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果郡王的管家爷天黑上崔府拜访,抬来了一方安徽歙县出的上等歙砚。
看门的老妈子与胡巴均不识货,不过老妈子却对小厮抬来的那口箱子很感兴趣。
老妈子蹲下身去,双手颤抖的抚模着那口木箱子,浑浊的眼睛里发出了光芒。“这可是上等的楠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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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鼻子凑上去,闻了又闻,“果然是好楠木,香得很”
等管家老爷领着小厮,将歙砚往崔公子书房放好出来。
老妈子舔着笑脸,指着客厅那口空箱子,“官老爷,你这口箱子不要了吧……”
管家老爷不知她要干嘛,愣愣的点头。
老妈子笑开了花,象捡到元宝一样,一手就想把空箱子搬到自己房里去。谁知却纹丝不动,那木箱看起来简单,搬起来却挺重。
胡巴赶过来帮忙,二人把客人丢在一边,抬了箱子只顾往那小房间里去。
到了老妈子睡的房间,胡巴将背上的箱子放下来。嘴巴呜呜的叫用手比划,那意思是问老妈子,这木箱有什么用?
老妈子也用手比划着告诉他——“你懂个啥,这箱子要是改成棺材板,放地下千年不朽,死了也可睡个安稳觉”
管家老爷一行站在客厅晾了半天,才见他俩出来。看这情形崔公子是不会回来了,连鱼儿都没了踪影。
宅子是个四合院,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两边的木墙油漆斑驳。
府上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两个佣人一个老不识字,一个又聋又哑。问他们主人的下落,一问三不知。
这样等下去徒劳无益,管家爷喝完茶起身告辞了。
走的时候,没忘一人塞了一张银票,这钱早就预备着用来打点下人的。
老妈子在饭馆里做过事,多少见过一点世面,知道这东西是银票。管家老爷说是给她买茶水喝的,老妈子接在手上,也不知道是多少。
平时她窝在后院厨房里很少出来,这回算是第一次出来接待客人。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银票,突然冒出一句:“这纸票……能当钱花?”
胡巴则更离奇,压根不知道手里塞的是什么。他张口结舌直摇头,手里比划着,意思是不要。
管家老爷哭笑不得,二小厮一脸垂涎,场面一时僵了。
老妈子走过来瞪了胡巴一眼,“叫你拿着就拿着,官老爷给你早上买包子吃的”
管家陪着笑脸,“我是果郡王的管家,主人回来了麻烦二位通知一下。以后还要仰仗二位多多照顾”
送走客人,老妈子笑着拍了一下胡巴,意思要他把手上的纸票保管好,别弄丢了。
第二天起来,老妈子做了早饭吃了,见主子没回来便去了钱庄。
老妈子来到大街上,在钱庄外转了半天,一开始不敢进去。后来里面出来一个伙计,老妈子拿着银票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伙计接过看了,问了一句:“大娘,你是要来兑付吗?”
老妈子点点头,跟着他进去。
当她知道能兑一千两银子,差点没晕过去。一开始还以为买茶喝,大不了一两银子,这在大户人家来说已经够客气了。
老妈子坐在钱庄,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怎么出来的也忘了。
胡巴则没放在心上,随手塞在上衣口袋里,早上一起来就去遛他的狗。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崔进被任命为两淮巡盐史,没两三天消息便传开了。
一大早,东直门有街坊找到胡屠夫家里。胡屠户天还没亮便出门杀猪去了,浑家柳儿起来,领着儿子街上买豆浆和馒头。
十岁的儿子牛宝手里拿着馒头,看见街边有卖糖葫芦的,吵着要买糖葫芦。
柳儿破噪子骂起来:“一大早买什么糖葫芦,你死鬼老爹一天才挣几个钱,净瞎嚷嚷”
牛宝不肯走,眼睛盯着贩子手上的糖葫芦。“我要,我就要……刘皮匠给他小宝买了……咱也要买”
柳儿叉着水蛇腰,板着一张麻脸道:“你咋跟人家比,你老爹是个杀猪的,给刘皮匠提鞋都不配,再不听我打你屁股”
街坊开茶馆的刘胖子过来道:“柳儿嫂,一大早的别发火,如今你家胡屠夫要发达了,别说小孩吃个糖葫芦,你就全买了,也才几个钱?”
平时抠门的铁公鸡刘胖子,这回居然掏出六个铜板给她家牛宝买了三个糖葫芦。
柳儿嫂见是刘胖子,“哎呦,刘老板,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倒说说有什么好事,我家那口子是个杀猪的,一天也就糊个口,杀生的行当也就糊个口,一天撑死赚一钱银子,哪时发达得起来?”
刘胖子:“柳儿嫂,我可不是瞎逼逼。你家胡屠夫放着棵摇钱树不知情,尽瞎折腾……如今你家哪还用得着杀猪,把大儿子找回来不就得啦”
“大儿子?”,柳儿吃了一惊。
胡屠夫天还没亮便出门上郊外去收猪,猪是前一天谈好的,收了回家在菜市口杀了。
等到天亮已经刮了猪毛,剥好皮,开膛破肚,只管卖现肉。
干了这么些年,总算雇了个伙计,两人撑起一个肉摊子。
早上是最忙的时候,一般到中午肉摊便收了。
杀完猪,胡屠夫便抽了把椅子,坐在肉摊旁歇息。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看着伙计卖肉。
一般人家也就称个半斤一斤顶天了,只有大施主上门胡屠夫才操刀。
这会儿他喝着盖碗茶,摇着蒲扇,老远看见李管家过来,立刻站了起来笑脸招呼。
“哎呦,李老爹,你老来了,今日刚好宰了一头黑皮猪,肉老嫩的……”
李管家是吏部主事王老爷府上的管事,平时买肉都是十斤十斤的称,一口猪的肉尽练最好的下刀。
不过今天李管家好像很悠闲,手上提着个鸟笼子。
“胡屠夫,先别急着做生意,我且问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在崔大人府上”
屠夫一愣,捋捋头皮道:“儿子?我儿子才十岁,读私塾才开蒙……”
一旁的伙计提醒他,“老爹说的是你前妻的那个,胡巴”
屠夫这才反应过来,“不瞒老爹,我前头是有个儿子,可是……又聋又哑……被我那浑家赶出家门。这事都快十年了,是死是活也不清楚,老爹何以问起这事?”
李管家笑道:“你那儿子是不是叫胡巴”
屠夫点点头,“我那个傻孩子小名是叫胡巴,又傻又犟到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李管家叹道:“这就没错了,你儿子如今在崔大人府上做马夫,小伙子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胡屠夫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街坊开茶馆的刘胖子一脸笑容跑了过来,“老胡兄弟,你发了……如今你家祖坟冒青烟,抱着一座金山全不知晓,还卖什么肉,快点收摊跟我回去”
“刘老板到底啥事?你别蒙我”
刘胖子:“你那儿子,胡巴……知道吗?一大早来我茶馆里买早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嘿嘿,你知道是多少?”
“多少?”
“说出来怕吓死你,特么是一千两……大通钱行的银票,全国通用”
胡屠夫难以置信,“刘老板,你怕是看错人了吧,我那儿子又聋又哑……”
李管家道:“那是没错了,崔大人现在是两淮巡盐史,国家一半的盐税握在他手上,家里的门槛只怕踩破了。你儿子在他府上做马夫,弄个千把两银子跑腿钱很正常”
胡屠夫这才认真起来,他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是有人在他耳朵里吹风,说他前头的儿子在做马夫。好像是在一家官人府上,当时他全没在意。
这时菜市场入口响起一阵鞭炮声,又有一群人走来,原来是地保钱老爷带着一帮人,抬了一顶大轿,敲锣打鼓来接胡屠夫。
刘胖子:“老兄弟,地保钱老爷都来接你了,咱们小巷子里总算出人才了,你还不去认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就不是胡屠夫了,是胡老爷了……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因为他发觉胡屠夫神色不对。
这厮杀了半辈子猪,突然一下喜从天降,天上落下一个金元宝,人却疯了。
两眼翻白倒在地上,口吐垂沫,不省人事。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菜市场门口有个卖野药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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