大太保取过玉围脖,套在粗短的脖子上,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因为飞剑向来只取人的脖子,这和田玉极是坚硬,能挡住飞剑的伤害。
十三弟正蹲在六哥和八哥尸体面前,细细查看,他和诸太保都是面和心不和,尤其是八哥此前还纵兵抢过他女营的可怜女子,只不过,此时一切恩怨都成了空,科学门不知施了什么法子,让两个太保命丧街头,如两条野狗一般。
十三弟对护送尸体而来的杂号将军道:“你将两位太保死的情形细细说来,不要有一定遗漏。”
那杂号将军吞了口唾沫道:“小人奉陛下之命,前去查封雪糖铺和望江楼等科学门的产业,在街上遇到六爷、八爷,他们问了小人几句,正说着话儿呢,就--当时街上都是众太保的下属,团团护卫,可是两位太保大人死时,小人看不到任何修行者施法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飞剑--对了,八爷死前,嘀咕了一句什么‘飞石’。”
十三弟眼一亮:“飞石?等等,八哥的伤口有古怪!”
他伸出手,在八太保胸口的伤口里一阵掏摸,从胸甲下,摸出了一块变了形的铅子,他将粘着血的手往大太保鼻子底下一伸:“大哥,你看,不是飞剑,也不是飞石,是这个铅子,要了两位哥哥的命!”
大太保接过铅子,细细查看,甚至不顾上面的鲜血,放在牙齿里咬了一口,惊道:“果然是铅子,这、这,不是说仙人不能操控铁器,因此连飞剑也是桃木做的吗?怎么这科学门的修行者,居然能使铅子飞天杀人?天爷爷,如果修行者能操铁剑,万里杀人与无形,这、这可怎么了得!”
原来一向以来,修行者惯只能操纵木制的飞剑,虽然能万里杀人,但木制的飞剑毕竟不够坚硬,所以用玉制的围脖能挡住飞剑的攻击,如果修行者操纵铅制、铁制的飞剑,那大太保的玉围脖,可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十三弟这时已经解开了八哥的盔甲,摇了摇头:“大哥,我看这铅子,并不是修行者用法力操纵的,你看,这铅子其实穿透盔甲后,入肉并不深,断了大哥的肋骨,伤了内脏才致大哥死命的,小弟自认用那七石大弓,****钢箭头,也能造成如此的伤势。要我说,科学门必是有那天生神力的豪杰之士,以弹指神通术射出铅子杀了两位哥哥。”
十三弟极为聪明,看出了铅子并不是施用法力伤人的,但他毕竟没有见过线膛枪、米尼弹,误认为科学门是用弹指神通杀人。
大太保夺过十三弟手里的铅子,细细看了看,顿时开怀大笑起来,他只怕修行者,才不怕什么会弹指神通的武林高手,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就算科学门在西北的一千多号人个个都会弹指神通,众太保手下的十万人马一拥而上,照样能踩扁他们!
大太保重重一拍桌子:“令各太保,着重甲,即刻发兵!”
军营里鼓声阵阵,大太保倒也有些血勇之气,身着双层精钢盔甲,在校场阅兵,发布了讨逆令,要驱除科学门一行欺世盗名的假修行者。--说起来,浩哥儿、傻大个等人除了老六老八,倒是便宜了大太保,让他一口气吞并了两人手下的一万多兵马。
这些当兵的,到哪里不是当兵吃粮,根本不存在所谓忠心一说,何况大太保为了激励士气,大发饷银,一众大头兵怀里揣着银子铜子,个个向点将台上的大太保山呼万岁。
大太保更是当众宣布,一旦打下科学门的土地后,每个将士都能分到相应的土地,校场上欢声雷腾,这些当兵的都是农户出身,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科学门打出无数甜水井和良田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此时听到能分到这样上好的土地,个个士气高涨,只求一战。
这时,又有一群父老乡亲涌进校场,拼命磕头,乱纷纷道只有大太保才能救西北,当场劝进--这自然又是大太保秘令手下搞的把戏,他原本想消灭科学门后再开国登基,可手下有个夫子言,如果此时不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打下科学门,瓜分水井土地也是个大麻烦,因为各太保间谁也不轻易服谁。只有大太保称王,这才有了大义的名份,雷霆雨露皆自上出,号令一出,莫敢不从。
大太保深觉有理,更何况他如今吞并了老六老八的人马,老十三率雪狼骑也站在自己一边,实力远超各太保,当下就在点将台上,上演了一出黄袍加身,十三弟在旁边看着大太保演戏,默不作声,其他各太保在点将台上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再看看身后大太保握着刀的亲信,在心里叹了口气,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大太保站在点将台上,仰天大笑三声:“军心可用!民心可用!兵发科学门去者!复我西北大好山河!”
大太保手下打起大旗,旗上书“后夏”两字,原来远古之前有个夏朝,大太保为给自己在脸上贴金,就认了这夏朝为祖宗,自己是夏朝姬姓国主的后裔,立国乃是顺天应命之举。不过,他好歹知道自己那点斤两,没敢称帝,只称王,还给大李朝下了一份国书,愿永为李朝属国。
一场闹剧过后,大军拔营出寨,浩浩荡荡出发,各太保原本征集了十万人马,但火烧连营、科学门弹指神通杀死太保、八太保多多少少对士气有所影响,不少士兵趁乱或逃回家,或上山当了盗匪,余者不过七万三千人。
大太保自称五十大军,但他心里也有数,真要打起来,也就自己手下的四万余人和十三弟的雪狼骑最有战力,当下命自己的下属猬集成一团,缓慢前行,其他太保的人马前出探路,说得漂亮叫先锋,其实是拿他们当替死鬼。
其他太保在肚里骂翻了天,却也不敢违背大太保,一来大太保已经称王,自己一行也已经磕过头,称过万岁,等于是认他为主,让大太保有了大义的名份,二来,科学门的水井良田实在是诱人,任谁都想染指。再者,科学门的发火陶罐、弹指神通飞铅子虽然神妙,却也只不过是人力所为,并非仙术。众太保们不怕天不怕的,就怕修行者,如今既然已经确定科学门是假修行者,那还怕什么?****娘的!
浩哥儿和傻大个趴在一处山丘上,下面的山谷里,大军正在络绎穿行,浩哥儿通过瞄准镜观察着行军队伍,摇了摇头:“不行,那些太保们都颇警觉,穿着重甲混杂在军伍之中,旁边都是亲兵环绕,个别太保干脆坐在了大车内,车壁衬有精钢板,咱们的米尼弹打不透。”
傻大个耸了耸肩膀:“那些太保倒也不是笨蛋,都是打老了仗的,很快就发现咱们偷袭的不足来。没关系,郭大哥早说过,咱们狙击手以袭扰为主,不以杀伤敌人为主,只要让对手不得安宁。”
说着,傻大个的瞄准镜套住了一个杂号将军,他正指挥着一队士兵搜索山头,稳住呼吸,手指一勾,呯,轻轻一声响,消音器处冒起一股青烟,远处山谷里,那杂号将军一头栽倒,这一枪正中面门。士兵们象娘们一样尖叫起来,扔下杂号将军倒在地上的尸体,转身就逃,刀枪都扔了一地,好不容易在另一个偏将的呵斥下,才战战兢兢上前,爬上山头,搜索以“弹指神通”刺杀的大力士。
傻大个和浩哥儿早就走了,他们才不舍得用线膛枪打小兵呢,郭大路再三叮嘱过,线膛枪的寿命有限,不能过度使用。
这奇特的冷枪运动,一直伴随着西头军头们的队伍,白天、晚上,不断有军将被铅子伏击,就算是那些军将披双层甲,戴铁头盔也无用,那科学门的弹指神通极精准,甚至能从眼窝里穿过去。
吓得各太保缩在重军保护之中不敢露头,各杂号将军也纷纷换上小兵的袍服,再也不敢穿得盔明甲亮,不少士兵纷纷逃亡,弹指神通虽然不是仙术,可也一样能杀人,谁也不想好端端走着,突然就倒在地上,死于非命。
要知道,这些大头兵倒也不怕面对面厮杀,可现在这样连科学门的人在何处也不知道,就突然死了,这也太可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