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咬牙切齿,而是恨铁不成钢。
严氏已经坐在那里哭湿了一沓帕子,现在正在拿不知道第几块干净的帕子擦拭眼泪。
“娘娘,您是没瞧见旻哥儿那个样子,眼圈乌青,鼻梁都碎了,身上没一块好地方。”严氏抽了抽鼻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咱们家的人!”
周皇后瞳孔缩了缩,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紧:“咱们家的人为什么打不得?是有三头还是六臂?”
严氏接下来的话噎在嗓子眼,不解的看了眼周皇后。
周皇后瞧着她的蠢样子就生气,“砰”的将杯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放。
她说道:“还有脸跑这里来哭!本宫问你:旻哥儿是怎么回这上京城的!”
严氏动了动嘴唇,半天挤出一句话:“偷偷回来的。”
周皇后气的摁住太阳穴:“万岁默许,让旻哥儿回家过完冬季再回北疆去。你倒好,不好好圈着他在家里思过,倒是跑出去找林乐昌的麻烦!”
严氏张了张嘴,看周皇后正在气头上,没敢再说话。
可是想想又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没憋住:“娘娘,那林乐昌不是没事吗,咱们旻哥儿眼下可是动也动不了。”
说完怕周皇后不心疼,又加了一句:“您可就这一个侄子!”
周皇后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最后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是呀,本宫就这一个亲侄子,可不得捧在手里疼着爱着。”
皇家哪里来的侄子儿子,不都是各取其利罢了。
若是她没有做了皇后,而是嫁到普普通通的世家,凭着严氏的势利眼,能这么尊重她?
严氏将这话品了品,总感觉不是好话。
周皇后又道:“你回去吧,也别哭哭啼啼的。就这一个儿子,总得惯着些,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给什么。”
严氏心里突突的,总感觉哪里不对。
未央已经笑着走过去:“夫人,请。”
这是要送客了。
毕竟是皇后娘娘,严氏不敢再多说半句,忙起身朝着周皇后行了一礼,跟着未央出了宫门。
等未央再转回来,周皇后已经拿着个小勺子喂四皇子吃蒸好的鸡蛋羹。
四皇子扭着身子不想吃,周皇后笑着哄道:“乖,吃了鸡蛋羹长的高。”
四皇子问:“会像大皇兄那么高吗?”
周皇后面色一凝,四皇子虽然才四岁,可是已经会看眉眼高低,忙道:“我会比大皇兄更高!”
周皇后这才笑道:“那是自然的,不但个子比他高,咱们什么都比他高!”
四皇子转了转眼珠,自己接过小勺子将鸡蛋羹吃了个干净。
周皇后看着高兴,夸赞了两句。
四皇子吃完,从小凳子上滚了下去,问进门的未央:“未央姑姑,刚才舅母是因为表哥被打才生气的吗?”
未央看了周皇后一眼,笑了笑没有答话。
周皇后倚在靠枕上笑问:“是又如何呢?”
四皇子道:“等我长大了,帮大表哥打回去!”
周皇后哈哈笑了两声:“吾儿就是有咱们皇家的胆气!被人揍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打回去才是正理!”
四皇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不过,”周皇后又道:“咱们是有身份的,直接动手打打杀杀的到底失了贵气,得用这里。”
她指了指脑子,四皇子犹豫着点点头,其实并没有太懂。
周皇后瞄了眼琉璃:“将四皇子领回去交给他的奶嬷嬷吧。”
等人走了,未央指使着宫女收拾了案几上的残羹碗碟,见周皇后有些疲惫,又给盖了条毯子。
周皇后见人都走了,叹了口长气:“未央,本宫这个娘家是不是废了?”
未央默了默,道:“娘娘为何这么说?”
“就这一个侄子,却歪成这个样子。”周皇后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旻哥儿很乖很聪明呀。”
未央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奴婢听人说过,小孩子是张白纸,只看大人们怎么往上画。”
那就是严氏溺爱的结果了。
周皇后皱眉:“真是废了,可惜就这一个侄子。”
她又没个亲生儿子。
严氏这才有恃无恐,动不动就拿着“唯一”来求情。
未央不再说话,垂手立在一边。
过了半响,周皇后突然冷冷笑了一声:“本宫是就这一个嫡亲侄子!可是周家宗族还没死绝,虽不是嫡亲,可是本宫要认侄子,哪一个不上赶着来抱大腿!”
她只要一天不倒,周家就得靠着她立足,那些周家子嗣就永远是她的助力!
周皇后打定了主意,对此事没有向建元帝多说一句,只是象征性的给周家赐了些药材。
淮阳侯一向听严氏的话,对这个妹妹害怕大过于亲情,虽然有些不安,可是也不敢多问。
只苦了周旻,这次回京是享福的,不是躺在床上“哎呦哎呦”装孙子的。
严氏来一次哭一次,周旻看着心烦,只推说自己要养伤,再不让严氏进屋。
严氏见不到儿子,只能催着儿媳妇宋氏往屋子里伺候去,要求一天向自己回报两次周旻的情况。
宋氏在佛堂里吃斋念佛习惯了,突然出来这么折腾也有些受不住。
她跟周旻本就是父母之命的婚姻,并没有多少感情。
周旻又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对这个呆若死鱼的宋氏也无甚好感。
一来二去,都不胜其烦。
病人容易心情暴躁,尤其躺在床上养伤不能动弹的人。
周旻本就脾气不好,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时不时冲着宋氏就是摔个碗砸个杯子骂骂咧咧没句好话。
宋氏每次出来都是红肿着眼睛。
今天严氏向宫里递了牌子,又被周皇后推了出来,心情有些不好,就拿着宋氏说了两句。
周慕青看了难过,跟着劝解了两句。
周慕冉那就是看热闹不怕事情大的主儿,眼见着宋氏不受宠,在府里没地位,她就有些看不起。
这会见宋氏吃瘪,周慕青做好人,她忍不住眨巴了下眼睛:“嫂子真是可怜,哥哥这个样子也怪为难的。”
一句话又挑起严氏的不满:“她为难什么?难道有旻哥儿难过?”
她的儿子可是被打的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偏偏打人的人家她动不了,这还是头一次遇事这么憋屈过。
周慕青扫了一眼对方,道:“母亲稍安勿躁,等哥哥养好伤,自有论断。”
宫里给武定侯府和宁王府指婚,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不能对方没打起来,自家里倒乱了阵脚。
严氏却是心烦的很,根本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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