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古称广陵,江都;地处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处。
扬州的发达得益于大运河。
大运河是世界上最长的人工河,北起通州南至杭州,运河扬州段是大运河最古老的一段,南北运河在此交集。
这条运河肇始于春秋时期,修成于隋炀帝,繁荣于唐宋年间。连接六省市,贯通长江黄河淮河等五大水系,全长1700公里。
“广陵为歌钟之地,富商大贾动辄数百,更以秦淮名妓名扬天下”
从长江入口处开始,沿岸有‘瓜洲古渡’,风景秀丽。
唐朝诗人张继有一首《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写的就是游子羁旅生涯的意韵,从这里出发到苏州杭州不远。才子佳人路过此地,有感而发都会留下一些佳作。
杜牧的《泊秦淮》便出自扬州。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只因扬州富商云集,商业繁华,秦淮的烟花之地享誉全国。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秦淮八艳’,不管谁到了这里,感觉就像到了天堂一般。
扬州的盐政姓袁,叫袁绍;与扬州的知府雷惊天同为正五品朝中大员。江南六省的盐运都由此上岸,可以说手握全国一半的盐税。
袁绍来此就任盐政三年,当地盐商称他叫袁递头。有‘盐引’的商人若想在他手上搞到盐,差不多要被搾光。
尽管如此,那还得看交情。真正垄断六省食盐消费的是当地盐商协会,由十大盐商组成,差不多占去江南六省九成的销量。
这三年以来扬州的盐税不涨反退,比他接手的时候还少了三成。
之前两淮巡盐史罗青天,海青天,都来巡查过,都以盐场招灾,盐工罢工,还有沿途的盗贼哄抢…;…;种种理由搪塞过去。
两人都只干了半年,巡盐史成了巡盐死,奇怪的是两人都是笑着赴死。
从闵靖元算起到崔进已是第四任了。
一到扬州盐政衙门,却见官衙修建的平平常常,屋里的陈设居然还有一点寒酸。
崔进的身份是翰林待诏,京城九门提督,兼两淮巡盐史;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盐税稽查官,可见朝廷的重视。
这次袁绍没有曲意逢迎,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他放下饭碗,起身鞠躬作揖:“大人来的匆忙,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崔进走近餐桌,只见桌子上摆了一碗咸菜萝卜条,一碗大白菜,一碗豆腐,一碗蒿笋,真个是一清二白。
更|新最{快上酷v匠网xl
“这次朝廷派我下来,时间紧,任务重,一直没来得及打招呼。想不到袁大人与属下官员如此艰苦朴素,实在让人敬佩”
袁绍笑道:“崔大人过奖了,自我就任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习惯了。工作餐历来规定三菜一汤,今天大人体察一下民情来得凑巧,锅里还有一点稀饭,不如先将就吃一点,到晚上再为大人准备接风宴”
公子:“好啊,好久没吃咸萝卜了,正好开开胃。接风洗尘就不必了,都是为了公事,那些俗套就免了吧,等把事情完成了,咱们再好好欢聚一场”
公子言辞得体,滴水不漏,不由得让袁大人刮目相看。
下面的盐监刚舔完面前的碟子,这时连忙起身去灶边盛了二碗稀饭过来。
“今个有二名盐监下码头去了,本来为他们留了饭菜的,如今误了饭点一定是到外面去吃了。崔大人二位来的正好”
袁绍:“崔大人是皇上的宠臣,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天尝尝地方上的小菜,也可体谅一下地方的艰苦”
崔进,鱼儿面面相窥,心里恨不得扇他一巴掌。妈蛋,别人装逼也没有炉火纯青到这种地步,这人说话居然面不改色,装逼装得如此冠冕堂皇。
鱼儿道:“袁大人,我想你是误解了,我家公子虽然出身公卿之家,但从小一直住在乡下。每天学习功课之余,也种花种草。并非是那种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这种家常小菜也是常吃的”
袁绍:“哦,那真是难得,看来大人很接地气,怪不得皇上如此看重你”
这顿午饭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把盐萝卜条给吃完了。
紧接着就是查账目,三年以来的征税记录全都搬了出来,摆满了一屋子。
算账这些事情,鱼儿与公子都不擅长,但在来的路上他们在大运河上碰到一位老账房先生。
这位老先生以前在清河盐商门下做过几年,正碰上清河盐政衙门大整顿,老先生年纪大了,便辞了东家回浙江乡下。
正好与崔进一路同坐一条船。
崔进和鱼儿一身便装,牵着两匹白马上了客船,老先生恰好也坐在头等舱。
一路聊天,彼此也就认识了。
一开始崔公子并没有表露身份,只是跟老先生谈天论地,聊得十分投机。
这条船沿水路一直走了三天,到最后一天公子才表明自己的身份,并邀请老先生帮忙查帐。
账房先生本来不想淌这趟浑水,但感于公子的一生正气,最后同意留下来。
船一靠岸,崔进就将他秘密留宿在一家客栈。
巡盐史查账不允许任何人干扰,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但是崔大人身边只带了一个书童鱼儿,盐政袁大人等众官僚负责把账本拿进来,“三年存档的盐税资料全在这里,大人慢慢查吧,不急”,说完他便关上门出去了。
鱼儿在门外警戒,公子装模作样翻了翻,这些账目他也看不懂来龙去脉。
没翻两下就丢在一边,伏在案上睡着了。
到夜深人静,鱼儿悄然去客栈将老账房先生接了过来。
老先生化了妆,装成一个送盒饭的下人,租一辆马车赶过来。
老先生干这一行,自然深知其中的猫腻,他只不过是翻了一个来小时,便起身与公子道:“这些账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光从这些资料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疵漏”
公子和鱼儿不明白,“这么说三年来的账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先生捋了一把胡子:“大人没干过这一行,并不清楚其中内幕。这些帐都是做的假账,专门应付检查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盐商最大的利润不是来源于盐引,而是来自于贩卖私盐,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说白了国人吃的食盐三分之二来自于私盐”
崔进一愣:“贩卖私盐,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杀头?”
历朝历代对于贩卖私盐的惩治严厉,曾经一度规定贩卖、运输私盐一斤以上的,一律判处死刑。
帐房老先生冷笑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年太祖将贪官剥皮实草,也没吓住贪官。这种事情是暴利,一般是官商勾结才能做成”
“据我在清河做了这么几年,了解到当地的一些行情,私盐差不多占了2/3,真正‘盐引’批的盐不到1/3。盐政衙门就成了盐商的保护伞。这就是国家的盐税只少不增的原因”
鱼儿:“我说也奇怪了,据户部统计的户籍,太祖开国到现在一百多年,人口翻了两倍,收上来的盐税反而更少。这些盐政衙门必然有问题,猫鼠一窝,一堆蛀虫”
老先生笑道:“光凭这些盐政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的背后同样还有保护伞,这些人才是拿大头的。你想想一个盐政大不了也就是个五品,他们何来的胆子做这种事情?”
公子深以为是,“老先生,对付这帮蛀虫有什么办法?”
老先生:“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到各码头和仓库去查,到他们的秘密据点搜查。没有盐引的必然就是私盐,一律没收重罚”
“可是你们只有二个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调用当地的力量是查不出的,因为他们早就买通成了一伙的”
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查私盐必然要有情报,因为运输私盐一般都是深更半夜在荒芜人迹的码头秘密接头。没有对方的情报就好比瞎子,两眼一抹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