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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冲喜(1 / 1)

大年三十转眼便到,虽在外乡,韩暮等人却丝毫没有马虎;全部人等集中在六百士兵驻扎的军营内共度新年,礼节一样不少,他们挂上春联,烧起火堆,并将密封成一段段的青竹丢到火上,噼噼啪啪的青竹炸裂声中,众人沐浴更衣焚香祭祀。

除了往年那些祭祀牌位以外,今年韩暮又新增了一块北府军战死士兵的牌位,以示对他们的怀念和敬意;众士兵看在眼里,心里暖烘烘的,身为大将军居然在春节祭祀这一神圣的时刻摆上属下士兵的牌位,此举不仅大晋独此一人,纵观以前历史也没有哪位将军这样做;韩大将军拳拳爱兵之心溢于言表。

还有一人特别的高兴,那便是张彤云;这是她第一次以韩家妇的角色和韩暮共度新年,去年她被大哥张玄强行接回家过年,那个年过的索然无味,就连顾恺之在她府上,她也没有心思请教画技或者和他攀谈。

今年不同了,自己成了韩暮的女人,虽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举行,但是依着韩暮的脾气,他绝对是一视同仁,不会分出什么正妻平妻,妾室陪房之类;按照韩暮的话来说,入我韩家门众人平等,一律称夫人,至于大小之分只从年龄上分,不从地位上分。

新年夜,《五香斋》和《秒味楼》两大酒楼流水阶用马车来回穿梭于军营和酒楼之间,上菜上酒;两家酒楼离南门军营足有三四里地,酒店的掌柜们便想出招儿,用炭火煨着暖套,将菜式放在暖套中一路保温过来,到了座上丝毫不减热度,喷香扑鼻,倒也是个极好的法子。

大年夜自然允许大家喝酒,除了值夜的五十名士兵外,其余人等酒管够,菜管吃,一时间军营里人声鼎沸,笑语不停;酒道酣处,两位将军夫人居然屈尊降贵为大家弹琴高歌一曲,更是听得北府兵们目瞪口呆;远在异乡的新年之夜,很多人都醉了、吐了、笑了、哭了。

韩暮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本是性情中人,在这样的时刻最难的就是掩饰情感,他也无需掩饰,他想念家中的亲人,想念还在会稽乡下的老母,想念谢道韫、柳如眉、王玉润,也想念袁岗、俊杰、碣石、梁锦春、刘牢之等人;更加想念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亲,时空远隔,这一辈子只能在这蛮荒时代奋斗生存,再也无法见到二老慈祥的面容了。

韩暮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无论是贫穷还是大富之家,他们都一样享受着这样的时刻,平平安安又过了一年,这在乱世之中是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祝家庄祝宅的新年家宴上,祝员外喜上眉梢,就在刚才,女儿英台举杯祝酒时说出的一番话让他高兴不已;他下午刚刚从太守府回来,亲翁已经苏醒并能进些饮食了,此事比天还要大,若是马俊升完蛋了,自己处心竭虑的巴结一场,最终便成了泡影了。

马太守虽然身体恢复尚需时日,但活着就行,活着他就是马太守,死了他就是一堆烂肉;这一点祝公远算的比什么都精明;刚才女儿英台居然锦上添花的说答应嫁给太守公子马文才,而且希望就在年后便举行仪式,让祝公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英台的解释合情合理:“婚姻大事毕竟是父母做主,我若不依岂不是落得个不孝之名,再说梁山伯和马文才比起来家世清贫,女儿跟了他恐怕要受罪,还不如图个富贵嫁给马公子;那马文才对女儿一往情深,料想不至于薄待自己。”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着成婚的理由是:“未来的公公正在病中,办喜事正好给他老人家冲喜,说不定他心里一高兴就会加快康复,自己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祝公远听了这样的话,哪里还有其它的意见,他生怕女儿又要反悔,于是急急忙忙的在大年初一早晨便赶去太守府;马文才早就馋的滴口水了,怎么会不答应;马俊升也遂了儿子的心愿,再说祝公远说正好给自己冲喜,乃是一片情意;由于聘礼早就下过了,于是双方便翻老黄历择了正月初六这一天给两人完婚。

消息传开之后不久,大年初一的夜里,梁庄的梁山伯便在病榻上吐血成斗,气绝身亡;临死前吩咐家人将自己埋在红罗山书院之外的官道上,他要亲眼看着祝英台这个负心女子嫁入豪门。

四九小书童第二日一早便将消息送到了祝家庄,祝英台的贴身丫鬟银心陪着四九哭了一会儿,便回到祝宅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祝英台;本想小姐定会大哭失声,却未料到祝英台面容平静,对镜贴着花黄,扫着鬓发,毫无表示。

银心是个直性子的丫头,见祝英台毫无表情,当她已经彻底变心,当下冷言冷语道:“银心低贱之人也懂人要念旧情,要记得别人昔年的好处,要记得自己发过的誓言,小姐高贵之人不会还不如银心吧。”

祝英台柳眉倒竖,斥责道:“你怎敢口出犯上言语,我平日待你如姐妹,却不是叫你来没上没下,我的事何须你来操心。”说罢便唤人进来禀明祝公远将银心逐出祝家,念在主仆十几年的份上给了她五吊钱权当今后度日之资。

银心没想到祝英台如此绝情绝义,哭哭啼啼的拿着衣物和钱财离开祝府,大年初二别人还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银心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孤孤单单的无处可去;她自小便入了祝家,跟祝英台从小便在一起生活,情同姐妹一般,却没料到一句话说错触犯了小姐,便召来如此对待,想想也令人寒心。

银心哭了一会,想起四九对她早就有意,于是便一路往梁庄而去,四九本来是梁山伯的书童,但是梁公子已死,想来他也不会在梁家久呆,莫如拿着这点钱置办田亩,今后和四九好生过活才是正理。

那边厢银心哭哭啼啼而去,这边厢祝英台脸色惨白,手扶梳妆台呕出一小口鲜红的血来;泪珠儿如断线的珍珠般噼里啪啦往下掉,喃喃道:“银心啊,非是小姐狠心,此番我便要在梁山伯的墓碑上撞死了,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及早离开,也省的到时候我不在人世,你无依无靠受人欺负。”

当下怔怔的发了一会呆,又想到:“那韩大人说有办法让我喝梁兄死后魂魄相依,但必须是要我撞死在他的墓碑上,也不知是真是假;哎!真也罢,假也罢,山伯已去,此生了无生趣,罢了!罢了!”当下擦干眼泪,抹去唇边鲜血,对镜理红颜,铜镜内花容月貌,却是红颜薄命,未老先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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