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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大公子......”那男子冷笑着低喃,勾起的唇角撇出一抹俊美的弧度:“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都唤着大公子,可曾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东瑶瞧见他身后的老仆脸色变了几变,便沉声道:“公子醉了......”
“我没醉!”男子拿起桌上的杯盏重重掷于地上,碎裂之声霎时让酒楼从嘈杂瞬间陷入沉寂。
好在食客们也不过是循声瞧了一眼,便复又喧闹起来。东瑶疑惑地看着那公子身后的老仆转而朝着酒楼外行去,却忽然觉得耳畔一暖,一缕气息几乎迫近她的脸颊。
“客官想吃什么?”蓦然回眸,东瑶先是瞧见了一双清亮亮的眸子,离她之近叫她险些因惊吓从椅上仰倒。
原以为这双眸子的主人是对着方才那公子话,可东瑶却惊觉,这双眸子似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瞧。
“你......”东瑶又朝后仰了仰身子,才犹疑着问道:“问我?”只见那双眸子的主人用力点了点头,继而直起身,离开了东瑶面前。
可是这一次,东瑶却愣在了那里。眼前的男子穿着普通衣衫,虽不及那紫锦公子富贵,却也是干净体面,丝毫不像是跑堂的二。
可让东瑶惊讶的是,眼前这男子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除却神情中没有幽释那般的执念与坚定且多了几分真外,竟与幽释生的有七八分像,就宛如年少时的他。
怎么会......东瑶怔忡了半晌之后,才算是回过神来。幽释早已坠入万噬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至于眼前这孩子,只不过与他有几分相像罢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他能瞧见自个儿......不等东瑶分辨个仔细,便见店家直愣愣地冲了过来,一把拧住男子的耳朵,不住地朝着那紫锦衣衫的公子道歉:“对不住了,我这傻儿子,脑袋有点问题,还望公子见谅......”
“爹!”男子双手捂着耳朵挣扎了一下,便又抬手指着东瑶道:“这客官在这坐了这么久,也没人问她吃什么?”
“再敢打扰公子,信不信我......”店家佯装做了个抬手要打的姿势,那男子便抱头哭嚷道:“不敢了!不敢了!”话间,店家便拽着同幽释相像的那男子朝着堂后行去,一边走一边朗声叫道:“孩子他娘!孩子他娘!不是叫你好生看着他么?怎么又跑出来了?”店里的食客似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都不由叹惋着。
“你,这老李头待人客气,人也厚道。怎么偏偏就养了这么一个傻儿子呢?”
“唉!的是啊!怕是上辈子的冤家债主吧......”
“来来来,喝酒喝酒。”东瑶正望着那飘动的堂帘出神,方才离开酒楼的那老仆又折返了回来。
这次身后还随着两个年轻力壮的仆。
“公子醉了,扶公子回府。”老仆一脸沉冷地下了命令。那两个仆不由分,左右架起紫衣公子便往客栈外行去,任凭他怎么叫喊挣扎也不放手。
可就在这时,东瑶分明瞧见一片紫光从那公子的印堂处缓缓溢散开来。
记辰印记!东瑶心下一惊,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顾不得再去想方才那个同幽释长得十分相像的傻蛋,东瑶起身,快步跟上了方才那个紫衣的公子。
虽是身处凡间,可因得尚且还是黄泉鬼差,行动倒也方便。跟着那紫衣公子乘着的马车绕过了几个街市后,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巷里。
东瑶打量了一番,便也知道这是府苑后的侧门。瞧这老仆轻车熟路的模样,只怕这公子喝成这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许是害怕被家中老爷责骂,故而才选了此处回府。那紫衣公子被搀扶走下马车的时候,已醉得厉害,脚步虚软地被搀扶进府苑。
东瑶紧随其后,穿墙而过,便见此处侧门开在假山之后。绕过嶙峋假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精致的府苑。
亭台楼榭,九曲流水。处处花草丛生,繁茂至极。间或传来几声雀鸟唧唧喳喳地鸣叫声,让这座宅院静中有闹,别有一番享受。
只见那紫衣公子被搀扶着,转过廊桥之后,便往偏室行去。老仆又往前行了一段,便停在一处轻阖的屋门前,轻轻叩响房门,老仆躬身在门外道:“王妃,王爷回来了......”王爷!
东瑶一惊,没料想面前这个看似纨绔不羁的富家公子竟是王爷!屋门应声而启,先是从里面急急走出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衫的丫鬟,连忙伸手搀扶住王爷,继而东瑶便瞧见一个端庄淑仪的女子走出,看了王爷一眼后,微微皱起眉道:“眉安,快扶王爷进屋。”两个仆和画眉搀扶着王爷入内,王妃却站在廊下,微微皱眉看向老仆道:“王爷又去了西街?”
“是。”老仆垂首应着。东瑶打量着眼前这位王妃,只见她着一身墨绿银丝云纹的裙衫,发髻上是两支碧玉花簪,耳畔垂下的坠子是青玉兰的模样。
粉黛薄施,烟波蹙眉,杏眼含怨,端庄之中又隐约透出那么一丝悲怜。
听到老仆应了一声是,王妃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便黯淡了下去,她侧身立于廊下,微风抚起她的鬓发:“我跟了王爷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事,什么人如此上心过……”
“王妃安心。”老仆开口:“莫瞧王爷此时执着,这时日久了,若是等不到,王爷便也就不等了。”不料王妃摇了摇头道:“我倒希望王爷等得到。他浑浑噩噩活了这么久,若是能有个人让他清醒,也是好的……”到这儿,王妃侧头看向老仆又道:“你可知那女子什么来头?”
“回王妃。”老仆神态恭敬:“不过是些养在家深闺的女儿家罢了。何劳王妃忧心?”
“你也不必瞒我,我知道王爷早就入宫求了母妃,只等着寻她呢……”王妃不紧不慢地道。
老仆见瞒不过,只沉声应道:“老奴也只知那女子姓宋,名唤宋浅。旁的便是不晓了......”东瑶蓦然睁大的双眼,甚至怀疑自己方才一定是听错了。
宋浅……梅妃……不是已经薨了么?她的生魂遍寻不见。王爷?如果方才这醉酒的紫衣公子等的是宋浅,那他就是容璟,璟王爷?
怎么会这样?!东瑶只觉得脑中混沌,分辨不清。容璟,宋浅,分明都是已死之人,又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东瑶忽而想起方才在容璟印堂处看到的那片紫光,心下恍然: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她身处之地非但是凡间不假,而且是容璟身死前的凡间!
可这又怎么可能?帝君既已认定她在省断之境中妄图篡改人帝命数,便不可能又让她身置此地。
更何况,回到此时此地,已是逆而为......
“初为记辰,凡事留心。”临泉的话适时在耳畔响起,东瑶却像是被推入寒冰洞窟中,从头到脚渗骨冰凉。
如果这并非是帝君之意,难道是临泉逆而为么?可是他到底为何要如此?
难道临泉从一开始便知晓省断之境的真相?他并非不愿开口替她分辨,只怕毫无根据的辩解只会让东瑶得处境更加难过。
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离去时将骨笛捏了个粉碎,东瑶的心里便升起一丝悔意。
就在东瑶惊诧间,便瞧见王妃摆了摆手,示意老仆退下。那老仆带着方才两个年轻力壮的仆方一离开,穿着淡粉裙衫的丫鬟眉安便走了出来,见王妃在廊下站着,便上前劝道:“此处风凉,王妃还是进屋歇息吧......”不料王妃缓缓摇了摇头,眉眼间竟带着几分厌恶之色:“不去,瞧见那张脸便心烦。”
“王妃......”眉安走上前去,柔声劝慰:“王爷就是这样的脾气,兴许过上几日,寻不到人,自然便作罢了。”
“若是搁在旁的事上,别过了兴头,许是转眼就往。可这一次......”王妃不免冷笑:“养在家深闺的女儿家?真当我成日待在府中,什么事都不知么?”
“王妃是?”眉安不太明白主子语中所指,便开口问道。王妃将目光落在廊前开得正好的一丛牡丹上,目光淡然:“据我所指,那个唤作宋浅的女子是王爷和皇上游历时,在江南便见过的,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并非养在深闺。而是无根无依的江湖浪荡人。”
“江湖浪荡人......”眉安久处深宅,自然对王妃口中的
“江湖浪荡人”并不知晓。王妃转过身,看向眉安:“你可记得少时我带你偷跑出府,在街上瞧见的那些配剑带刀,打马游历之人?”听着王妃的话,眉安的记忆似乎也回到了那个时候,略一回想,她的瞳眸竟骤然明亮了些许,脸上是掩饰不住羡慕:“原来是跟那些人一样!”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