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听到她的讲述,面露难色。
她重生以来经历过的怪事已经多不胜数了,但这样奇怪的死法确实也是第一次听闻。
柳映容之前没有讲给他们,一是怕提起这些难免伤心,其二便是自己也心怀迷惑。
没有刺客,非是毒药,连死因都不清楚,又谈何查出凶手呢?
“我们去官府把卷宗调出来。”沈长澜很冷静,官府查了这么多天,多少也会查出一些东西。
他们也能查到有对柳太傅下手嫌疑的人究竟有谁。
宁可忘了这件事,当下就要急着去官府找出真相。
她想走快一些,沈长澜却递给她一个眼神,两人慢慢走在最末,和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
“这些日子,你为何躲着我?”沈长澜直接问了出来。
他既不解,又难得委屈。
之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救下了宁可,一路上虽然险阻很多,他们也携手度过了。
难不成……
“我之前说过,我对柳姑娘别无他想。”沈长澜正视宁可,“只是她刚刚经历丧父之痛,又自己孤身一人。”
柳太傅对他恩重如山,他不忍心师父的独女漂泊在外,任人欺凌。
“我知道。”宁可抬眼看他。
她不是不分是非对错胡乱吃醋的人,她也很想帮助柳映容。
但沈长澜越是和柳映容撇清干系,她就越是愧疚。
沈长澜不应该和她解释的,上辈子他们才是一对璧人。
宁可坚定了结束这一切后就去找太乙天师的念头。
她想去真正属于她的世界,开启属于她的人生。
既然不是因为柳映容,沈长澜眸色有些沉,难道是宁可对他哪里有些不满?
不管她怎么想,他都永远不会放开她。
既然见过光,又怎么甘心沉沦回最初的黑暗。
他们明明离其他人很远,交谈的内容还是被周莹莹敏锐地捕捉到了。
宁可与沈长澜因为柳映容生了嫌隙?不,好像不止因为柳映容。
不管因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再是夫妻同心了。
到了官府,知府得知沈长澜亲自前来,早早在外边布置好迎接的阵仗。
沈长澜一眼也没有看,拒绝了他设宴的邀请,直奔卷宗而去。
知府也知道他此次来的目的,叫上师爷给他们调出卷宗来。
“沈大人请过目。”师爷留着山羊胡,眼睛细长,一副精明相。
在得知这个案子和沈长澜有些关系后,他就多加留心,想要漂漂亮亮地办好案子。
结果事情超出意料地棘手,不是他不尽力,只是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事。
宁可帮沈长澜展开卷宗,两人一同阅览。
卷宗上说的与柳映容讲给他们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
柳太傅死后,官府的人去查验尸身,七日后,他们惊诧地发现柳太傅胸前的血迹居然尽数消失了。
在最初,柳太傅胸前是有个小指粗的伤口的,而现在,伤口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有些爱传闲话的人把这事朝神神鬼鬼的方向传,倒也有不少人附和。
如果不是撞了邪,柳太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不白地就驾鹤西去了。
宁可和沈长澜都对这些说法不置可否。
查不清原因,只是幕后之人手段高超罢了,绝不是什么妖鬼之事。
不下毒,不直接伤人,也是有办法杀人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这方面的高手。
“悬赏黄金千两,找一个知晓师父死因的人。”
沈长澜的手指不自觉握紧卷宗,他这几日都穿了白衣,清冷淡漠,像临世的神祗。
这神祗脊背挺拔,周身却笼罩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伤感。
毕竟是当年恩师,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怎么会不伤怀。
悬赏告示一挂出去,就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跃跃欲试。
有些干脆是来撞大运的,师爷都一眼看出来,干脆利落地赶了出去。
好在千寻万找,最后还是有几位能人的,师爷在其中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孔亮,你不是说不愿意在接手凶案吗?”
来的人此前是这里的捕头,常常协助他们查明一起又一起棘手的案子。
几个月前,他说是厌倦了这里的日子,辞去官职回乡了。
有他在,这桩案子便轻松许多。
“是因为柳太傅。”他不是为赏金而来,只是天价悬赏之下,听到其他人议论此事。
柳太傅曾经有恩于他,他想要还上这一份恩情。
到了官府,孔亮便径直要来卷宗,宁可悄悄观察他,这人看起来要比师爷精干许多,胸中自有沟壑。
“确实不是毒。”看完后,孔亮就把卷宗放到一旁,“是蛊。”
宁可睁大眼,她当然听说过,上辈子忘记是谁中了蛊,最后死相凄惨。
那人在死前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继续说下去。”沈长澜声音低哑。
“我也只是根据柳太傅的死状猜测出来的。具体是什么蛊并不是十分清楚。”
大齐国并没有这种东西,大家当然也不会朝这个方向想。
反倒是大萧国,时而会出现一些传闻。
知道是蛊,其他的事情就很好猜到了。柳映容说有人送给她父亲一副墨宝,柳太傅连夜品鉴。
蛊虫八成就附着在那副画上,趁着柳太傅不注意,杀死了柳太傅。
这还不够,跟在柳太傅身边的小厮也因此丧命。
“这幅画是谁送来的?”宁可又去问柳映容。
柳映容脸色苍白,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很久才开口:“是严祁廉叔叔送来的。”
这下换宁可不知所措了,严祁廉是柳太傅在朝中的好友。
更重要的是,他是宁辞一系的人,是她老爹十分信任重用的人。
“是他送来的,凶手未必就一定是他。”沈长澜开口打破僵局,柳映容的指尖不自觉动了动。
严祁廉与她父亲一向要好,这么多年来从未起过半分争执,对待她也如同亲女。
于公于私,她都不愿意相信严祁廉就是真凶。
可是看到沈长澜这样毫无保留地回护宁可,她心中不知不觉竟升起一丝说不清的微妙心情。
就算是相信宁可,相信当今圣上,也不该这样不假思索地摘除严祁廉的嫌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