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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朋友今天很兴奋。

虽然假期过了两天,但是对于顾首长主动空出来假期陪他们两人的行为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朋友内衬一件红格子衬衣,还罩一件蓝色的背带裤,头戴这一顶歪帽,目光炯炯有神地直视着前方。那表情,就好像顾淮越开得不是一辆吉普车,而是一辆坦克车,手里拿的枪一杵出去就可以直接当坦克炮扫射敌人了。

时不时的,还得插句嘴:“爸爸,我们去哪里?”

今天,才算是顾淮越假期的第一天。

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身便装,严真很少看见他穿便装的样子。其实与军装相差无几,就是周身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顾淮越弹了弹小朋友的脑袋瓜,问,“你想去哪儿?今天我主要负责开车向前推进,具体‘进攻’方向由你决定。”

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小朋友高兴了,但是被安全带箍住,只得堪堪转过去一个大脑壳看着严真,“严老师,咱们去哪儿玩儿啊?”

严真冲他笑了笑:“不是由你决定吗?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顾小朋友开始思索。

游乐园?动物园?不行,那是林小小那种小丫头才乐意去的地方!

商场?没必要,他已经有枪了!

……

慢慢的,小朋友开始皱眉了。

小朋友又团出了一张包子脸,严真看着他不由得笑了笑。

顾淮越瞥了他一眼,抬头,正巧看见电影院外挂的巨型海报,提议:“看电影怎么样?”

小朋友抻了抻脑袋,一看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高兴地点了点头。

电影院在商场十层,顾参谋长排队买票,严真和小朋友等在外围,小朋友已经捧着爆米花吃的不亦乐乎了。严真坐在那里却有些发怔,要是把身边这个小家伙忽略不计,他们,这算是约会?

想着,严真不禁笑了笑。

别人都是,约会,相爱,结婚。而他们却刚好翻了过来。不过,殊途同归就是了。

“严老师,我要喝可乐!”小朋友咋咋呼呼。

严真没好气儿地翻了翻眼皮,有这个小家伙在,再好的气氛也得给破坏了。

顾淮越走过来将票递给严真,顺带握了握她的手。

今天天气有点儿冷,顾淮越握着她的手,不禁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严真眨了眨眼睛,原本沉静的眼眸竟透出几分狡黠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嗯?”

“手凉的人没人疼。”

顾淮越怔了下,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握着她的手不由得使了使力,像是要给她暖热。

电影准时开场。

小朋友看得兴高采烈,而严真却隐隐有了睡意。

顾淮越也看得很专注,直到肩膀上有了沉沉的感觉,才发现某人睡着了。他怔了下,而后笑了笑,稍微调整了坐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当兵以来,像这样的约会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不知道这有没有标准范本可以参照,不过,像现在这种感觉就挺好。

正在他的思绪走远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顾淮越一看号码,犹豫了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他听得不甚清楚,正要起身向外走去时想起了睡着的严真,偏过头去看,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严真看他拿着电话便知道有事:“去接吧。”

顾淮越扯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向外走去。

是通讯员小马打过来的电话,说是刚刚演习导演部副导赵上校刚刚给他打过电话,说席司令劳累过度住进了医院,现在在医院想见见他。

顾淮越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原本松展的眉头此刻又稍稍皱起。正逢此时电影结束,人群往外走,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严真和顾珈铭小朋友。

严真看他一脸凝重,不由得问:“出什么事了?”

他扶了扶她的肩膀,看了看小朋友,又看了看她,才说:“席叔住进了医院……”

严真立刻有些紧张:“严不严重?”

顾淮越摇了摇头:“说是情况控制住了,这阵子部队里搞演习,席叔盯得紧,精气神儿透支了吧。”

“那咱们现在去看看他?”

顾淮越凝视着她,笑了笑:“今天先别去了,席叔刚醒,见不过来那么多人,我先把你们送回家,然后再去医院看看席叔。”

也只好这样了。严真点头答应

……

…………

席少锋不算是个身经百战的人。

半世纪以前,十八军进驻西藏,将五星红旗插上世界屋脊的时候他还小。而等到他长成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参军入伍时,西藏早已经解放,并开始了和平建设。彼时十八军的番号早已被撤销,席少锋就待在一个原十八军的一个团里当兵。

照他的话说,这在高原上当兵的人骨头都要比其他的军人硬三分,而现在却让他躺在床上,还是因为生病躺在床上,他十分不乐意。

他就着钟黎英递过来的水服了药,看向笔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淮越。

“我叫你过来,你有没有意见?”

“报告司令,没有。”

“没有才怪!”他瞪他一眼,光是戳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就说明他很有意见!

顾淮越适时放松了下,以减轻席司令仰视他的压力。

席少锋抬了抬手,有些吃力地说:“管你有没有意见,你现在就去演习基地给我重新观摩,然后回来报告给我听。去吧……”

话说出口,钟黎英就有些反对:“严真还在这儿,你就别折腾他们两人了。”

席少锋笑了笑,挑眉看着顾淮越:“你的意思?”

顾淮越沉默了几秒,立正敬了个礼:“服从命令!”

虽然这口号喊得响,可是一坐到车里,顾淮越就只剩苦笑了。

他给严真拨了个电话,告知她他的去向。

她在那头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轻声说:“去吧,路上小心。”说完,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在家里等你。”

挂掉电话,顾淮越用了握住了方向盘,深吸口气,向演习基地开去。

三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缩短了将近半个小时。

跳下车,顾淮越大步向导演大厅走去。席司令进了医院,现在换成路副司令坐在这里,正对着巨型屏幕微蹙眉头。

顾淮越在副导赵巍的身边坐下:“现在情况如何?”

赵巍摇了摇头:“不太乐观。”对d师而言。

顾淮宁一边凝神看着巨型屏幕一边听赵巍说。

“蓝军用电子对抗分队对红军加大了电磁压制,而且靠释放病毒中断了他的通信。现在红军司令沈孟川估计正着急,他跟他的兵失去联络达五个小时了。”赵巍审时度势,忽然扭过头来问顾淮越,“你说,这d师,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不会。”顾淮越很快回答。

赵巍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沈孟川是解毒高手,而且也擅长打无准备之仗。”

确实,从图上看来,虽然他的部队化整为零,又的甚至被打乱了建制,但是注重单兵作战能力一向是沈孟川训练的重点,在此刻,就有了优势。

红军一边进行反干扰反压制,一边重新调整部署,成功迫使蓝军退守到了三号丘陵一线。然而还未待沈孟川来得及得意,蓝军从左右侧翼杀出来了一个坦克营和一个自行火炮应对红军形成了夹击之势,红军被迫开始构筑防线狙击敌人。

顾淮越慨叹,“他还是着急了。”

路副司令听见了,转过头看他:“继续。”

顾淮越只好继续说:“据我说知,蓝军配属了舟桥营,就算是把他们赶到河边也不一定能全吃掉,蓝军只需要牺牲掉一个连的兵力就可以架出一个浮桥。”

路副司令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d师看看去。”

等到他们到d师,三号丘陵已经被蓝军拿下了,这标志着红军在演习第一阶段已失败告终。

顾淮越跟着路副司令进帐篷的时候沈孟川正俯身看沙盘,看见路副司令立刻站好敬了个礼。

路副司令笑问:“沈师长,这演习接下来怎么打,心里有谱么?”

沈孟川站得笔直的堪比顾淮越在席少锋病房的军姿:“有!”

“那就行。”路副司令点了点头,走向他的沙盘。

沈孟川趁机走向顾淮越,从上至下打量了一下他一尘不染的常服军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战场中摸爬滚打后的作战服,说:“不嫌弃的话,握个手呗?”

顾参谋长很淡定很从容地面对了沈孟川的刁难,他伸出了手。

“一会儿有时间吗?”

“有。”沈孟川粑粑头发,“演习第一阶段失败,上面给了我部休整时间。怎么?”

顾淮越不得不承认,这姓沈的总有办法把自己的部队弄得跟杂牌国军似地,而他也不像师座,更像匪徒。

“席司令住院了,不能现场观摩,所以你去医院向他当面汇报吧。”

沈孟川仿似被噎住,低咒了声靠:“这要让我去汇报,你还想让老席出院不?”

顾淮越:“……”

没过多久,两辆相似的猎豹车就停在了医院的住院部。

顾淮越和沈孟川一前一后地下了车,保持着双人成行的队形向里走去,步伐也很一致。

沈孟川发自内心地想破坏这种一致,可是换一换他却不会走了,于是只好继续保持队形,快步前进。

顾淮越一直走得很淡定,直到走到门口时眉头才稍展。他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笑声。童真的,低柔的。

“谁在里面?”沈孟川不禁问。

顾淮越瞥他一眼,说:“我老婆和我儿子。”

说着推门而入。

严真正在沙发上陪钟黎英坐着,而躺在病床上的席少锋则被围在床边的小朋友逗得哈哈直笑。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看向来人。

顾淮越和沈孟川站得笔直地行了个礼,席少锋摆摆手。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没想能在这会儿见到沈孟川。心里对演习情况也大概估摸清楚了。

知道他们要谈事情,严真拉过小朋友跟着钟黎英向外间走去。

顾淮越叫住她:“这么晚了,我叫人把你们送回去。”

严真摇摇头:“不着急,我陪陪钟姨。”

顾淮越看了看钟黎英牵着小朋友向外走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严真向他笑了笑,错开视线的时候,看见了沈孟川。

他刚从演习场上下来,脸上的伪装迷彩还未洗干净。此刻看见她,也是怔愣了片刻,而后扯出来一个憨厚的笑。

严真是跟着师长刘向东的车过来的,来的时候席司令恰好睡过去了,而钟黎英则坐在外面,偷偷地抹眼泪,见她过去,又慌忙擦了眼泪。

严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钟黎英是一名老军嫂了,连在西藏的那十年都陪着席少锋一起熬过来了,如今能让她落泪的事情,恐怕已经不多了。

刚刚在病房,严真不好当着席少锋的面谈论他的病情,如今门关上了,她不禁问:“钟姨,席叔的病严重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钟黎英刚稳定的情绪又有了波动,她摇了摇头,眼眶微红:“这老家伙就是死犟,要不进一次医院不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我看他早晚得吃这个亏。”

席少锋前阵子为肝上的癌细胞做过一次手术,手术后医生要求他坚持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钟黎英也跟在后面嘱咐着,席少锋每次都答应地好好的,可忙起来就容易忘。

严真递给她一张纸,替她顺了顺气。钟黎英静静地缓了一会儿,看着她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

严真摇了摇头,挨着她坐下,目光落在在不远处玩枪的小朋友身上,浅浅地笑了下:“有您在,席叔挺幸福的。”

钟黎英哼一声:“他可不管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也是搞演习,引导目标的时候靠的太近,被弹片打中了腿和小腹,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血淋淋。我看了吓得直哭,可是你知道他醒来之后说什么吗?”钟黎英端着架子模仿席少锋的语气,“怎么给我送医院来了,牺牲也要牺牲在战场上嘛!”

说完,她倒是先笑了,眼睛里含着未干的泪水。

严真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其实啊,他那是骗您呢。”

这世上有种英雄冢,叫做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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