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听了采璇将罪过都往自个头上揽,心里略略松了,可转眼又替采璇畏怕。
想着采璇姐姐是公主贴身人,定被拘管得更严,旁人若挨五分的打骂,她该挨十分的,还不知要受怎样的罚。
小丫头心急如焚,采璇姐姐良善,替她分解这苦楚,她总不能没心肝,只冷眼看着。
于是“扑通”一声,伏倒在地,断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携着哭腔道:
“是那些个人没眼色,太赖皮,怪不得采璇姐姐。”
又是磕头,又是求饶,连泪也不敢抬袖去拭,淅淅沥沥作雨似的浇打着地,直瞧得采璇和顾昭和交换了好几个眼色,彼此皆无奈得很。
尤其是采璇,她原本是好意,揽下此事,也是早晓得公主必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叱责于她。
便想让小丫头瞧瞧,公主素来是如何的行事,倒也是让小丫鬟宽心的意思。
岂料小丫头心里,早将顾昭和想作青面獠牙,鬼怪似的人,一时半刻的,哪能就心安,倒还多生了些胡思乱想。
若是有外人瞧见了,还当她采璇要屈受天大折磨似的,她想着不好,却不知怎样开劝,才有既不会损顾昭和颜面,又不会伤小丫头心的两全。
顾昭和瞧着,也着实的无奈,也不知这小丫头从哪里听说了传言,竟当了真,这般惧她。
可又想这丫头胆子虽浅,可却有些担待,光凭她知恩图报的一份心,倒是个可造之材,于是也不刁难责怪,只笑道:
“这地是青翠新竹铺就的,虽被打磨得珍珠似的莹润,观之有些风雅,可到了这地冻天寒的气候,倒比其些好木头冷上十分,我不靸着厚底鞋子,断不敢上头行走的,你倒好,薄衣薄裤的往地上磕,也不嫌冷。”
小丫头懵懵懂懂瞅了她一眼,料想并未懂这言外之意。
冬青忙笑着搀她去,她是好意,可嘴上不饶人,倒还有些故意的嫌弃:
“你这丫头,难不成只生了一根筋?竟不能明白是让你起来的意思,我笑你呆呢。”
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闹了这一出哭闹,倒显得比窦娥还怨,可窦娥是遭了张驴儿陷害,有那铁证如山,被害死的冤,偏生公主又未曾说过话,你如何竟琢磨出斥责你,怪你的意思?我若是不知道,还当公主是怎样个恶人。”
小丫头这才有些分明了,又瞧见顾昭和盈盈含笑,端的是和善可亲,登时又有些赧然。
顾昭和与她闲话了几句,问清了小名双儿,又问家中人口,是何方人士,方才放她离了去。
又唏嘘道:“一问年纪,上月刚十,我就想着怪,太子别院,如何用上这么个毛丫头,便是从知事起打小的调教,这年纪也不该,再问家乡哪里,原也是山远水远的随我从岳地来的,这倒是不奇怪了。”
她虽不得宠,可到底是岳国长公主,又是为和亲而来,是大岳的脸面,一应嫁妆,继后端容自然不敢苛待,加之有外祖父母添的妆,明面上倒还风光。
只是那端容,哪里是个省心的,拨给她的人,除了冬青这个避不开的心腹,多的是不怀好意的眼线,或是有犯过事的人,剩下的,便皆是双儿这般稚嫩孩气的,成日稀里糊涂,又天真,委实用不上,便皆留作屋外扫洒之用。
冬青四人都知晓端的,为怕她伤心,倒也不曾多问,只是道:
“继皇后安插下的眼线,早早也拔除了,那些犯过事的人,只留用了不昧良心的,其些也都赶了,像双儿这般的,虽说太过年轻,可自幼看着长,竟比外头买来的更放心,这样想,倒也不错。”
顾昭和点了点道:
“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打算,所以细问了她,只挑个时日,升她做房里人,虽说不懂察言观色,可许是年幼,未曾开窍的缘故,多调教几年,大抵也有几分聪明伶俐,若真是个笨的,那也不打紧,笨也有笨的好处,老实,不怕她想些歪门邪道。”
见几人皆称是,顾昭和缓了缓,又道:
“暂且不理论这些,外头那些人我看不惯,尽早打发了去,我以为,他们见着那几个杂役咽气,早被唬破了胆,灰溜溜地离了,这才不欲理论,谁料那几个竟如此胆大,少不得我要你们多费心力,拿刀动剑的,将他们赶离了。”
顾昭和认定了外头的人胆大包天,却不知这倒是一场错怪,见着顾昭和借刀杀人的手段厉害,他们如何不胆战惊心。
可惧怕归惧怕,领了的差事,总不能半途便扔下,在三皇子跟前,终究不好交代,于是心想:
我们只管做我们的事,真要赶了他们,再不能怪是他们不尽心的缘故,就算这岳国公主大动肝火,横竖只是嘴上心里多骂两句,总不能越庖代俎,也将他们打杀了。
玉容瞧见她粉面含怒,知晓她打心眼不想与陈暮成有丝毫干连,便道:
“如今他们也得了意,知道我们拿刀动剑不过是吓唬,哪能使唤得动他们,不如支几个小子,将一概送礼抬了,往三皇子府上去,任凭府上人怎么不收,只往府门口一丢就是了,再不干我们的事。”
顾昭和听了,轻轻颔首:
“这样好,他好大的没脸,往后也知晓收敛这轻狂行事。”
虽说如此说,可清冷萧然的眸子却掠过一丝不确信。
他最是个冥顽不化的人,屡屡让他碰壁,可真能消歇他那不清不楚的心思,就怕他越挫越勇,再没个完。
顾昭和这般想,心中愈发添了烦闷,待要向人诉说,又恐被君洛听了去,又生了打杀人的心,于是只好自个忍着,愈发闷闷,便道:
“扶我进去,我歇会子困。”
这头顾昭和满怀心事,稀里糊涂的睡了去,那头陈暮成却将今日送礼之人,挨个的训斥:
“不中用,不中用!让你们说的话,都混忘了不成?!”
那厨子打头哭诉道:
“如何敢忘了,少不了都一一说了,谁知那公主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哪能就心软,还借刀杀人,将放奴才们进院的一干子杂役,全都处死了,那般的厉害,您好歹听奴才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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