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镇护卫队的队长张林现身,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去。
桥镇百姓们对杨二郎的传说痴迷甚深,故而刘四打着杨二郎的旗号招摇撞骗,这些朴素的百姓很容易受到欺骗。
但张林则不同,张林对自己的功夫很有几分自信,所以对杨二郎也就没有那么相信。所谓的一夜杀光芦苇泊湖匪,这未免太过离奇了些。
“刘四,说说吧。”张林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冷汗都快流下来的刘四,手中大刀扫过那些粗壮汉子,冷笑道:“这些都是你哪里找来的托?”
托?
正围在红箱子前,手心里攥着辛苦积攒的银钱的桥镇百姓,一下子便退后了七八步,迅速远离那些粗壮汉子,原本的热闹熙攘一下子冷清寂寥了许多。
刘四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谎话张嘴就来的他竟一时间想不到措辞来接话,他本以为张林为了清河上游僵尸阵忙得焦头烂额,又特地把集会点选在荒僻的乞丐庙,他是真没料到张林会有闲心来凑这份热闹。
“怎么了,不说话了。好,既然如此,那就随我走一遭吧。”张林一挥手,人群中又跃出几个他带来的护卫队队卒,抓刀在手,便要索拿这些骗子无赖。
忽然间,咚的一声,一个队卒被踹飞在地,蜷缩得如同煮透了的虾子,脸色青白一片,张着嘴巴,疼得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众人被这一幕惊住了,张林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桥镇最能打的强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他面前打护卫队的人。
那些粗壮汉子迅速站到了一起,在粗壮汉子们的前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莽汉,耳垂挂着牛鼻银环,两道浓黑的眉毛下,那对眼睛里透着残忍歹毒的眼神。
“等一等,这个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弓着腰仔细望去,纠结了片刻,忽然眼睛瞪足了,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不是刘虎吗?”
“哈哈,过了这么多年,还真有人记得我,不错,不错。”刘虎哈哈大笑了起来,又对台上的刘四喝骂道,“小四,你看清楚了吧,坑蒙拐骗是下九流的东西,这世上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嗯,哥,我一定跟你好好学拳!”刘四狠狠一挥拳头,然后又对众人高喊道:“若是你们乖乖掏钱,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可既然你们怀疑这怀疑那的,那可就别怪我们刘家兄弟不客气了。”
众人一下子就被吓住了,有人喊道:“快看,船被人开走了!”
此话一出,这些原本怀着热心肠的桥镇百姓,顿时间就变得又心慌又恐惧,乞丐庙附近是一片荒芜,若是没有船只走水道,漆黑夜色里根本无法逃走。
“二爷,我们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躲起来吧。若是让刘虎发现二爷在这里,那可就全完了!”青梅脸色苍白的拽着沈愚山的手。
沈愚山的眉头紧蹙,不由得想起了刘虎与他沈家的渊源。
难怪青梅如此害怕,眼下在场的众人,其他人或许只需要交了钱就能离开,但沈愚山怕是走不脱了,因为刘虎当年在桥镇作威作福,是沈愚山的祖父将其驱逐的。
看得出来,刘虎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比当初强大了不知多少倍,他若是知道沈愚山在此,说不得会杀人的,毕竟刘虎当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恶人。
这个时候,有一个护卫队的队卒悄悄从人群中钻出,走到沈愚山身边低声道:“二郎,张林大哥待会儿会拖出他,你悄悄躲起来,切不可被他发现。”
刘虎当年在桥镇逞凶的时候,沈愚山估摸着还在裤裆里拉屎呢,其实沈愚山是不认识刘虎的,他知道刘虎的一些事,也只是因为祖父给簇拥在膝前的孙儿讲故事听来的。
按理说,只要没有人故意暴露沈愚山的身份,沈愚山大可以就躲在人群里,然而偏偏沈愚山的相貌与先祖父极为相似。刘虎恨祖父恨到骨子里,只消见到沈愚山,立刻就能认出他沈家后人的身份。
“祖父的故事里,似乎刘虎也算是一个难缠之人,张林大哥怕不是对手。”
沈愚山思忖着,便想上前帮忙,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的脚又落回地面。
“不行,若是我出手的话,又该如何向叔叔婶婶解释。那天吹笛引动酒虫的事情,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如果大庭广众之下打斗起来,傻子都猜得出来了。”
沈愚山如此一想,便笑着道:“也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我就先避一避。”
那个报信的护卫队队卒不由得轻松呼了口气,幸好沈二郎明白事理,若是逞强起来,他就要为难了。
“二爷,我陪你一起!”青梅跟了上去。
“不了,青梅你就安心躲在人群里,我看刘虎只是求财,不会故意杀人的。”
沈愚山笑着摇摇头,挑了个隐蔽的去处,很快便消失在朦朦夜色中。
等到再也看不见乞丐庙的火光,沈愚山微微攥紧手心,走到一棵大枯树下,卸下书箱,从里面翻出杨二郎的衣裳打扮,斗笠、道袍、长剑。
长剑横斜着摆在书箱里,取出来时倒是费了些麻烦,他在来乞丐庙之前,便隐隐有些猜测到,届时或许需要他再次乔装打扮成杨二郎,揭穿这些骗子的真面目。
果不其然,这些东西都派上用场了。
因为是青梅陪着他的,而青梅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对沈愚山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为了避免杨二郎被戳穿成沈二郎的悲剧,沈愚山几乎是把自己里里外外换了个干净,便是脚上的青靴,亦是换做了芒鞋。
“呵呵,现在即便我站在青梅面前,她恐怕也认不出我是谁了吧。”
沈愚山走到一汪水池边,借着泠泠的月光特地照了照倒影,不由得点了点头,好一个绰约萧然的少年道长。
事不宜迟,手中长剑一提,沈愚山刚想纵起身法往乞丐庙赶去,冷不丁背后忽然有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几分惊喜,又有几分压抑的好奇:
“你是小哥哥吗?”
沈愚山寒毛倒竖,长剑微微离鞘,映出三分青锋寒芒,豁然转身,警惕的看着身后。
“你是……喜儿?”
只见背后的枯树,杂草枯枝被从里向外簌簌的推开,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从树洞里钻出个可爱俏皮的小女孩,甩着两条黑粗的羊角辫,发髻间犹自插着不少的枯叶。
“原来你就是小哥哥!”
胡喜儿挥舞着手臂兴奋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