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魏忠贤逃出赌场,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自小跟一帮混混习武弄棒,三脚猫的功夫也懂一点,等闲的捕快还追不上他。
这会儿跑到怡红院门口,想到自己的老相好翠红姑娘就在此楼。
往时赢了钱没少照顾她的生意,如今落了难何不找她借点盘缠。
怡红院的门开着,两个家奴正在洒扫门前的落叶,老鸨和龟公还没起来。
“哎哟,魏哥,今个怎么这么早,翠红姑娘还没起床,我去帮你叫一声”
“不必了,大爷自己上去”
魏忠贤大步流星的跑上三楼,直接走到翠红姑娘的房里。
翠红正在梳妆台前对镜妆容,床上是空的,看来昨晚没有客人留宿。
她正往头上插一支银钗,突然看到魏忠贤闯了进来。
“官人,今个怎么这么早,是不是想我了”翠红放下钗头,满脸笑容蛇一样黏上来。
魏忠贤神色惊慌,“大妹子,哥有点急事,能不能借哥几两银子,过两天加倍还你”
翠红看他模样不像是来喝花酒,当下收了笑脸,“好些天没见你了,我当是来照顾老娘的生意,没想到一大早找老娘借钱,真是晦气,你也不害臊”
魏忠贤往楼下瞧了瞧,焦急的道:“大妹子,我真有急事,看在往事的情分上好歹借几两,过两天一定加倍还你”
“去,好个没廉耻的,你那德性我还不知道,老娘是个无底洞只有进的哪有出的,想在老娘身上打主意,没门!”
当下拿了棒子便要轰他出去。
这时楼下街道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十多名巡捕手握亮晃晃的马刀正赶过来。
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进门笑嘻嘻,床上好夫妻;
一夜知心话,穿衣各东西。
魏忠贤没想到这臭婊子如此无情无义,当初在她身上费了不少钱,危难时刻提了裤子不认人,当下怒从心起。
他夺过棒子,一巴掌将翠红打晕在地。将她的耳环扯了下来,看看梳妆台上放着二支银钗,这是翠红没来得及插在头上的饰物,临走时一把收了。
官差就在门前,扫地的家奴听说是来抓魏忠贤,便领着一路往楼上来。
怡红院楼下鸡飞狗跳,很快脚步声到了三楼,翠红的房门拍的啪啪响。魏忠贤打开后门窗户,跳到走廊上。好家伙,下面是个院子,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魏忠贤两眼一闭,从十多米的三楼跳了下来,当下摔了个狗啃屎。
还好砸在松软的草地上,砸坏了一树桃花。他爬了起来,翻过围墙不要命的逃亡。
出了城门,不敢往大道走。
从小道一路走到一块农地,这里种了大片的萝卜和地瓜,绿油油的长势喜人。魏忠贤大喜,饱餐了一顿萝卜和地瓜。
好多年没吃生萝卜,没想到竟是如此甘甜。
吃饱了在草坡上睡了一觉,邺城是没法呆了,看看方位往前方沧州而去。
魏忠贤偷了荣大官人铺里的绸缎,光天化日又抢了青楼里翠红姑娘的财物,自知罪孽深重。一路昼伏夜行,饿了偷农家的地瓜,渴了喝口溪水,五日以后到了沧州地界。
沧州自古也是繁华所在。
魏忠贤进城时衣服破破烂烂,蓬头垢面,他将翠红的银钗拿出一支,去当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剩下的一支当了五钱银子。
先去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洗过澡,饱餐了一顿。
当日出门在城里溜达了一圈。
行到一家赌场门口,见里面的人赌得欢,便围在赌桌旁看了半会,看得眼热未免又心痒痒。
赌瘾犯了,那叫一个抓心,浑身就像猫抓一样。
兜里还剩一对金耳环,这是翠红耳朵上扯下来的,魏忠贤捏在手里犹豫半响,最后还是去换了筹码。
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他又输得一干二净,空着手出来。
魏忠贤失魂落魄,痛恨老天不公平。
转眼之间,从流浪汉又变成衣食无着,流落街头的丐帮。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转悠,不觉走到一家戏院,里面正在上演黄梅戏。
锣鼓铿锵,好不热闹。
门口的广告上赫然写着——《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这是水浒传里的戏,魏忠贤虽然不太识字,但他记性很好,前几年他记得在勾栏看过这一出戏,当年的台词还记得。
戏曲才开演,可他没钱买票,只好站在门口张着耳朵听。
里面的小生踩着鼓点出场,一开始是唱宋公明浔阳楼题反诗那一段。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服爪牙忍受。
不幸刺配双颊,那堪配在沧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唱声字正腔圆,朗朗入口。
魏忠贤听得入迷,不觉慷慨激昂,触动心事。那卖票的一脸嫌弃,板着脸轰他,“去去去,要看戏,先买票去,别在这里碍事”
几个来得晚的秀才携着美眷,从身旁经过。原来看他嘴里哼着唱词,只道有点墨水,没想到是个蹭戏的,当下耻笑的看着他。
“瞧这模样,就一无赖,穷赤佬,不像个读书的”
魏忠贤老脸一红,不觉想起后面的唱词来,当下吼道:‘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吼完了,他悻悻离场,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狗眼看人低,等老子发达了……”
他虽然不知道黄巢是什么人物,但也听老人说过黄巢灭唐,而且当年是个私盐贩子,同样是个要砍头的逃犯。
魏忠贤泼皮无赖外加狂徒的嘴脸显露无疑,这一幕让戏院门口一算命的瞎半仙见了,顿觉有趣。
“好一个狂徒……”
这日没生意,瞎半仙收了‘神机妙算’的旌旗,一路跟上去拦住魏忠贤,“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魏忠贤一看是个算命的瞎子,当下停了下来。
“这位仁兄骨骼清奇,必是大贵之人……”
魏忠贤一笑,“老兄,你来迟了,冲你这句话,少不得也要给你一钱银子,不过我身在异乡,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
瞎半仙苦笑,又是没钱人。
再一看,对方已大笑而去。
只道就此分手,没想到下午瞎半仙拐到一偏僻的墙角撒尿,见旁边一位壮汉也在尿尿。
等到壮汉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就是戏院门口碰到的那个狂徒。
瞎半仙:“仁兄,请留步”
半仙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将他仔细看了,然后跪在地上用一双颤抖的手,从脚底一路摸上来。
魏忠贤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只见那瞎子神情怪异双手颤抖,语音都有些发抖,“你介不介意脱下裤子,让我仔细看看”
这地儿没人,虽然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但魏忠贤还是脱了,解开裤头,将裤子拉了下来。
瞎半仙睁眼瞬也不瞬盯着,起身道:“果然天生异象,仁兄命相贵不可言”
“仁兄他日必将以此发达,当建生祠,配享庙宇”
魏忠贤:“先生说笑了,我大字不识一个,何来配享庙宇?”
瞎半仙掏出一张纸片,“我不是算命这么简单,我祖上是刘伯温,我是他第十三代嫡孙,这是我的名片,我叫……”
魏忠贤看也不看,大笑而去。
“先生,承你吉言,我今天不巧没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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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半仙追了上去,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十文钱,塞到他手里。
“我说的是真话,英雄不论出身,这十文钱你先拿去应应急”
魏忠贤还是只顾往前走,瞎半仙道:“仁兄,等等……我还没说完”
“你要不听我的,晚年必有血光之灾……”抬头一看,那狂徒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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