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公子与书童二人出了万佛寺,快马加鞭往邺城而来。
快到南门口,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妇女与老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载着一盆盆鲜花。
鱼儿不明其故,到了南门口只见门外围了一圈人,有的推着扳车,有的提了花篮。
门口照例把守着很多兵丁。
鱼儿问外面那值守的兵卒,“这位大哥,不是说南门不让人进去吗,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那卒人瞅了他一眼,“今天例外,提了花篮的可以进去,不过一样要体检的,你们又不是卖花的,进去干嘛”
这时城门开了,一个兵总摸样的人出来吆喝:“排好队,排好队,一个个进去,不要乱挤”
只见卖花的百姓很快排成了一排,崔进与鱼儿牵着马儿排在最后。
看这阵势,不是卖花的还不让进去。正在着急,只见那兵总认出了崔公子,丫的这厮就是刚来时监子里的兵头,想当初只顾着拍萧大人的马屁,没想到拍到马腿上,吃了知府蔡大人两个耳刮子。
这回他机灵了,立刻生出一副笑脸。
“哟,是崔公子”他分开众人,“你可是请也请不到的贵客”
兵总一边帮着牵马,一边在前头带路,“让开,让开,让解元大人先过去”
进到里头,只见一张方桌上坐着二个郎中,正忙着给人体检,又是测体温又是扎血。
兵总讨好道:“公子是知府大人的朋友,这些手续就不用了”
崔进来到大街上,只见熙熙攘攘。远远发现当初树底下拾驴粪的老农,他也挤在人群之中,想过去打个招呼,没想到走近一看,人却不见了。
鱼儿道:公子,找不着就算了,既然来了,咱先找家酒楼好好搓一顿。
前面不远就是一家酒楼,‘醉春楼’三个字格外显眼。两人系好马匹,书童上楼要了一间雅座。
店小二过来招呼,鱼儿接过菜谱,点了几道公子平时喜欢吃的菜。“跑堂的,但有什么好酒尽管端上来,上菜要快”
四个冷碟,六个热菜很快端了上来。宫保鸡丁,酱板鸭,糖醋河鱼,酱爆牛肚……
鱼儿放开肚皮,大快朵颐。
崔进:哪吃的这么多,你可别撑坏了。
鱼儿笑道:这些天寺里斋饭全没一点油腥,咱可饿坏了,公子你也多吃一点。
崔进吃了几口,把那小二叫过来。
“今个到底是什么节日?怎么大街上这么热闹?”
小二:“两位客官想必是外地人,今个是一年一度的赛花节,咱这地方花市有几百年历史了,四里八乡的花农就等这一天,他们会拿出家里种的最好的花来参加比赛”
“这一天,城里的人多会来买花,比赛还要选出一盆花魁,花行的老板会出大价钱”
崔进:怪不得,连城南的花农也来了,小二,你可知道那花市怎么走?
“花市?不远,离这也就三里路,你想看花,只管跟着那街上提花蓝的花农走就行了”
小二笑道:“今天街上人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大家更多是冲着看斩妖来着”
“斩妖?”,公子二人吃了一惊。
“这么大的事你们没听说?城门上不是贴了告示吗?”
“我们来的仓促,没顾着去看”
小二道:都是钦差萧大人的功劳,咱邺城总算抓到一名妖精了,今日萧大人要在祭天坛斩妖示众,两件喜事合到一块了。
崔进面色微变,从兜里打发小二一两银子。小二千恩万谢,屁颠屁颠的下楼了。
鱼儿啃着一只鸡腿,不无担忧,“公子,你莫不是想来救贝贝?”
“你可千万想清楚别做傻事,贝贝姑娘岂是我们能救得了的?”
公子:吃你的饭,这事还用你来教吗。
鱼儿:“就是了,那贝贝怎么说也是妖精,就算她不是坏人,咱们也爱莫能助”
“你把那鸡腿打包带上,咱们可不能光顾着吃,还有正经事要办”
公子没等他吃完,便要去花市。
鱼儿匆匆结了帐,拿了行李跟着出来。
“公子,到底是去看花,还是去看斩妖啊?”
崔进一脸凝重,只不做声。
鱼儿心里担心,见他跟在乡里卖花的人流后面,方才放心。
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居然比过年还热闹。
二人骑着马,七弯八拐很快到了一处广场。
只见一处圆形建筑就像七宝楼台直插云宵,一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祭天坛”三个大字。
花市就在露天广场,祭天坛在广场东边,看样子两件事合到一块了。
怪不得人群这么多。
旁边两个纨绔少爷相互间似乎认识,都衣着光鲜,手里摇着一把镶金折扇。一个身挂玉佩的高个子道:“马公子,你可来得早,咱出门就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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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公子,不早啦,再来晚点只怕就挤不进了,今个天公作美太阳也不晒,咱们先看了花市再说”
“说的也是,斩妖还没开始呢,听街坊里的人说,要等选出了花魁,再砍妖精”
高个子道:“今个热闹有得看了,时间还早,咱先去茶楼里喝碗龙井,等花行的评委出来,再来看”
说罢两人浪笑着出了人群。
崔进拦住道:“两位仁兄且留步,小生向你们打听个事,这花魁怎么个选法?”
矮个子道:“你是外地来买花的吧?这还不知道,花魁就是参赛中最好看的那盆花,由花行开花店的老板组成评委,大家投票选出”
崔进点头道:“两位仁兄好眼光,在下正是来买花的”
高个子少爷看他仪表不俗,气度非凡,道:“花市好戏都在后头,咱也别跟一帮市井小民挤做一团,不如一起去喝杯茶”
崔进:“多谢盛情,在下有事在身,就不陪你们了”
他抱拳一礼,带着鱼儿很快就隐没在人群中。
广场上,四里八乡的花户将自己带来的鲜花依次摆开,有牡丹、芍药、山茶、海棠、杜鹃、茉莉、最多的是玫瑰和兰花。这些都是花圃里精挑细选来的,品种繁多。
卖花的有大婶,姑娘,还有老汉。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个矮凳,期望的眼神,面对着过往的行人,殷切的笑脸,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很快,这里成了花的海洋。
广场正前方,花行的小二在搭抬子,一排长椅都还空着,看来评选还没开始。
崔进睁大眼睛从摆出的花盆一路看过去,鱼儿不解道:“公子,咱们这趟出来是买花呀?”
“芊芊姑娘托梦给你,就是让你来买花?”
“对呀,注意看了,咱要找的是兰花,像蝴蝶一样的玉兰”
鱼儿道:“公子,你都要进京赶考了,难道还要买一盆花带上?”
“别问那么多了,看到有好看的玉兰就告诉我”
崔公子要找的就是好看的蝴蝶兰,摆出来的兰花倒有很多种,有君子兰,春兰,蕙兰,墨兰,玉兰就更多。
鱼儿走了一圈,过来道:“公子,蝴蝶一样的玉兰有很多,你总得说个标准呀,否则这样去找不是抓瞎吗?”
崔进想了想,倒也是。“你找那花叶上有字的,就是一对芊字,像一对蝴蝶一样的”
二人一路看过去,看了许多盆花,都没见着有字的。
围着广场转了一圈并无所获,公子未免焦燥起来。
这时候评选开始了,只见主席台上搭好了一座篷子,一列方桌前评委陆续到位。十多把椅子上座无虚席,每人前面放了一盏茶杯,前面二十米拉上了红线,虽然是临时搭建的,倒也有模有样。
参展的花卉必须得交三钱银子,评上的身价百倍,评不上的三钱银子不退,所以敢拿出来参展的花农不过三十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展台上这三十盆鲜花。
其中一盆恰好是蝴蝶兰,公子二人交了一两银子,获得交易资格。
这相当于交易门票,参加交易的多是富家大户,人数约模三十余人。崔进心里一阵紧张,迫切的走到展台上。
谢天谢地,这盆蝴蝶兰花叶上果然有对芊字。
金黄色的花叶,开着七朵花,品相高贵,卓尔不凡。
不光崔进盯上了,许多参加交易富家大户也盯上了。
这盆花的主人是一位老妇人,年纪六十多岁了,穿得破破烂烂,柱着一根竹棍。
花行的评委一番交头接耳,最后评选的结果,金黄色的蝴蝶兰成了第一名。
老妇人笑裂了嘴。
接下来的是竞价交易,花行的评委亮出底价——180两白银。
这可比往年都高了,去年的花魁底价也就100两,今年整整超出了80两,当场就有许多人摇头打了退堂鼓。
没想到底下有人举牌道:“我出200两”
崔进抬头一看,原来是那马公子,此刻他喝了茶回来了。
只见他摇着折扇,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我是个爽快人,这下没人跟我争了吧”
座下一阵骚动,大家交头接耳,主持人一路看过去,“再没人举牌,就算成交了”
就在这时,一人站起来大声道:“我出220两!”
众人闻声望过去,居然就是那一同去喝茶的高个子。
马公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牛公子会跟自己争。
牛公子笑道:“马兄,对不住了,咱们虽然交情不错,但这盆花实在妖艳,小弟要夺人所爱了”
马公子胀红了脸,一咬牙起身道:“我出260两!”
牛公子一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本来还想举牌,但是看看价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你狠,你赢了”,说罢扇子一收,拂袖而去。
会场鸦雀无声,主持人看了看估计也没人举牌了,“现在我宣布,马公子……”
“300两!”
话声中,崔进站了起来。
鱼儿一阵肉痛,他心里明白这可是公子全部的家当。
马公子笑容立刻冻结,他一双眼睛盯了过来,习惯性地还想举牌,举到一半把牌子都扔了。
“你赢了”,马公子悻悻离场。
这场拍卖惊心动魄,一盆兰花居然拍出了300两,这可是打破了邺城有史以来的竞价纪录。
就在崔公子准备接手的时候,会场一阵骚动,闯进来两个人。
“慢着,这花不能卖!”
来者是腰佩长刀的殷捕头和一位头戴斗笠的神秘道人。
道人轻轻摘下斗笠,居然是捉妖人张大师。
“为何不能卖?”
“因为它是妖花”<>